叶念如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拨开阴冷灰暗的薄雾,都到了鬼门关前了再往深处走又何妨。她在雾中走了好久好久,除了雾还是雾,清澈悦耳的琴音抚平了心中的怕,朦胧中瞧见的是青衣男子背对她抚琴,她站在身后听了许久直至男子停止。男子站起对她伸出手说,念念来呀。亦是笑的那般好看,春风拂面。
是南韵。她走上前,手指触及之时,雾消失了,南韵也消失了。
她醒了,出了鬼门关。
隔着布衣摸,隆起的肚子平了,想丢弃的累赘没了。清醒时她是那样疼,全身的力都使向一处,即使痛彻心骨也不愿发出一点屈服痛的叫喊。不知何时昏过去的,没想着自己能活下来,那个孩子该是死了吧。
梦,有南韵的梦,原来之前梦中抚琴的男子就是他。
沮丧似的抱头痛哭,她差点死在鬼门关又被拉回来。南韵是去接她的啊。
孩子咿呀咿呀的哭,抱着小小襁褓轻轻晃,“宝宝呀,我们去看看娘亲醒了没好不好哈。”
哭声吵得叶念心烦,李承欢推门看叶念埋着脸。
“小孩长得像你。”
“走开啊!”嫌弃如见丧家犬。
李承欢坐在叶念边上把孩子凑到她脸前。
奶香的气息,本是哭声一看见她就停下了。
“叶念你看孩子一接近你就不哭了呢。”
她一把推开,孩子撞进李承欢的怀里,“都叫你走开了,把他也拿开!”连鞋也没趿,光脚踩了出去。
孩子离了娘亲又哇哇大哭。
披散的长发,单薄的中衣,逮着一个人问:你见到南韵公子了吗?一遍遍问下来,所有人都对着她无奈的摇摇头。
她喊了一路南韵的名字,没有那个熟悉的声音回答她。
琴房是一片死寂,好像已经很久没人来过,地上落了好几灰,赤脚踩在上面,一个个脚印留下。那个砸碎的琴,被拼凑起来,也落了厚厚的灰。
“王妃。”
她抱着那把破琴,贴在脸上似南韵抚摸她。
梦菊对她说“南韵公子,曾留下过东西给你。”
两行清泪留在脸上,凝固住。
她打开那信,心一痛,呼吸不过来。
勿念。
不要想念。不要念念。
琴紧紧攥进在胸口,“你们不要我了……”叶念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喊出这句话,只觉何曾几时这话是那么熟悉。
李承欢抱着孩子站在门口,不忍听那声嘶竭力,痛彻心扉的哭,转身离开了。
那个婴孩像是每日都在长大,一日日都有不同变化。每个来看过的人无不夸奖这孩子生得真好,日后定如王爷是个美男子。也有人说这眉眼、嘴鼻像王爷您。来的人极少人见过叶念真颜,只有他清楚,即使是个男婴,模样跟叶念也是一个模子,随着生长是越来越像。不过他也欢喜孩子像她。
孩子名字依旧没有定下来。他拟的名字到头来没有到过叶念手上。从孩子呱呱落地连娘亲都没抱过瞧过。
他愧对叶念也愧对这个孩子。朝堂上也不去了,日日抱着孩子。孩子也是极乖巧的,那第一回去见娘亲的路上哭过,此后便不哭不闹。饿了就睁着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来转去,该换尿布的时候就扭扭捏捏、小嘴里就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表示不舒服。他的床边就放着孩子摇篮,晚上尽情吮吸奶娘的奶,午夜就不会饿了,也极少吵闹。有一天,李承欢刚醒就看摇篮的孩子,没成想孩子早醒了睁着大大的眼睛。他心里尽是欢愉。
叶念搬回了那个小院,不听女医的劝阻,连月子都没做好便推掉了院子的下人,又整日闭门不出,没人知道她在里头做些什么。
这次不敢用以往的手段来哄她,此时能做的就是不打扰,使她看不到自己和孩子,对她才是好的。
能见到叶念的时候是一日三餐,下人敲敲门,许久才开门,很快的又送了出来。他在侧对面的屋子里看,一餐可以看她两次,一日就是六次。李承欢抱着孩子去收到东西,看她会不会有一天会多吃点。有次他提着饭盒没走,一直站在门口,能希望推开门进去或叶念刚好开门来。孩子像是知道父亲的心事,伸手推了门,无奈小小的他没有力气,只有一声闷响。出于孩子的举动他大惊,抱着孩子快步走了。
天黑后,见叶念把吃的送出来,他会一个人在她的院子里,给白缸里的金鱼喂喂食、换换水。后来他抬头看见头顶上的灯笼,便每天给每个点上灯火,有时点着点着屋里的灯熄灭了,他就知道叶念睡下了。有时迟来了,屋里的灯也早就熄了,还是一个个点上。他怕会扰叶念清睡,她屋前的灯笼就没点上。即使这样,回去后在他的书房望向这边,依旧澄亮一片,府中光之所处。
灯是在上元节前挂上的,于上元节点上,她不知道里面的究竟有什么东西。
孩子的满月酒推迟了有一月,第二月着手筹备。孩子的名字也该定下来,还要在满月酒前同叶念带着孩子一起进宫拜见长辈。如何开口跟叶念讲话足足让他头疼了一个月。
见下人敲门把食盒放下离去,等了许久门依旧没开。他的心比以往更沉的住,孩子在的怀里睡着了,连睡着的样子也像叶念。他腻笑地刮了刮小巧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