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
陈象坐在亭子，看着曹婉递给他的业主资料。
龙象园进门是一个环形广场，后边是绿植成荫的主干道，两侧各有四联排别墅，每排四户、共三十二套两层小楼。
自从七年前落成，除了陈家住的四排三户，陆陆续续只卖出去八套别墅。
【四排二户：张泽泉36岁，滨城人氏，在市区经营两家中型超市，妻子孙晓云、儿子张大光，六年前入住龙象园。
四排四户：邱子珊28岁，珠城人氏，经营一家服饰设计公司，名下有三家服饰加工厂，丈夫章某四年前死亡（疑），半年后、入住龙象园。
……】
其他几家分别是：四排五、六、七，以及二排四、五、六。
从曹婉调查的内容来看，这些业主背景简单，跟陈垅也没什么交集往来。
唯一的共同点只有经商，还都是白手起家的个体户。
陈象把资料扔在桌上，自语道：“来滨城没多久，陈垅就开始规划龙象园，折腾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以前的自己，只是命运有点坎坷的普通人，没有父亲、少年丧母，靠着两个舅舅接济，才有机会来滨城上学。
直到那天上午，陈象走在校园、忽然一阵水汽扑面而来……
再次恢复意识。
自己醒来就在停尸间，忽然冒出个郭金，莫名其妙学了内丹九转秘术，之后……
见到‘前世’的程妈，裴婉琪，茹阿婆，以及唤醒自己‘另一世’的邢小翘。
最古怪的是，不到五岁的陈思鹿，竟然也拥有前世记忆。不是说她不能重生，而是因为……她也是陈垅的孩子！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在跟黄敬国聊过之后，陈象越发认定那些记忆存在问题。
而关键点，就是13岁那年夏天、信州突发水灾，陈垅买下西郊这块儿地……
“小象。”
程瑜抱着陈思鹿进院，来到亭子里坐下，轻声道：“怎么样，黄敬国想干什么。”
“……”
陈象把之前的谈话，以及心里的揣测说了一遍，叹声道：“妈，我总感觉记忆不对，可是遇见的人和事，又能对上号……
如果是催眠、心理暗示，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程瑜沉默许久，低头看着怀里的小豆丁，轻声道：“陈垅的行为确实很古怪，我会找人再调查一下细节，但是你和小鹿……”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找不到根源，那我们从结论来看，你遇到邢小翘的时候，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但是我们从监狱出来，之后获得了自由……你经营心理诊疗室，遇到过裴婉琪和许多奇怪的病人，即便忘记了许多事……
如果是真实经历过，个人阅历和心理年龄都不会消失，所以，你对现在的自己怎么看？”
对自己怎么看？
陈象把手臂架在桌上，双手捂着脑袋仔细回想。
“比以前沉稳了些，能静下心考虑问题，对人性多了些了解，心态方面……”
程瑜轻轻颔首：“读几本书、看一场很长的人生电影，也会有许多收获。你是学心理学的，从另一方面来分析吧。”
另一方面啊。
排除阅历和心理年龄，以及那些内心的感悟……
陈象抬手敲了敲眉心，慢声说道：“确实有点矛盾。曹婉非常漂亮、性格也不错，但是第一次看见她，因为多出的记忆……
我对她比较排斥，按照三十岁以上的心理年龄，曹婉是你的亲人，我应该跟她多接触，打好关系才对。”
程瑜道：“嗯，还有么？”
“跟高雯君几人相处的时候，心理认知跟身体反应不一致，属于……”
陈象清了清嗓子，干笑道：“年轻人嘛，想占便宜、却又不敢上手，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对爱情抱有幻想，过于理想化。
如果我是更加成熟的心态，不应该有这种心理负担。”
人性各有差异。
富家阔少不缺女朋友，衣服想换就换。有经验的人则是荤素不忌、以玩弄感情为荣，或是追求一半天的刺激。
也会有部分‘单纯’的普通人，期待相濡以沫的爱情，等过了年纪，才会明白那只是一场空谈而已。
听罢陈象的自我剖析。
当妈的程瑜轻蹙眉头，问道：“小象，你是学心理学的人，还会相信爱情么？”
“那，那不然呢。”陈象赧然：“你儿子又不是机器人。”
“以前没谈过女朋友？”
“谈过，可是兜里没钱，没多久就被人甩了。”
“正常，以后多找几个。”
程瑜跳过这个话题，用食指在陈思鹿脸颊划过，温声道：“小鹿记着很多事，再来分析一下她的症状。”
“看起来脑袋瓜精明，像是伪装小孩的半大孩子。”
陈象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天相处下来，从她的行为习惯和碎碎念来看，可以说……是个矛盾的混合体。
就像是填鸭式教育，脑袋里知道，说话做事却又过于幼稚。即便多出十年记忆，她现在……最多只有八岁的心理年龄。”
程瑜面露忧色，问道：“她这，不会有什么伤害吧？”
“不碍事，以后有新的记忆添补，那些多出来的内容、会吸收转化或是逐渐淡忘。”
陈象轻叹一声，低声自语道：“所以，我们并没有真实经历人生，而是跟现实融合、产生的虚假……
或者说，是‘预测未来’产生的记忆，也是因此、跟真实发生的内容，不太一样。
其根源，大概率是郭金的内丹术，还有陈垅建的龙象园。虽然有点荒唐，但我认为还是很合理的。”
程瑜认可的点了头。
内丹术让陈象无法感知元气，而陈垅耗费十多年，却是为了建造龙象园小区。
想要了解真相。
必须让陈象记起更多事，还要找到那个叫郭金的道人。
把小豆丁递给陈象，程瑜起身说道：“我去潮弯街看看，过几天给你过生日，或许可以让婆婆暂时住下来。”
“嗯。”
程瑜刚走几分钟。
陈思鹿就不安分的扭了扭腰，仰起头、迷迷糊糊盯着陈象看了看，糯糯道：“哥哥，我梦见爸爸呢。”
“哦？你们聊什么了。”
“爸爸给我买烧鹅、大肘子，还有好多小鸡腿……”
陈象揉了下小豆丁的脑袋瓜，说道：“想吃可以，你先回答几个问题。”
“唔~，那你问叭。”
“前些天有一个大脑袋、大脸盘子，大圆肚子的人，他应该姓郭，还是个道士……”
陈思鹿拧眉想了想，说道：“哎呀，又是这个问题……那么丑的家伙，如果见过我肯定记得呢！”
“也是。”
陈象配合着点了点头：“前几天他找过来，说收我做徒弟、带我去一座非常漂亮的大山。
那里有像仙女一样的山峰，也有像大蟒蛇一样的巨石，远处还有……”
听着哥哥的讲述。
陈思鹿的眉毛颤了颤，一对眼睛睁得老大，惊呼道：“是坏老头！”
“不可以去三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