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菜是炸虾球,外焦里嫩吃起来很香,是段芊羽点的。
大人原本不准但挨不住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没几下就心软了。
段芊羽笑得的开心,脸颊露出了两个酒窝。
结果还不等她得意多久,就有大人声讨她的‘昏点’。
几人直言上谏接连弹劾,点菜大权就此旁落到了段轲手上。
段芊羽抿着嘴盯着伯父一脸的不高兴。
段轲点菜就很快,上来就是一道黄金鸡,一道鲈鱼脍。
芊羽小脸都气红了,两道菜她都不喜欢。
有了武敦儒这个客人,多加了菜更丰盛了,上齐后,两张桌子已经摆得满满当当。
酒当然也有。
段芊羽见大人们喝酒的样子只道是什么美味,偷偷用筷子蘸了一点倒嘴里,被辣得吐着舌头直吸气。
段轲大笑地摸她头。段芊羽却是小心眼,颇为怨念地把头甩开。段轲也不在意,随后又微微一叹对武敦儒说道“要是以前,肯定要到雅间招待,现下却只能委屈武兄了”
武敦儒正在品尝一道颇有来历的宋嫂鱼羹,听他这么说客气回道“哪里,段兄盛情款待,已经是受宠若惊了”。
段轲却是愤愤不已喝下一大杯酒“只恨狗官当道,段某无能连家业都无法保全”
见他喝了酒有些醉意后,情绪大起大落前面还笑话段芊羽现在又变得郁郁寡欢。
武敦儒现在所见所感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毕竟这里一切都和他之前的生活相去甚远,所以他只是带着好奇询问,才知道是因为公田法。
“贾似道变法了?”武敦儒略微思索就想到了这个历史节点。
段芊羽身旁的女子点点头道“几个月我们在临安的家族分支来信,确是如此,那公田法表面上是财富在分配,但派出购田的官吏往往专横暴虐。明上说二百亩以下者免,实际上不但二百亩者不得免,就是百亩之家也不得免”
另一名段家儿郎接口道“不仅如此,制度的旨意一层层下达,其中的细节早已经不足为外人道,当地的官员往往借着这个名头四处盗掠士族百姓”
武敦儒看了一眼段芊羽说道“段家的难处小弟也无能为力,只是今日的主人公不是小羽吗?”
众人听后才从愤恨与忧虑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段轲也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嗨,让武兄见笑,本就不该提这些的”
他又与武敦儒高谈阔论大口喝起酒来。
女儿红是名酒又取自蒸馏法,度数不低,喝到后面,武敦儒已经意识模糊,醉得一塌糊涂。
段轲让他们带好段芊羽留在原地,自己则死活要将武敦儒带回他的房间,难为武敦儒醉成这样还能记得自己房间位置。
段轲的醉意与他相比其实也已经八九不离十,他人放心不下要一起护送,武敦儒醉醺醺地笑道“就在楼上,你们怎么搞得要闯好几处山寨似得,我一个回去就可以了”
但段轲怎么会承认自己醉酒,他气沉丹田将祖传的段家心法按小周天运缓慢转过各处穴位,让自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其他人执拗不过只好答应。
出了饭铺,段轲泄了那口气,立即与武敦儒勾肩搭背两人摇摇晃晃得往外走。
待到楼梯口处,只听得四周喧哗起来,武敦儒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个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周边有人在说话,离他近的能听得几句,似乎有江宁、花魁、故居几个字眼。
他勉力睁眼,视线看不真切,只有灯火发散的光点。
不一会儿就头晕目眩站不住脚,段轲也跟着晃了几下,稳不住身形向前扑去,似乎拉到了谁的手臂。
手臂弯曲了一下,一个如幽兰般的声音传了过来“公子没事吧”。
武敦儒只感觉天地都在旋转,既看不到人也无法回答,随后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掌心扶起了他。
那手如柔荑,肤若凝脂却暖得像是一团火。在意识中断的最后他只感觉到这些了。
这一觉武敦儒睡得很不舒服。
醒来的时候,只听到风吹过后山黑松林的松涛声。
他坐起身来头痛欲裂,上下打量发现是自己的房间,但已经没有怎么回来的记忆。
下床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对着壶嘴噜咕噜喝了大半。
外面天还未亮,母亲与弟弟仍在睡梦中。
武敦儒正准备回床继续睡,就在这时窗外隐约传来马的嘶鸣声,随后是一声轻微的“噗”。
这是金属切入肉体的声音!
他惊疑不定还是没忍住打开窗,见那边的街港内透出火光。
武敦儒抬头看了一眼屋檐,心中顿时一阵清明,双腿本能屈膝一跃便跳出窗户,手抓住挑檐又是一个翻身上了屋顶。
他探索脑海中的运动记忆,在瓦片上跑动起来身轻如燕,甚至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长仙楼五层高度在城中已是鹤立鸡群,武敦儒想到没想就纵身跃下,竟然一下跳到这边建筑群落的屋顶,不禁停下脚步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个高低差即使不摔断腿至少会受伤,但他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连脚下的瓦爿都没有任何损害。
“驾”粗犷的喝声将武敦儒不可置信中拉了过来,他离得已经很近,猫下身子沿着屋脊悄悄朝着来声移动,来到檐顶定睛往下一看。
底下两匹鬃毛战马已经跑动起来,马上人穿戴盔甲,手持铁枪借着马势朝前刺去,气氛炽烈肃杀。
被攻击是一名蒙面身穿夜行衣的人,手持铁器站那里,他很沉静,在战马冲刺的过程中纹丝不动,等待枪头临近身体,波纹一般的力道才随着他的动作传递出去。
铁枪直刺的力道刷得被打偏,重重砸在另一匹马的马头上,浓稠的马血飞洒出来,奔腾的战马借着惯性仍在朝前冲出,随后轰然巨响,在地上拖出一道鲜艳的血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