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楚正凌换上了STC的校服——也不算校服，学校作风自由，对他们的穿着没有硬性规定，只不过会为新生免费提供两套服装作为纪念。
昨晚衣服送到寝室的时候楚正凌还不以为然，心想免费送的能有啥质量，他小学校服可都缴了120大洋……但在拆开包装后却惊了，衬衣和领巾手感像上好的绸缎，明显不是地摊货能比的。
外套跟西装似得还烫着银边，左胸用金线绣着衔尾蛇的校徽图案，穿在身上那叫一个贴合，就跟裁缝半夜摸进宿舍拿卷尺量过他一样。
他照了照镜子，还真那啥人靠衣装马靠鞍，土狗套上洋皮都透着英伦范儿来了……对于这波福利，楚少爷显得很满意，至少高昂路费和生活费也算回了点水，能在心疼的时候少“哎呦”几次了。
穿完衣服后我们的楚少爷又倒在了床上，翘着二郎腿，手里破天荒的拿着一本《旅游必备——欧美流行用语20类》，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英语单词。
这足以把他中学英语老师感动到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幕是如此诡异……要知道楚少爷过去几年就没在私底下碰过学习教材，高考英语也只是勉强及格，天知道是犯了什么神经。
“翟哥，我总算知道为啥有钱人都把孩子往国外送了。”他放下书感慨一声。
“为了镀金？”
“当然是学外语啊！我这几天老是在说英文，嘴皮子都磨利索了。”
“有一部分这方面原因吧。”
翟秋和勉强同意他的看法。“在英语环境中生活的确更利于提高沟通能力，因为和应付考试相比，一个为了交流一个为了分数。”
楚正凌打了个响指，翟秋和把他想表达的意思说出来了，他这半个月口语水平比高中三年进步都大，现在只想着多懂点潮词好出去和老外同学们吹牛逼。
“对了翟哥，那什么导师会晤我们啥时候去？”
“还早，等选完课之后。”翟秋和端起咖啡，盯着电脑屏幕。
“What？”他在床上翻了个身。“选课难道不和导师会晤一起吗？”
“不是，选导师是双向，所以需要面谈。”翟秋和耐心解释。“而选课是在学校的内部网站上，只需要手速就可以了。”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选课。”
“哦……等等，你说选课需要什么？”楚正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手速。”
“为什么？”
“因为很多热门课程的名额会在系统开放后的短时间内空掉。”翟秋和淡淡地说。
“顺便说一下，系统已经开放五分钟了。”
楚正凌听完连滚带爬地摸到椅子上打开电脑，急得在那搓手心，恨不得跳过开机时间直接打开就是选课界面！
翟秋和看他一副“苍蝇搓手手”的姿势，稍微有些好奇。“你有很想选的课程？”
楚正凌一愣，这倒没有，因为他压根不知道有啥课可以选……但这种事不就和“黑色星期五”商场抢购一样么？当然不是先想好拿什么再冲，而是拼命往前冲看见什么好就拿什么！
“我靠！居然还有电子竞技！”
他第一眼就发现了关键目标，而且几分钟内选课人数就接近满员！还好他屏住呼吸眼疾手快地报上了名，可谓有惊无险。
这种公共课对他这种“打遍小区无敌手”的玩家来说简直是送分课目，在沾沾自喜的同时又有些感伤，不禁回忆起了那些个坐在电脑前等着江言言学姐上线的夜晚。
不知道江言言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前辈手机里收集的女生微信……想想二十多天前他还在炸鸡店思考怎么请江言言看电影，再对比此时此地，还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很多大学都开设过另类公共课，比如《恋爱学理论与实践》和《哈利·波特与遗传学》之类，你再找找也许能发现其他喜欢的。”
“翟哥你选了什么？”
楚正凌琢磨了一下，觉得不能太浪，还是牢牢抱住翟秋和大腿更靠谱一点，要是全凭喜好选一些奇葩课万一没收住就凉透了……Nora的悲惨留级就是前车之鉴。
“《神话史学》，《天使学与恶魔学概论》，《波象体初级研究》，《近身格斗》，《宗教形象的溯源与变迁》，《枪械种类与使用训练》……”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课目混进去了……”
“神话史学？”
“是近战格斗和枪械使用训练！”楚正凌脸色变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些课目？我们不是学生吗？”
“你还记得那个在圣诞夜挟持你的男人么？穿着宽厚的兜帽披风，带着一把伯莱塔自动手枪。”
“他不是被抓了？”
“是，但他不是一个人，他隶属于一个组织，名叫‘灰烬天堂’。”翟秋和像说故事一样娓娓道来。“该组织曾在五年前武装袭击了这所学校，造成5人死亡67人受伤……我从校史中查到的。”
“我靠，英国警察不管事的？”楚正凌睁大眼睛，像受惊的兔子。“再说这和选的课有什么关系？”
“等警察到场的时候袭击已经结束了，”他合上笔记本。“我说这些，是因为这个组织并没有被消灭，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而且这样的组织似乎不止一个，摧毁STC是他们的共同目标。”
“这是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楚正凌之前奇怪他一天到晚都在忙活什么，现在想想难道都是在调查这些事？
“总而言之，格斗和枪械训练可能会很有用。这座学院的历史和构成远比你想象得要复杂，要做好心理准备。”
翟秋和认真看着他。“其实从踏入STC开始，我们和一些人就已经成为了绝对意义上的……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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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C学院中心地带，廷代尔楼。
“翟哥，嗯……我有个朋友，他想知道选导师的时候没人要怎么办？会被劝退么？”
视角越过楚正凌和翟秋和的肩膀，偌大的阶梯教室内几乎快要落不下脚了，他们走进来时候正是人数高峰期，大半都是穿着同款制服的新生来回攒动，场面混乱程度堪比华尔街的证券公司。
在围观了一位谈吐很精英的兄弟被无情拒绝后，楚正凌忧心忡忡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告诉你的朋友，不会。”
翟秋和看了他一眼。“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教务系统就会随机分配……只是从概率学角度来说，遇到合适的导师几率很小。”
楚正凌松了口气，这样说来最差也就是变成摸奖游戏……不过在这种事情上他一直是脸黑如煤炭，堪比非洲酋长，八成也是分不到啥好去处，还不如想想怎么哄骗个好说话的把他给收了。
“刚刚谁说没人要？我这里专收没人要的学生！”
他们俩一起回头，只见人群中钻出来个放荡不羁的中年大叔，头盖墨镜，身披夹克，腰带上还别着银链子……要不是那沧桑的额角怕不让人以为是混鬼火少年团的。
“你你你……”楚正凌绕着他指指点点，越看这张脸越觉得眼熟。
“费叔好。”翟秋和微微低头，像是料到了会在这里看到他。
“我想起来了，你是十字街教堂的牧师！”楚正凌大惊失色。“你怎么会在这？”
他回想起头一次听说STC学院就是从这家伙嘴里知道的，原本以为他的角色就跟新手村发任务的NPC一样，不应该一直呆在新手村么？怎么还加戏了呢？
“我怎么会在这？”牧师重复了一遍，仿佛他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因为我回家了。”
“啥玩意？你家在哪？英国？”楚正凌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想到牧师还真就点了点头。
“1917年，我的曾祖父作为劳工被清政府派往英国，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就定居在了约克郡。我是英籍华裔，这里就是我的家乡。”
他的说辞毫无破绽，让楚正凌哑口无言，但某种不安的感觉始终缠绕着他……那个诡异的圣诞夜不仅没有如愿离去，反而那一夜见过的人在他的生活中挨个粉墨登场，宛如精心策划好的剧本一般，就像金凯瑞主演的《楚门的世界》。
而他就是那个被全程观察的小白鼠。
“妈耶……你们不会是串通好的吧？”楚正凌细思极恐。“就为了把我骗到这？”
“奶奶个熊的，我不就是为了几点学分么？你就这样凭口污人清白？”
楚正凌一回头，Nora和索利雅迎了上来，俩人身上都是格子短裙马甲加小领带的靓丽搭配，大概这就是“女式校服”。
“再说哪里的骗局还送海归文凭？有这样好的陷阱都不跳你还真是金贵哦。”Nora攥着拳头瞄准他的肩膀就是一下。
楚正凌有点欲哭无泪，但也挑不出毛病，况且自己是收到那尚未谋面的老妈托人送的亲笔信才来的，她老人家心再黑也不至于把亲儿子往火坑里推吧？
“走吧，少爷小姐们，乘现在把手续办了。”牧师习惯性地摸向烟盒，但忽而扫了眼人群，又松开了手。“中午我还有个重要的约会。”
“等等，你们也选他？”楚正凌直接进行一个惑的疑，Nora先不谈，索利雅怎么看都不至于沦落到选这个“怪蜀黍”当导师的地步。
“我们曾是队友。”索利雅一笔带过，没有过多解释。“现在，我想邀请你们加入小队。”
翟秋和看着她伸出的右手，略微迟疑了下。“我记得学生手册上提到过，每个新生都需要组建队伍，对么？”
“当然喽……和俩个美少女组队，过了村可就没这店儿了！”Nora用肩膀顶了顶他。
“好，我加入。”翟秋和干脆地点了点头。
这波操作给楚正凌看傻了，赶紧把翟秋和拉到一边。“醒醒！别被美色诱惑啊翟哥！这可不是组队打游戏啊！加入了索利雅的队伍没准是要上擂台打架的！”
“是竞技场。”翟秋和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拒绝还要重新寻找队伍，我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是时间重要还是命重要啊大哥！楚正凌差点没背过气去，他急得还想说些什么，但红发的少女已经绕到了正对面。
“很抱歉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索利雅绷着脸，直面着他。“即使在同一支队伍，队员之间也无权干涉对方的自由，我的确会参加“赫拉克勒斯的美德’，但是否上场只取决于你的个人意愿。”
楚正凌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话都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显得太不给面子了。
如果放之前他都不带犹豫的，但发生了昨天那档子事，他是真怕加入以后被后援会的人全校通缉……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在这学校就这几个熟人，还能上哪找人组队去呢？
“好吧，但我们可说好……”
“哎哎哎！还什么都没说呢。”Nora瞅准时机强行挤到他们中间，蔫儿坏蔫儿坏的样子。
“我看看，一、二、三……我们这队伍好像满得有点快，估计有不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虽然这样做不太好，但某人如果能叫我一声姐姐嘛，啧……没准我还能给他开个后门。”
说完她舌头伸出嘴角，手放在头上做出了个卖萌动作。
这丫头是在太聪明了，可以说是精准拿捏住了他……楚正凌纵使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也不得不戴上痛苦面具乖乖叫了声“姐姐”。
就在他们打闹的时候，索利雅抬起头，恰巧看见了从过道中穿过的男人，她记得这个叫亚当的新生，在大礼堂曾经有过会面。
男人也回视向她，目光碰触的瞬间，时间仿佛拉长了许多，但这接触又极快断开，像是刀剑相碰，震起金属蜂鸣……半秒后，双方同时选择礼貌地侧身，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擦肩而过。
楚正凌忽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好像有人在耳边吹了口风，带着不知名的浓烈花香。他回过头来，只瞥见了一个远去的窈窕身影，粉白色的长发恣意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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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关注那个孩子。”
空阔的教学楼顶，两个影子突兀地出现在边缘处。亚当问道一侧的少女，明明他看起来和别人年纪相仿，却称呼某人为“Child”。
“我不知道，只是……”莉莉舔了舔手指，脸上呈现迷幻而又愉悦的神情。“那个孩子比其他人都更加的可口。”
“有趣。”
“你呢？怎么看待那个叫索利雅的……所向披靡的女孩？”
“她很强，也很敏锐，但不至于所向披靡。”亚当淡然说道。
教室外的白雾笼罩着整座学院，能见度极差，每年总有这样的几天，即使“雾都”伦敦外的土地也无法幸免。
少女俯下身，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尽情展示着曼妙的身段，大部分时间她都必须收敛，不然就会因为太招苍蝇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想到我们真的骗过了‘她’，梅菲斯特的面具，真好用呢。”她咯咯地笑。
“梅菲斯特说自己前几天招待了一位尊贵的客人，也许有所收获。”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既然第一步已经成功，那该是‘山魔王’的时间了。”
“立刻就要让她出马么？也许太快了？”少女歪着头。
“很多人都已经等待得太久了，包括我。”他低下头，眼中倒映着庞大的建筑群。
“堡垒永远都是从内部开始攻破……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看迷雾下面究竟埋藏着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