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澄蓝的天空,白如棉絮的云彩缓缓流动着。
自从海啸过后,滨城的气温忽然升高,好似进了初夏时节。后头这半个多月都没下雨,就连海风都温柔了许多。
扶着茹阿婆来到窗前。
陈象轻声道:“婆婆,我等会儿就给朋友打电话,把家里的花草送进房间。可是这天气……”
“不会错的。”
茹阿婆抬起胳膊,指着远处的海岸线,语气严肃的说:“它们说,天老爷生气了呀。”
“……”
不管会不会下雨,陈象都不会争论,拉着老太太聊一会儿家常,转口问道:
“婆婆,昨天你跟我妈说,我身上有味道……来之前我刚洗了澡,您看还能闻到么?”
“味道……”茹阿婆皱眉思索:“我,我有说过吗?”
陈象道:“我妈说的。”
“那就是有。”
茹阿婆搓了搓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徘徊,嘴里还嘀咕着:
“味道,什么味道呢?这些年……小花儿不跟我讲,都不记得花草的味儿了。那小瑜说有,指定不会错……”
不光是记性差。
连嗅觉都没了么?
陈象暗自记在心里,过些天带老太太医院做个检查。
他过去扶着茹阿婆的肩膀,安慰说:“没事没事,也可能是我妈记差了。
对了,我和程妈离开几天……您有事就找邬医生,等身体康复了,我们就接您出院。”
“出院……我在住院吗?”
茹阿婆仰头看着陈象,愣了会儿神,说道:“对了,这是小象啊!好些天没见,跑哪儿去了呀。”
说着。
她一边打量房间,一边抓住陈象的手,询问吃饭没、跑哪儿野去了,然后又开始念叨他和邬慧妮的婚事。
“小象,咱们家不差钱。”
“我知道。”
“那什么行医世家,咱也不比他们差。”
“就是!”
……
4月9日。
除了少数身体不适、以及刚入院的患者,其他人都填写了异事局发放的申请书。
其主要内容是:所有人不可离开渤省,必须佩戴手环,决不能对普通人使用能力,等等……
当然,虽然有所限制,却也会享受相应的福利,比如每月的补助、申请住房,定期体检……家属工作安排,而且,还有机会加入新成立的异事局。
“陈象,邢队长说手环连接手机,可以下载一个爱屁屁,我们以后……”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刚申请了,陈象记得通过一下。”
“还有,啥时候跟邬医生结婚,可一定要通知我们啊。”
“……”
在病区住了这么久。
所有人都知道,邬慧妮是邬氏药业的人,那可是资产百亿的家族,怎么可能看中陈象……
这些个人哪会真心祝福,要不是嫉妒、要不就是瞪着看笑话,当做可以谈论的话资。
陈象跟他们敷衍几句,拉着程瑜匆匆离开了。
潮弯街。
昨天下午曹婉带人来过,把茹阿婆院里的花盆都搬走了。程瑜还有点不放心,就拉着陈象再过来,看有没有落下东西。
推门进去。
靠墙的花架上空荡荡的,散落在院里的杂物,已经被黑篷布盖的严严实实。
只是下边那些东西,估计还不够买篷布的钱。
程瑜走到葡萄架旁,盯着褐色枯藤看了一会儿,弯腰摘一片叶子、拿到眼前。
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灰T恤,头上带着白色遮阳帽,清冷的脸上露出几分缅怀。
“妈,咱们这会儿没啥事,领我去看看爸和小向吧?”
“不着急。”
程瑜把玩着手里的叶子,温声道:“等几天也不碍事,曹鸿跟你弟弟不会生气。”
说着,她转身盯着陈象,“婆婆十八年前搬到滨城,听周围的邻居说,这是她搬来以后种下的。
每到九月,巷子里的住户都会吃到新鲜葡萄,四十年以上老藤,正宗的昌黎品种。”
知道程妈不爱讲废话,陈象认真想了想,说道:“差不多二十年了。昌黎和滨城……隔海看着没多远,如果是坐车过来……”
“婆婆背景清白,是被小辈气得离家出走。”
程瑜嘴角弯起,侧脸的伤疤竖起了几片结痂,柔声道:“有些人啊……坐拥宝山而不自知。
这么好一老太太,咱们家人少,以后照应着些就是。”
陈象当然没意见。
之前担心老太太被人利用,却没想到、竟然跟自己还有些缘分,程妈同意当然是更好了。
“走吧,去龙象园看看,见一下你嘴里的怪丫头。”
“嗯。”
接过程妈递来的葡萄叶,陈象却看不出什么,问道:“妈,你怎么知道是昌黎品种,曹婉应该不会调查这些吧?”
“小向爱吃葡萄。”
车到半途。
晴朗的天陡然变暗。
陈象按下车窗看了眼外边,黑压压的云团滚滚而至,皱眉道:“婆婆昨天跟我说,要下雨,老天爷生气了。”
“家有一老,总是好事。”
程瑜顿了顿,说道:“小婉,开快点,你这两天什么都不要做,看他们怎么折腾。”
“好的。”
……
三天后。
雨依然下个不停。
除了偶尔出门采购,大多时间人们只能待在家里。
中午过后。
阴沉沉的天、又变暗了几分,绵绵细雨落下来,‘沙沙’的声响好似催眠曲一般。
轰隆——
惊雷乍起。
响彻了整个天地。
窝在床上的陈思鹿陡然惊醒,一咕噜爬起来、赤着脚就往外冲,嘴里还大喊着:
“哇呜呜~”
“打雷啦——”
“程妈妈,你在哪里呀!”
“……”
鬼哭狼嚎的声音,瞬间惊动了别墅众人。
连母站在二楼走廊,看着跑去楼下的外孙女,低声咒骂道:“养不熟的小白眼狼,看见个外人比外婆都亲!”
睡在床上的连老头儿,懒洋洋的翻了个身。
楼下前厅。
程瑜抱着陈思鹿坐在沙发,一边轻拍她的肩膀,一边温声安慰:“不怕不怕,打雷也不耽误睡觉,小姨和哥哥都在呢。”
“唔~”
陈思鹿砸吧砸吧嘴,想要讲话、可脑袋瓜却不听使唤,迷迷糊糊着又睡了过去。
边上的连稚有点眼红,以前她回来的时候,除了姐夫、这孩子可是跟自己最亲的。
现在多个哥哥也就罢了,怎么小鹿宁愿跑去抱程瑜,都不肯找自己这个小姨呢?
轰隆隆~
陈象站在厅门口,望着如同夜幕的天空。
婆婆能听懂植物低语,它们怎么会知道天老爷生气?
锵——
白光闪过。
暗沉的天空亮起几道华光,陈象转身就往楼上走,喊道:“妈,带陈思鹿上来。”
程瑜起身:“好。”
连稚:“……”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