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捂着脑袋，右手拎着厨刀，王成就这么僵在原地，口中尚未说完的话都被憋在了喉咙之中。
一时间，偌大的厨房里，只能听见火焰跳动的细细簌簌。
看着王成略微失神的模样，猪头人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满意。将腿骨扔回汤里，它将大锅摆正，打破了这份安静。
“诡境-长生寿宴，分为外来者和诡境傀儡两个部分，但外来者和外来者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以诡境形成的时间为分界，外来者们可以被划分成先行者和后继者两拨人马。”
“先行者，即诡境生成之前便已经在东方家祝寿的人们。他们参与了诡境从无到有的演化，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诡境规则的一部分。“
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王成缓缓点了点头。
这番话跟王成记忆中的信息基本一致。
而且王成还知道一些猪头人没说出来的信息，即所有“先行者“们的身份都被诡境限定，王成这样的后继者必须完整地扮演其中的某个身份，否则便会被诡境规则所惩罚
“那这么说来，你锅里炖的那位，就是其中一位先行者，也就是诡境中唯一一个外来的仙厨？“
回忆着那个傲慢的声音，王成试着对猪头人提出问题。
然后对方再一次无识了他。
“后继者想要入局，必须抢夺先行者的身份，或者换一种更生动的说法，吃掉一个先行者。“
王成皱了皱眉头，看向猪头人身上的围裙和厨师帽，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花里胡哨的衣服，不妙的感觉在心头疯狂累积。
“既然你认出了锅里这个家伙，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看了看那口锅，又看了看猪头人嘴角流出的口水，王成觉得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方想要干什么了。
不过就算猪头人实力高超，能一招击碎他的术法，但毫无反抗地成为食材什么的，果然还是无法接受啊。
“宁可战死失社稷，绝不……”
慷慨激昂的话语还没说完，王成便觉眼前一花，身体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微微闭了闭眼睛，王成脸上露出悲哀。
“没想到我会死在这种……”
“苦着一张脸干什么呢？作为仙厨，怎么能把情绪带进工作里？一看你就不合格！”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降临，反而身体重新稳定下来。王成脸上的悲苦还未散去，耳边便传来了雷鸣般的吼声。
？
“还闭着眼睛干什么？你切菜的时候也闭着眼睛？“
？？
不需要镜子来对照，王成便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崩坏。连忙睁开双眼，王成连酸涩的眼角都来不及擦拭便豁然转身，以极其别扭的姿势望向猪头人。
“猪兄这是……“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后继者可以之间吞噬先行者来获得身份和记忆，也可以选择扮演成已经死去的先行者，但先行者之间、后继者之间，都不存在身份转移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成为仙厨的，但既然得到这个身份，就给我好好负起责任来啊！”
王成低头撇了一眼桌面，看着案板上方方正正的粉嫩肉块，以及肉块旁边摆放的一摞刀具，眼中闪过无语之色。
“这是要让我做菜？”
抬手摸了摸肉块，感受着细腻的纹理和棱角分明的边缘，王成轻轻地笑了笑。
不过当他的目光又转向旁边的刀具，细细打量着每把刀的形状，却没看见任何一把跟他手中的相似，王成的眼底便好似闪过亮光。
他好像又想起来了一点东西。
“我手上这把刀，不会就是不久之前，先行者仙厨拿着砍我的那把吧？”
脑海微微鼓胀，王成眼前浮现了一连串模糊的画面。
……一个面目模糊的高瘦人影，穿着猪头人同款的白围裙，头上歪歪斜斜地带着厨师帽，拎着油腻的剁骨刀，缓缓朝着王成逼近……
……高瘦仙厨提刀在手，轻蔑的俯视着地面上的王成，就像在看着脚边上的一条狗，口中还高声地说着什么……
……高瘦人影跌坐在地，一条腿上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把厨刀不知怎的跑到了王成手上，正恐吓地对着他来回舞动……
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王成似乎并没有杀他，但就算如此，他依旧没能活下来。
那一大锅肉汤还在房间中心煮着呢！
不过王成注意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的“仙厨”身份，好像跟猪头人提到的获得方式都不太一样。
“我从先行者身上抢来这把厨刀，之后就成了仙厨？”
深深地埋下头来，王成不敢对猪头人暴露出半点异常。若他的身份真的跟手上这把剁骨刀直接挂钩，那倘若被对方抢过去，又会发生什么？
不敢继续想下去，王成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桌上的肉块上。即使他对厨艺半点都不了解，但眼下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就算装，也要装出一幅仙厨该有的样子！
“绝对不能在猪头人眼中露了怯，”
将手中的剁骨刀别在腰间，王成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桌上的刀具来。
随后他便愣住了。
切肉刀，具体应该是那一把？
若是换作完整获得仙厨身份和记忆的猪头人，那它自然能毫无障碍地辨别刀具。什么片刀桑刀文武刀，片皮斩骨猪肉刀，这个切菜那个切肉，猪头人都能张口就来，不会有一丝犹豫和迟钝。
厨师的基本工罢了，莫说仙厨，凡间随便一个积年厨师都能做到。
但此刻的王成，却是彻底陷入了呆滞。在猪头人愈发怀疑的目光之中，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荒唐和滑稽，一时间没能控制好表情，当着对方的面笑了出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位仙厨放弃职责笑出声来？我倒是要好好听听！”
包含怒火的声音中，王成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但其实，他只是想到了一句冷笑话。
“学做菜就来新东方烹饪学校！“
“倒悬天在这方世界里的位置偏东，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不是也可以被称为，新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