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二这一天,晚上七点。
蹇君正急匆匆地冲进李青羊的房间,对他说道:“军团长,出大事儿了!”
“慌什么,难道那群人又嚷嚷着要处罚我嫂子了?还是说他们要处罚蒙炎?”李青羊满不在意地说道。
蹇君见他满脸不在乎,心里也是焦急,拉着李青羊的手道:“哎咿呀,军团长,您赶紧的吧,确实出大事儿了!”说完,他连忙从架子上将李青羊的机械拿着,抓住李青羊的手便走。
李青羊很少见蹇君这般模样,试探问道:“难道真发生什么大事了?”
蹇君也没空给他开玩笑,边跑边说道:“家没了!”
李青羊一脸懵,边走边问道:“什么家没了?我儿就在这里,哪里的家没了?”
“赶紧走吧,别耽搁时间了,迟则生变!”
李青羊一脸疑惑跟着蹇君走,边走战甲边附着在身上,而后拖着蹇君,几步边走到议事大厅。
议事厅内,众人见李青羊赶到,纷纷起身敬礼。
李青羊随意回了一个礼,便问道:“什么事?大晚上的,觉都不让睡?”
“家没了。”说话的是第一军军长李遇,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高足有八尺。
“吃的没了。”说话的是第二军军长李解,一个健硕的男子,身长七尺,方脸上写满了坚毅。
李青羊看到两位军长均在此地,也是明白了事情确实有点大,便道:“李遇、李解,你俩别给我卖关子,挑重点说!”
两人疑惑不解,互相看了一眼,欲要开口。旁边,蹇君连忙站出来道:“我来说吧!”
“李龙达,后方被李龙达挑翻了,他把我们的后勤路线全切断了,我们现在没有补给、没有支援,处境极其危险!”
“什么?”李青羊大跳起来,向众人问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给我说!”
“关键是,他也没发生不久啊,就在一个小时前我们才收到讯息啊!”蹇君也是无可奈何道。
李青羊愣神,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谁知椅子竟没坐稳,一屁股坐在椅子扶手上,将整个身体都撑起来,场面一度尴尬。
蹇君见他这样,当即便道:“别耍宝了,我们该怎么办?没有粮草,这场战斗我们必输无疑!”
李青羊望着他,发现蹇君脸上显示出焦急之色,便试着问道:“我们还有多少天的粮草?”
蹇君闻言,当即掏出小册,在上面查看一番,而后道:“都是三天押送一次。今天刚好来一批新的,所以我们还有大概五天的粮草。”
李青羊闻言,摆摆手道:“够了,这点够了。我们不需要守那么久,守到八月十一就行。八月十一,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这分明还差九天啊,怎么够了?”厅内,一个营长提出自己的问题,向李青羊询问道。
李青羊见那人,脸一甩,呵斥道:“难道不会一天的粮草分两天吃吗?”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议论声。议事厅顿时成为菜市场般吵吵闹闹,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第一军军长李遇忍不住提醒道:“军团长,不能这样算,包括我们、百姓,大家都需要粮食。”
“如果战士只吃一半,刚开始或许忍得住,但时间长了,战士甚至会丧失战斗力的!”
“那,我们要养活多少百姓?”李青羊侧过头问向蹇君。
蹇君查探一番,而后道:“我们现在抓了五十余万,并且许多人一天只吃两顿,不能再少了!”
“容我询问一下,军团长,到底我们为什么要抓这么多百姓来?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不能伤害百姓啊!”麾下一名营长提出自己内心憋了好久的问题道。此言一出,方才安静下来的议事厅再次响起议论声。
“没错没错,不伤害百姓是我们的底线……”
“坚决要保护他们……”
“您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眼看众人越闹越欢,李青羊眼神越发锋利,一改此前漫不经心的神态……
“哼!”
一道冲击冲散开来,大厅内所有的人都被这道冲击击倒,有些甚至倒在墙上,有的连同桌子一并被击断,口吐鲜血。
一度欢闹的场面,霎时间变得死一般寂静。场中只有三人尚在站立之中,但看表情,也是颇为难受。
“二位军长,您二位这是要违抗军团长的命令吗?还不赶紧将武器放下!”
蹇君见两名军长操出武器,亮出武器,眼看就要冲杀过来,连忙跑过去拉住两名军长的手劝说着。
“军团长您也真是的,怎么能对弟兄们动手呢!伤了和气多不好啊,这仗还得您继续指挥大家前进呢,各位说是不?”
两名军长收好自身的武器,而后望向李青羊,李遇对李青羊说道:“军团长,当初兄弟们跟着你,不是图你什么,而是你有帅印。我与李解,蒙您相助,当上这军长的位置,心中也甚是感激。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会认同你的所有做法!”
李解接着话道:“兄弟们也许一起上都不是您的对手,但我们敢死在你手上!这便是我们的底气所在,您可以试试看。”
二位军团长身后,所有人望着李青羊,眼中满是愤怒。
李青羊望向众人,摇摇头,道:“我也并没有办法。要么去抢,要么去偷,要么打回去。无论什么办法,只要你给我把粮食送到我这里,随你!”
“如果你弄不到粮食……”他冷眼望向众人,而后喝道:“那就按我说的做!”
“领命!”
李解怒视李青羊,回复命令,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李遇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便走。
二人一走,身后众人纷纷跟着散去,房间里顿时只有李青羊和蹇君。
“别过多担心了,反正你也不需要当很久的军团长,先暂时沉住气吧。”蹇君望向李青羊,对他劝道。
李青羊伸出手,手指张开又捏在一起,而后又张开,往复多次。
“蹇君,你别问我目的,我不想骗你,也不想让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李青羊忽然的一句话,将蹇君的话堵死,本来还要询问的蹇君闻言,只得作罢,而后叹了一口气,道:“西门英那里怎么办?你的人几乎全和他打过交道,拿他完全没辙。这样下去,我们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坏在他手中。”
李青羊望着手指道:“别管他,尽力拖住他就行,他越晚来越好。如果把他往死里得罪,以后兄弟们不好面对他。”
“得,我知道怎么做了。估计最多三天,他就会到我们阵营中来,我想办法给你拖延一下。”蹇君说完,朝着门外走去。
李青羊望着蹇君离去的方向,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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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伏镇,议事大厅内。
“初八或者初九,我会去铁山镇一趟。这场战争越来越不对劲,我完全没搞懂我们的目的。”李安对众人说道。
在李安身后,他的助手文件递给他,李安打开文件后,沉声对众人道:“我们陷入危机了,后勤完全被切断,李龙达做了一件大事儿啊!”说完,他将文件递给身下的一名营长,示意大家传着看。
在厅内,李吉听到李龙达这个名字,眼神不由得犀利起来,但随即便恢复如常。在李吉身后,原本的助手明陇被敌军俘虏后,再没回来,此刻他身后新站着一助手。
“李龙达为什么要这么做?仇恨吗?”在场的其中一位营长向大家提问道。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如果是为了仇恨,他会亲自前来,而不是这样背刺李青羊。”李吉打破了沉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只听他又道:“李龙达一定还有其他目的,并且是在打倒李青羊之后能获利,因为他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众人表现不一,有些人点头表赞同;有些人摇头表否定;有些人沉默片刻,又陷入讨论中。
一名连长提出疑问道:“请问李吉营长,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李龙达他一定还有目的?”
李吉站起身来,走到那连长面前,俯下身去。那人被吓了一跳,目光呆呆望着李吉,嘴里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两只眼珠子不停转动着。
“他从我的身上踩过去的,你说我怎么知道的?”李吉与那人眼对眼,说道。随后,他起身,向众人问道:“还有人怀疑吗?”
现场鸦片无声。
李安见状,当即喝道:“李吉,别对雷营长的部下无礼!”
李吉闻言,拱手向雷营长道:“抱歉,我冲动了。”
“没,没,我……”
正当该连长结结巴巴想说什么时,雷营长起身拍了拍自己麾下的肩膀,朝着李吉拱手行了一礼,随即道歉说了几句好话。
李吉拱手回礼,然后瞪了该连长一眼,随即走到自己的位置后重新坐下。
只是现场已然鸦雀无声。
李安见众人沉默,便说道:“李龙达,对于我们而言,并不重要,自然有军团长会处理那边。我们当下要担心的是,我们的后勤怎么办?”
“目前,我们只剩下半个月的粮食,弹药也是极为短缺,估计以后得省着点打,不然打不到半个月后。”说话的是李安的助手,所有的后勤基本都要经他的手操办,他也负责向大家介绍情况。
“但是,司马达那小子又来了,他可不会让我们闲着的。这次没有钱家的人拖后腿,他会变得比之前更难缠。”一名营长补充道,他是与司马达正面对抗的人。
“我们不用担心,该担心的是他们。”李吉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哦,此话怎讲?”那名与司马达最近的营长问道。
李吉站起来,面向众人,而后道:“慕林镇已经归属他们,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一定不是我们玉伏镇,而是冷泉镇或者双林镇。因为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我们!”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冷泉镇、双林镇,与慕林镇、铁山镇相邻,只是更靠向铁山镇,算是铁山镇的守关重镇。
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随着丘市不断腾出手来,李青羊一方的劣势会越来越大。这代表着如果不能尽快处理铁山镇内莫名的事情,转而朝北方撤离丘市辖区,李青羊的三个军,三十万人,会全部折戟于这场战斗之中。这也是众人皆知的结局。
“那,我们该如何行动?”一名营长提问道,他也不明白到底李青羊那里要做些什么,为何迟迟不做部署行动。
“能怎么办,打呗!”
“我看我们要防守,免得出了岔子,毕竟我们兵力处于弱势……”
“要不我看还是将米口镇攻占下来吧,不然我们这里也不安全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各持己见,现场又热闹起来。
各自的助手纷纷将自家的营长所说的话记录下来,除了李吉和李安的助手没事做。因为这两兄弟,都在看向众人。
不知何时,众人吵得消停了,场面忽然间就冷了下来,顿时鸦雀无声。
李吉见众人沉默不语,提出自己的意见道:“断他们后勤吧,我们处于兵力弱势;若是正面碰撞,我们无法强攻,反而陷入被动。”
众人一致点头,纷纷夸赞李吉。
一直没开口的李安,也是同意了李吉的建议,道:“不错,我们既然缺少粮草,就从司马达那里取吧。他司马达如果敢出来,该担心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既如此,断粮这件事,就交给李吉来指挥吧。”说完,李安望向众人,微笑道:“众位营长,可有意见?”
众人纷纷摇头,一致同意。
笑话,自己在这闹半天,啥也没闹出来,还吵了一架;看看人家兄弟俩,一个比一个淡定,一个比一个沉稳。
人家两兄弟都不急,我们急什么?跟在后面混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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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八月初二白天,西北方向,黑侠山西部赖家镇。
“什么?”凌乙错愕,呆呆望着来报的通讯员。他倏忽一下起身,呆呆望着通讯员,道:“你再说一遍,那俩神仙怎么了?”
通讯员无奈,只得重新说一遍道:“西门允和公孙信两人不见了。”
凌乙一个头两个大,抱着头在议事厅内乱窜,嘴里“啊啊”大叫。
转了好几圈后,他怒道:“这俩活神仙,到底是想怎么样啊!”说完,他急匆匆朝着通讯员吼道:“他们是嫌兵营里不好玩,去游山玩水了吗?赶紧给我派人去找啊,有消息立即告知我,快去!”
望着凌乙发疯的样子,通讯员深表同情。
自打这俩兄弟来兵营,本以为会安安心心在兵营中训练,却是天天惹事儿:
刚来兵营第一天,俩兄弟不知咋地,忽然想到给后备储藏的粮仓来个“晒一晒粮食”——那一天,全军所有人员都在忙着把粮食重新入库,因为原本的粮仓,莫名其妙就垮了。
后来,公孙琳带兵出发后,不知道俩兄弟怎么想的,居然想着在水库里面养鱼!这脑洞大的。关键是,你养鱼就养鱼吧,养的都是些有毒的玩意儿,这叫什么鬼?全军跟着上吐下泻,就因为其中的几个倒霉玩意儿!
这还不止!
兵营中的机械马,会不定时取出晾晒一番,顺便做做防虫害处理。当天的凌乙也是想着把这两人弄点事给他俩做做,免得闲出毛病。
这下好了,全军上下,所有人的机械马骑着骑着,就会感觉到屁股发痒。
一番盘问下,真相大白了!
原来这俩兄弟嫌大家用的药量太少了,给加了一倍,并且还额外将其他的药物加在里面!
……
“我就知道,这两个爷,大爷、亲爷,一个比一个会惹事儿,这次又是玩哪一出?”凌乙心中崩溃,这两人从来不搞小动作,每一次行动,都必然整一出大的,搁谁谁心里承受得住啊!
“报告,赖家镇各关口没有发现两人;”
“报告,镇里面也没有发现两人;”
“报告,附近山上也没有发现他们俩人,但是找到一堆毛鸡蛋壳和鸡骨头,看样子是两天前……”
凌乙听着各处传来的报告,心中莫名悲凉起来。
“唉!军长啊,您赶紧回来吧,凌乙心里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