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拉开那绣袋一张画纸折叠着,摊开。事已至此,李承欢没有阻拦。
那是他夜访叶府时,他要自己给他画的一张丹青画。白衣如仙,翩翩公子。
“原来你还留着。”
他不仅留着还好生保护。
李承欢拿回,折好放回绣袋中掩入袖里。
叶念才发觉他手上提着食盒,“听下人说又吐了,还以为肉糜粥你喝得下去。”端出一碗,“刚吐过应该可以吃一点,这是小米粥。”
他不是没发现叶念自从来了这王府后是日渐消瘦,身怀有孕后更甚。别的孕妇是越来越丰满,她却细瘦到抱着她的时候能摸着皮肉下的骨骼。
喂她吃了半碗便摇头说不吃了,看她嘟嘴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心中欢喜。“酒和嫁衣,过三四天运来城中。其他的我已都准备妥当。”
府里的人这几日忙碌,脸上却是欣喜,主子的好事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他们的好事儿,自然高兴。李承欢说的是她想听到的话,东西运到,说明与长洲一事告于段落,韩言两人也回到了长洲,她可以完全放心了。
强颜欢笑地靠进了李承欢的怀里。
东西运到的那一天,她摸着肚子的凸起,被人搀扶来到酒窖,满满飘来的是跨越国土的酒香,排排数过,一坛不差,共百坛。细指落在深赭色的坛身,掀开红布封口,伸进一点放进嘴里吮。
是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长洲的味道。一坛坛的女儿红饱含的叶苑博对他唯一女儿的厚爱唯一留给她的东西,盼望她快快长大嫁于心上人时便开坛畅饮。
叶念心里一阵黯然:爹,孩儿即将嫁作人妇,那人不是太子哥哥。
腰上的手一松又重新揽着,她回望一眼,是李承欢。
小心扶着叶念走出酒窖,路上说,“五日后是黄道吉日,你看如何?”
“可以。”
远处朝他们走来的身影好像是李楚文,待近了才看出身后还跟一人。
李楚文喊了声“五哥”后看向叶念,得到的是她的点头微笑。之前的畅谈到如今的点头之交,他心里莫约有点失落。
“参见王爷、王妃。”是南韵。
“新琴用得可还行。”李承欢明明话是对南韵说的,却看着叶念。
叶念明白李承欢话里的意思,是提醒着她与南韵间的关系。她有点不高兴,反击说:“南韵公子,我们试试新琴吧。”推开李承欢,挽着南韵的手就走。
留下不知所以的李楚文纳闷,同时他分明看到李承欢眼中的不悦,在叶念调皮和南韵堪忧的转头回看时是大气凛然,对叶念盛放不常见的笑容。
叶念将南韵拉到一边,紧靠他,轻语并小心说,以免被有心人听到。
“韩言……他平安回去了没?”
南韵回以笑颜让叶念放心,眼睛落在叶念微微凸起的小腹。他在将军府时看到过叶念常来玩,而他是为叶念和小公子奏琴的人,叶念记不起那时的事了,自然不知道他的真身份,也对现在的姓名没半点疑心。
他是将军府派来的一颗棋子,十年的细作生涯,他改名换姓渐渐地他不再抱有能回到长洲的期望,那个大院的人自是遗忘了一些长久在异国的人,将军府里的人早就忘了他原本是琴徒,所以他才能把小公子冒充下去。
“放下以前的事,做他的王妃吧。”话里尽是酸楚。做琴徒时他觉得叶念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有疼爱她的双亲,世家良好,还有林家二位喜欢,他看到过小公子很是依顺叶念。她的童年无忧无虑,开心又快乐。
小公子死了,叶念失忆了,南韵是现在唯一可以告诉叶念当年的事情,但这也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南韵感到自己竟是这般残忍。
叶念漠然不语,他将手放在叶念的脸上。她的眼里噙着泪,想要说话却如鲠在喉,重重地点了头。
他却希望叶念能拒绝这个无力的请求,那个一向能用撒娇得到想要的女孩不在了,她学会接受不想要的,逐渐学会隐忍。
叶念与南韵告别,独自返回她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