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坊市的中层南区了，大人有什么需要的？”
丈许宽的路面上，五光十色的广告牌和穿着各色服饰的招待们挤占着本就狭小的空间，热切的招呼声混杂着问价声、争吵声、喝骂声……过于喧闹的环境吵得王成皱了皱眉。
“我只希望这里别再跟底层区一样让我失望。”
低头看了眼来时的路，王成低声嘟囔着。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怎么其他主角来拍卖会打秋风，不是随手就能捡到仙器碎片，就是三步之内碰上四个倒贴的美少女，怎么一到我这就如此平淡？”
鱼形的木牌在指尖跃动不休，好似真正的活鱼一般。
这是王成身上最差的符器了。
“我都一身法器了，买那些符器做什么？”
想起底层的地摊上售卖的垃圾，王成略有些哭笑不得。
带路的大叔用余光撇了一眼王成脸上的苦笑，内心也暗暗心惊。他当年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买不起上品符器，法器什么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现在的草根弟子们，都变得这么有钱了吗？”
打量着王成身上的朴素白袍，他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如果大人暂时没什么需要，那我推荐大人去……斗兽阁，看看。”
“听说林……斗部收获了一只结丹期灵兽的尸体，斗兽阁这几天多出了好一批廉价材料。”
王成注意到他话语中微妙的停顿，脸上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倘若他想的不差，这只所谓的“结丹期灵兽”正是征召任务中被他弄死的悲喜魇。
“带路吧，结丹期的灵兽，确实不多见。”
在大叔满脸振奋地转身出发时，王成双眼中划过一丝嘲讽。若是有人想拿这个来测试自己，那他们显然没有做足准备。
这可是他亲手搅黄的任务啊！
“不知道瘟部和齐家会不会咽下这口气，原本是他们包圆的征召任务，结果半道上杀出个斗部的，不但抢了怪，还把人杀干净了。”
“这口气要是能咽下去，那齐家干脆改名乌龟吧。”
王成注视着大叔的背影，内心悠悠地想着。他干脆把鱼形木牌收进储物手镯中，转而拿出刚刚到手的身份玉简。
看着其上蚀刻的显眼“斗”字，王成笑了笑，把他挂在了最为显眼的胸口。
“大人，我们到了，需要进去吗？”
攀上五六层楼板，又横穿了小半个南区，王成在大叔的带路下，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抵达整个中层最热闹的地方。
看着几十上百件熟悉的白袍，以及挂在各处的“斗”字玉简，大叔的脸色略有变换，随即飞快地恢复正常，恭敬地对王成建议着。
“不急，再等等。”
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并未逃脱王成的眼睛，但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在，可怜我们？”
一个练气一层，年老体衰的杂役，居然在可怜他们这些年富力强的外门？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不过王成敏锐地发现，自从他二人来到此处后，大叔就变得心不在焉起来。时而面露软弱，时而双目赤红，原本打理得还算妥帖的胡茬都根根暴起，显然陷入了巨大的挣扎。
“承蒙各位同门青籁，小弟我这家百兽阁的生意是越来越好。大家的来意我也清楚，那今日这结丹期灵兽的拍卖，就此开始！”
百兽阁门前的高台上，一个身披紫袍，腰悬“林”字翡翠的青年掌柜轻轻挥手，十数具人头大小的螃蟹尸体便凭空出现，其上的惊天气势骤然浮现，又在掌柜一指点去后回归平静。
围观的斗部弟子们神情狂热，虽然被那股威压逼迫得呼吸不畅，但是场上的出价却是越来越高。
“三百下品灵石，加三年劳工！”
“四百下品灵石，五年劳工！”
“六年劳工！我愿为齐家下矿，挖满六年！
看着这几乎失控的场面，王成眉头微微一挑。若他没有看错，这哪是什么结丹期灵兽？分明只是些成长期悲喜魇罢了，充其量沾染了一些成虫的血液。
其价值连好一些的上品符器都比不上。
“怎么连卖身契都开始签了？”
场上的价格已经开到了十年劳工，一个个外门弟子们双眼血丝遍布，报价的嗓子都喊得沙哑，以他们的能力自然无法察觉，一股幻术的气息悄然在场上散布。
“不对劲！”
王成身形已退至人群外围，右手不知何时摸上了腰间的刀柄。按照这种发展速度，马上场面就要失去控制。
“大人，不必畏惧，只要没有开口报价便是无碍。”
正当王成退至人群最后，即将转身离开时，他耳畔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传音。
浑厚悠长的声音，沧桑疲惫的语气，还有那恭恭敬敬的称号，不必回头王成就知道是谁在说话。
带路的导游大叔！
“你怎么还没昏过去？”
眼中的警惕丝毫没有消失，王成右手换了个更加便于握刀的姿势，微微转头，看向了大叔。
除开王成，他是百兽阁门口唯一保持清醒的人。
“贸然将王某卷入此事之中，你最好有足够充分的理由。”
一声铮鸣，万载寒铁打造的朴刀出鞘一线，上品符器孕育的杀气笼罩全场，连卖力推销的掌柜小哥都没有放过。
出乎王成的意料，被这混杂了修为的刺骨杀气环绕，沧桑大叔却连颤抖都不曾颤抖一下。脸上的谄媚笑意尽数褪去，他探手伸向自己的脖子，略一用力便将自己的喉结摘了下来。
看着他高高抬起头，将脖颈上的空洞对准身旁的斗部弟子，王成沉默不语。
“就算我想昏过去，但身体中的剧痛也不会让我如此轻松。”
摘下了拟声喉结，大叔浑厚的声音变得高亢而尖锐，说话过程中还夹杂着空气挤入喉管的嘶鸣，但他的动作一点都不曾迟缓。
一声轻响，被他喉咙上空洞对准的外门弟子便面露痛苦，阵斩白色烟雾从他身体各处泛起，源源不断地灌入空洞之中，不到三息便被吸成了人干。
尸体倒地的轻响在混乱的人群之中是如此的轻微，就连同样神色癫狂的年轻掌柜都不曾做出任何反应。
王成看着面露舒适之色的大叔，张口欲言，可话还没出口便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齐家二公子出行！不想死的快快滚开！”
“斗部的杂碎！抢东西抢到你齐爷爷头上，真是活腻歪了！”
开道仆役的声音是那样耳熟，仿佛不久前才刚刚碰到；那身披华服的少年公子，他身边环绕的成群姬妾，还有角落里藏着的猥琐老头，这过于熟悉的一群人让王成暗自叫苦，一挥衣袖便要转身走人。
但一句因为漏气而声调古怪的低沉传音，阻止了他的动作。
“你知道，衰灵锁寿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