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昊谢过小二,便放他离开了。
“所以我们得明天得趁着深夜,到荒郊野岭里来回蹦跶,把追踪怀界者的势力引出来?用自己的性命把他们引出来?”墨银河不由冷笑道,果然到了哪里,上位者都是不在乎底层牛马的死活的。
程昊和林一沉默不语,虽然难以接受,但事实确实如此,弱小者从来都只有被鱼肉的份。
程昊打破了沉默,“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想吧,饭菜都凉了。”
三人沉默的吃着饭,气氛有些沉重,林一更是只顾着扒碗里的白饭,墨银河给他夹菜,林一先是有些呆愣,墨银河也不在意,硬生生给他夹了半碗才住手。
林一轻轻嘟囔一句谢谢,又埋头吃饭。
饭后三人又是一番商量,确定计划,与其说是三人商量,不如说是程昊一人主导下完成的计划,毕竟这等鬼神玄妙之事,另两人也没经验,林一更是个闷葫芦,墨银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中途跳车。
饭后三人就各自准备,程昊去询问打探更多消息,毕竟有透心镜,只要跟人对视,还是能知道很多的。林一则是去满城跑图,毕竟他不擅长与人交流,但是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反倒是墨银河一时竟也没什么好做的,考虑到她手也伤了,脸也伤了,又是女孩子,便放她在客栈休息。
墨银河看着两人离去,出门叫赵钱进来。
赵钱看她带着帷帽,看不出喜怒,只得沉默的进来跪下,低声道。
“贵人但请吩咐。”
墨银河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赵钱,也没让他起来,毕竟按道理来说,是他间接伤了自己这个贵人的脸,怎能太好脾气,换着手段折磨人墨银河是做不出来,但冷漠冰冷倒是可以装装。
“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知道了吗?”
“奴才知道了。”赵钱答道。
“你在城中多少年了?”
“奴才是在城中出生的,已经十八年了。”
墨银河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愧疚,年纪轻轻就被卖身。
“那你亲朋好友应该不少吧。”
赵钱一听这话,吓得哆嗦,只是知道这事儿很好打听,着实瞒不下去,只得一一交代。
“贵人,奴才的父亲在奴才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奴才的老母亲生了场大病,为了筹钱治病,不得已,奴才才卖身给如意斋为奴的。”
墨银河看着跪在地上,脸都快埋到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年,忍住把他扶起的冲动,继续冷冷道。
“既然在此长大,自然对这里熟门熟路,也认识些人手。”说罢,丢给他两块中阶黄色晶石,“去找人,偷偷跟着我的两位同伴,之后把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赵钱捡起地上灵石,应了声是,低头弓着身出门打点。没过多久便回来了,手捧着一枚黄色晶石和四枚红色晶石,回道。
“贵人,我已经找了城里的乞丐,多余的钱还给您。”
墨银河接过钱装回自己荷包里,之前那掌柜牵个线都要一块低阶红色晶石,这乞丐跑一天也只需要三块,当真贫富差距严重啊。
不过这赵钱现在能把多余的钱如数奉还,倒也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当时他碰倒了花瓶让自己容貌有损,只想着逃脱,可见其胆小怕事。不过在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若真是个胆大的,反倒要吓着自己了。
“给我讲一下酒乐城的历史。”
“酒乐城原是一座小村庄,人们也就是种种地,打打猎。千年前来了一大能仙师,说城下有仙矿,要在此驻扎开采,便就此兴盛起来。”
“仙矿?”墨银河疑问道。
“对,后来真的在地上挖到了大量灵石,甚至有许多极品灵石,那是仙师修炼的好东西,甚是珍贵,我等凡人也是无从接触。所以此城才会从用金银铜板做货币,变成用灵石做货币。”
墨银河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手上那红色、黄色、蓝色的晶石不仅仅是货币,更是修仙者修炼所需的灵石,这掌柜的当时借口要介绍费张口就要了一块低阶晶石,就是看他们是不是修仙者,是不是能被欺负的主。
“因为依着矿脉,矿脉一旦开发,灵力便也在不断挥发,所以后来又有大能建起了驻飞台,便于给路过的灵舟充能。这人来人往的,城里就慢慢热闹了。也有很多务工的凡人到此,要么开采矿石,要么服务各位路过的仙师贵人。”
“那两位大能呢?”一个人开发了这里的灵脉,一个人利用浪费的能源发展了灵脉。
“那位发现并开采矿脉的大能,我们称呼他为酒神,他似是极其喜欢美酒佳肴;另一位建造驻飞台的大能,我们称呼他为乐神,喜欢音律,是阵法大家。所以酒乐城因此得名。”
“哦?那么这两位前辈呢?”
“这两位大能平时也不居于此处,只是派嫡系弟子在此看管运作。我们这些凡人,也就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讨生活。”
“城中修仙者有多少?”
“不足半成,毕竟能成为修仙者的存在,本就是万一挑一,酒乐城也因为是枢纽要道,又有开采灵矿的职责,才会有这么多修仙者。”
墨银河也是有了个概念,原来修仙者的资质这么难得,但此地竟然如此重要。
“这边盛产什么,贵贱价格也讲给我听。”
“因为依着灵石矿脉,所以原来也是有些灵草灵果的,只是那东西凡人吃了会爆体而亡,最开始也无人在意,后来酒神来了,自然成了大人的财产。只是此地还有一种叫筋骨草的植物,对凡人有些强身健体之效,其他地方倒是没怎么见过,但也比较贵,一高阶蓝晶才能换那么一株。”
“我看此地虽然秩序井然,但见不得光的手段和地方,应该不少吧。”
墨银河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赵钱一抬头,就从帷帽底看到了她包裹着纱布的脸,和那冰冷森然的目光。
赵钱赶紧低下头,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贵人说的是,律法秩序想来只是上位者的刀刃,我等贫民就是想混口饭吃,不敢得罪各位仙师贵人,奴才已经知错了,愿意接受各种惩罚。”
“我只是问你见不得光的地方和手段,又没说要对你做什么,要不然我换个人问?”
墨银河冷笑一声,又坐了回去,尾调拖得长长,戏谑的打量着他。
赵钱脸色一片灰白,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把所有刑具都摆在面前,还问受刑者每一种刑具的用法。与其别人嚼舌根子,不如自己老实交代。
“酒乐城中确实有些见不得光的地方,大多凡人干的都是伺候人伺候灵宠买卖耕种之类的活儿。再不好些,到灵矿处做矿工,久了腰也就直不起来了。还有欠了钱的去斗兽台,和人和兽拼命。”
可是喜欢看斗兽的人,怎么会单单看完胜负就满足,胜负之后慢慢的折磨撕咬也是他们的乐趣之一,这点赵钱却没敢说出来。
“你那母亲多大年级了?”墨银河懒洋洋的问道。
赵钱听了这话,吓得以头抢地。
“是我冲撞了贵人,与母亲无关,贵人高抬贵手,想怎么罚奴才都行。”
墨银河看他开始磕头,烦躁说道。
“闭嘴!停下!吵死了!回答我的问题!”
赵钱见墨银河发怒,赶紧停下,瑟瑟回答道。
“母亲已经四十了,愚钝粗鲁,耳聋眼瞎,办不成什么事的。”
“四十?四十只有你一个十八岁的儿子?”古人一般成婚生育的早,他母亲二十二才生的他,着实有些晚了。
“我原先有一个哥哥,本是有灵根被仙师选中做外围弟子侍奉的,可哪想没几年,就不明不白的死了。母亲痛失亲子去找他们理论要回哥哥的尸体,可却被打了出来,大病一场,为此我才不得不卖身如意斋给母亲看病续命的。本还有个姐姐,也被卖进了醉香楼。”
赵钱跪在地上,哀哀低泣。原本一家幸福美满,可就是牵扯到仙师,这圆满的一家子就此分崩离析。赵钱这低若尘埃的一生已然没什么念想了,醉香楼的赎金高的他一辈子也仰望不起,只希望可以给母亲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