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杨柳缓缓醒了过来,他虽然已经把整个身体都埋进了茅草,但是身上的破布衣实在太单薄了,还是染上了风寒。
他从茅草堆里钻了出来,用手捏住鼻子,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然后爬了起来。
刚刚站起来,他就感觉到一阵无力感从腰下和脚踝处传来,还伴随着一阵阵的饥饿。
没办法,他只能找到一根木棍,拄着这个木棍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镇中心。
镇中心每天早上都会进行奴隶贸易,可以选择自立门户,也可以选择将自己先卖给一些卖家,再由他们卖出去,这种的好处是你急需用钱,卖家直接就可以给你,杨柳就打算把自己先给卖了。
“张哥,我来了。”
杨柳走到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身边,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这癫子,能不能别用你那脏手碰我的衣裳,我这衣服可是从城里扯下来的上好绸缎,你碰脏了把你卖十次都不够赔的!”
那头肥猪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扭过头来,指着杨柳的鼻子破口大骂,仿佛杨柳刚才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
杨柳赔笑着连连道歉,那头肥猪终于是原谅了他:“得了得了,说吧,要多钱?”
杨柳两眼放光,伸出一只手,随后畏畏缩缩地又缩回了一根手指。
“四文钱?不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就你也能值四文钱?最多两文!”
张哥嫌弃地看了看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哥?我之前在你这里都能卖个十二三文钱,我只取三文,这么多年了,好歹往上提一下啊?”
杨柳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张哥,一旁的现代杨柳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一个人的命都没有一块烧饼值钱,哀哉,哀哉。”
“那是你之前还有几分人样的时候,你去撒泡尿照照你现在的样子,面黄肌瘦,跟个竹节虫一样,貌似还染上了风寒,还是个癫子,你去这市场里问问,哪个老板敢收你这病秧子?也就我和你关系好,可怜你,这才出钱买你的!”
张哥嫌弃地伸出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爱卖不卖,不卖就滚远点,得了风寒别给我传染喽。”
杨柳低下头,眼睛里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他攥了攥拳头,迟疑了一会,说道:“卖,我卖还不成吗?给钱!我得先去买点东西吃。”
张哥狡黠地一笑,伸出肥大的手指从荷包里捏出来两个铜板,扔给了杨柳:“去吧,你可别想着跑路,你知道我们的规矩的。”
杨柳点了点头,攥紧了铜板,扭头离开了。
“杀了他,把他的钱抢过来不就是了!”
“那荷包里装的可都是本该属于你的钱啊!”
杨柳看了看周围的扭曲人脸,没有理会他们的胡言乱语,自顾自的跑到了一个面摊。
“老板,一碗粗粮面,一个馍馍。”
杨柳坐了下来,冲正在锅边下面的老板喊道。
“好嘞!”
老板笑眯眯地看了杨柳一眼,从一旁的笹笼里摸出一个红色的馒头,再倒了一碗水端了过来。
“您先吃着,面马上就到。”
老板把馒头刚刚放下,杨柳就迫不及待地抓了起来,也顾不得烫嘴,咬下一大块就往下咽。
这里是杨柳最喜欢的一家店,因为这里的饭都是难以下咽的粗粮,所以卖得非常便宜,一碗面加一个馒头才一文钱,而昨晚那烧饼是精面做的,一个就要卖三文钱。
“老板,能给我面里放点猪油渣吗?”
杨柳问道。
“好嘞。”
那老板也是看杨柳经常过来吃饭,也没矫情,挖了一小勺猪油放进碗里搅化,面汤上面一下子变得油光锃亮,让人看得食欲大开。
杨柳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碗面给解决了,他太久没沾荤腥了,记得上次吃猪油还是在三个月前。
“真香。”
杨柳满足地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皮,掏出了两文钱。
“老板,再给我装一文钱的馍馍。”
杨柳说道。
老板点了点头,扯了一点麻布,往里面包了三个馒头。
“谢谢老板。”
杨柳喜滋滋的接过布包,把钱递了过去,便打算回到张哥那里。
“杨柳,那个肥猪刚才说的规矩是什么,你现在直接跑了不行吗?”
现代杨柳有点好奇地问道。
“这个兆阳镇乃至方圆城,这些奴隶贩子都是一伙的,只要有奴隶敢逃跑,他们就会一起追捕,我见到的被抓到的奴隶基本上都被吊起来打死了。”
杨柳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不一会儿,杨柳就吃了一半,他依依不舍的把那沾了口水的半个馒头塞进了布包里。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吃饱了就蹲到那里去。”
张哥看到杨柳回来了,指着一个挤满了和他一样衣衫褴褛的人群中说道。
杨柳没有多说什么,找了个稍微空旷点的角落就蹲了下来,这里的味道简直难以言表,仿佛进了猪圈一般,现代杨柳拧着眉头跟着杨柳走了进去,蹲在了他的身旁。
不一会儿,就有各种锦衣玉服的人走了过来,仿佛挑猪猡一样挑走了一些人。
很快,周边的人数急剧减少,那种难以言表的臭味也得到了一些消散。
杨柳在这里一待就是一下午,因为镇上的人大多数都知道他是个癫子,而且瘦骨嶙峋,根本没有人愿意买他。
“你这丧门星现在知道老子为什么只出两文钱买你了吧?看看谁愿意买你回去?”
张哥一边清点着今天的收入,一边对着杨柳冷嘲热讽。
“罢了罢了,你滚吧,明天早上继续过来。”
看到集市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张哥嫌弃地摆了摆手,示意杨柳走人,杨柳刚刚站起身来,一个道士突然走了过来。
那老道约莫五六十岁,长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穿的一身干净的淡蓝色道袍,身上挂着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小玩意,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布包,包上插着一根拂尘。
张哥见有人过来,立马收起自己刚才对待杨柳的那副嘴脸,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笑眯眯地问道:“这位道爷,您看您需要点什么?”
“贫道看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娃,今日撞见,便是缘分,所以想将他赎下来。”
老道指着杨柳,笑眯眯地说道。
“道爷您可真有眼光,这小子之前身强体壮,只是因为染了些许风寒,几天没有吃饭,所以才成现在皮包骨头的这般模样,您把他买回去只要稍加调理,他给您路上搬东西完全没有问题。”
张哥搓着手,几句话便把杨柳夸得天花乱坠。
老道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这位善人,您开个价吧。”
听到老道这句话,张哥那张肥脸都快要笑成一朵菊花了,他连忙伸出一根手指说道:“道爷,今天也不早了,实不相瞒刚刚我们就打算收拾东西走人了,您是最后一位顾客,小的便给您算便宜的,一百文钱,您直接带走他。”
那老道皱了皱眉,说道:“善人,莫要怪贫道多说您两句,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没有人来买这位小善人,而且贫道方才经过另一家店的时候看到一个精壮汉子也才四十几文钱。”
张哥眼看自己被识破,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说道:“道爷,那您说多少合适呢?”
“依贫道所言,二十文便可。”
老道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淡淡的说道。
“不成,道爷,既然您也知道这个行情,小的也就不诓您了,小的收他的时候可是花了三十五文钱,您最少给到三十五文以上才行,也算小的卖您一个人情,我们毕竟也是做小本买卖的,都不容易。”
张哥真是编起来脸都不带红的,看他那委屈的神情,仿佛自己当真是亏大了一般。
“罢了,那就四十文钱吧。”
老道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摸出了一小串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