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口镇北方一处边防据点的山顶,时泰坐在一个石头上,闭目养神。
天空中,日光已开始西斜。时泰周围的太阳光依旧温暖,在他身上游览一圈后又继续射向地面,显得格外注目。
“班长,营长找你!”不远处的石头下面,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向时泰提醒道。
时泰闻言,慢慢睁眼,答复道:“行,我马上去!”
说罢,时泰纵身一跃,跳下巨石,摸了摸小年轻的头发,朝着术贝所在的帐篷走去。
营帐外,术贝见到时泰的到来,连忙伸手拉住时泰,就急匆匆往营帐内部走去。
“你的儿子有事找你,他好像出了点事儿,他在兵营晕倒了!”术贝见无外人,对时泰直接说道。
时泰连忙躬身道谢道:“多谢!能帮我问问具体什么情况吗?”
术贝闻言,道:“已经通知联络部与那边沟通,但因为这片土地刚经历过大战,一些符力波动残存……估计要点时间走出影响范围,你先在这里等等吧”
半个多小时后,联络部送来一份文件,术贝打开看完后,将文件交给时泰也查看一番,这是时晟的讯息。
原来,丘市在得知了术贝需要具体信息后,与时晟、吴明堂、吴教员等人各自进行了详细沟通,眼前这份文件就是谈话内容以及医院方面的一些大夫的专业推断。这其中,几次帮时晟治疗的那位大夫说得尤为详细,并在最后问了时泰能否让他与时泰做一个沟通。
于是,双方你来我往前后半小时才将事情大致弄个明白,连时泰和术贝两人都移动到战场之外的临时联络站。
术贝未作发言,他也不太明白这事情怎么回事儿,但一切沟通都指向时泰,关于时晟处理这一事最终如何,还得看时泰。
时泰则是想了想,看到术贝的疑惑,便笑着对术贝道:“此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该怎么做,也许是和我的家学有关。但我的家学有些特殊,不能泄露分毫……”
术贝一愣,也没追问,分析道:“如果是和家学有关,那就是和你有关;既然不能泄露,就应该找了解你的力量的人,找你信得过的那些人……”
时泰闻言,望向术贝道:“你是说,如家?”
术贝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回到帐篷。思索一番后,术贝点头道:“我能知道的,大概就是你的力量、秦统领的秘力、军团长的秘力……你们几个人的秘力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一般的人绝对不会有能力一窥其中奥秘。”
说到这里,他转身面向帐篷一面,道:“当初,项俞觉醒秘力,也是挺突然的。十二三岁就觉醒那种力量,将军团长都吓了一跳,连忙把她送到特殊部交给秦统领引导。”
术贝提起的项俞,时泰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项俞的身份。
时泰点头道:“大哥那里正在忙着慕林镇,这个时间段,把小晟送去也不合适;知道我秘力的,只有水牛那里,看来,得交给水牛了。那恐怕还得麻烦您再联络一下兵营那处,请他们送我儿子去第三龙脉处如家,务必亲手交付与如东海。当然如果腾不出人手,就让那孩子自己去吧!”
听到时泰这样安排,术贝也点头,当即道:“那我先去联络部,你这边和水牛说一下,到时候好迎接你儿子。”
“行!”
时泰说完,当体取出信号天牛,就与如东海联系。
术贝见状便走出帐篷,朝着联络部走去。
……
曹山镇,如东海放下信号天牛,望着又睡下的陈某人,一脸的无语。
“你每天晚上都要消失,到底是去了哪里?起来了,你弟弟要来了!”如东海走过去,拍了拍陈某人的肩膀道。
陈某人也是迷迷糊糊的,压根没睡醒,当即便问道:“弟弟?”
眯着眼望向如东海,陈某人问道:“我只有一个妹妹啊,哪有弟弟,水牛叔你让我再睡一会儿,昨晚累了一宿,我太困了。啊……”
说罢,陈某人打了个哈欠又躺下了。
如东海见状,沉默不语,但同时也好奇,这小子昨晚去哪里了,半夜才回来休息。
“唉!”
如东海转身,继续被时泰一则信息打断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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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
一声金铁之音相撞而起,一片尘土飞扬,但却飞不过两人的半身就被一股股力量消融。
西门英早已由原来的儒雅男子变为而今的狂暴之状,头发半立,衣裳尽毁,身上偶有烧黑的痕迹,但更多则是滋滋作响的雷霆之音。
一旁,黑发男子蒙炎目光深邃,一改早先的暴躁形象。
两人好似换了脾性一般,火热的蒙炎性格变得深邃、儒雅的西门英性格变得火热。
“咚!”
拳拳相交之声响起,又是一个大坑在原地炸裂开。
“哈哈哈,蒙炎,你真的成长起来了!”西门英狂笑,在夸赞一声后,又冲向蒙炎。
“轰——”
一声炸响,蒙炎并未硬捍西门英这一拳,而是在身前构造一张无色火焰的盾牌。
西门英砸向火焰,无色火焰顺着胳膊便扑向西门英全身,但却被西门英身上雷电扑灭,但这一拳就这样被挡了下来。
“滋滋滋……”
蒙炎消失了,西门英环顾四周也无法找到他。
西门英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神色,舔舔嘴皮,而后他便朝着一个方向奔去,而后起身跃起,手上雷光耀眼夺目,便砸向前方!
“轰轰轰轰轰……”
二人周身炸裂得粉碎,就连脚下林中正燃烧的树木、杂草,都因为两人的相撞瞬间化为齑粉。
但,原地只留下一道身影!
原来蒙炎早就在接触瞬间被西门英的怪力砸飞,就在西门英和蒙炎周围,已然出现一圈火焰带,火焰顺着树木向远方渐渐蔓延而去。
“继续!”
西门英望着前方卡在岩壁间的蒙炎,脚上雷光闪耀,冲向蒙炎。
蒙炎嘴角露出一缕鲜血,在被蒙炎手接触后,血液蒸发、结痂、湮灭只在瞬息完成。
望着西门英冲过来,蒙炎快速捏印,只在瞬间,前方突然出现三只火枪!蒙炎单手指向西门英,火枪骤然冲向西门英,令西门英措手不及。
“啊!”
西门英虽然闪避,却还是吃了一枪火枪,整个人吃痛。
只见他捂住胸口,身上雷霆之光炸裂,将剩余的火光扑灭。
“滋滋滋滋滋滋——”
待火光消失后,西门英胸膛出现一个碗大的焦黑火坑。
西门英望向蒙炎,却发现蒙炎又消失不见。西门英警觉,整个人向左边踢了一脚,将蒙炎踢飞出去。
蒙炎在空中又消失不见,让已经飞踢的西门英一阵恼怒。
“喝!”
西门英背后,蒙炎忽然大喝一声,持枪刺向西门英,西门英猝不及防之下,吃痛抗下这一击,却也将雷光顺势锁定蒙炎。
蒙炎发现自身身上雷光汇聚,当即便后退百丈,却发现雷光如同跗骨之蛆,如何甩也甩不掉。
当他正准备凝聚无色火焰对抗雷霆时,却发现雷霆骤然炸响!
“呃啊啊啊啊——”
蒙炎惨叫,当即便跪伏在地上,使劲垂着地面。
他身旁十丈外,西门英头发半立,身上两个焦黑火坑依旧,但未见他有何不适,行动自如。
他见到蒙炎跪地,并没有趁势冲上去,反而一脸警惕地待在蒙炎十丈外。
只见西门英猛然冲向天空,直达百丈高。
“滋滋滋滋滋滋——”
西门英掏出弩台,弩台也因为西门英的雷霆变化为怪异模样,其威势看起来远超从前。
“轰轰轰轰!”
四根雷霆箭羽瞬间射向地面,目标皆是蒙炎。
但蒙炎不慌,其中一只手早在西门英准备靠近时便已经捏印,只待西门英上前。但西门英识破了蒙炎用意,并未上前,反而进行远程攻击。
见状,蒙炎便将此印再次变幻!
“嗷!”
一声龙吟声响彻山谷间,大地瞬间凝起一条火红色巨龙,其所经之处,热浪滚滚、木消石沸!
在地面盘行一圈后,火龙便借着腾飞之势朝着天空扑去,目标正是西门英。
“轰轰轰轰——”
火龙在扑向西门英途中,将四支箭羽身上的雷霆扑灭,引发轰鸣之声。
但当火龙继续飞天时,天空中却是炸响一道惊雷!
“轰隆隆隆隆——”
西门英身旁,一道约三丈粗细、十丈长的雷霆在西门英周身盘旋,其势不输已飞至半空的火红巨龙。
“喝!”
西门英一声大喝,在空中手捏一印,而后雷霆便朝着下方的火龙扑去。
没有光,没有声响,两物撞击,却是这般自然而然,一起消融,一起发光。极致的光亮将周围一切都焚烧殆尽,远处的山林也纷纷着火,原地处,只剩一个巨坑,至于两人,早就被这般冲击冲飞!
西门英还好,他瞬间将战甲召唤出羽翼,借助羽翼在天空中滑翔。同时,他身体雷光闪耀,胸口的黑洞处一阵蠕动,腰腹处的黑洞渐渐跳动起来,就像是生命在鼓动一般……
但蒙炎,虽然他不惧火,却并非完全不惧。
二者相撞,令处在地理位置偏低的他承受前后两波冲击,然后便被埋藏在地底下。
“出来,蒙炎,别给我装死!”西门英落地在巨坑附近。
远处,一群人冲过火墙奔来,没多久,就将西门英包围起来,但西门英毫无惧色,眼中只有一丝担忧看向巨坑中。
黑色巨坑内,一处土地渐渐鼓起,又下去;鼓起,又下去。
“噗噗噗噗——”
一连串的巨响,巨坑内又多一个深坑,足足几个人深。
“咕噜咕噜咕噜……”
蒙炎猛烈地摆摆头,身上红色头发已经再次显现,满嘴的血液洒得遍地都是,但血液未靠近衣服便化为一股黑烟,因此衣服上并未沾染血渍。
而后,蒙炎望向上方,见到站在坑边的西门英,纵身一跃,便跳出巨坑,站到西门英对面。
西门英见状,身上雷霆也是散去大半,只留两道雷霆盘旋在胸口、腹部的焦黑黑洞处,雷霆滋滋在其中来回编织。
“退下吧!”蒙炎望向周围的人,便下达命令。
周围的人听到命令,渐渐退出对西门英的包围,在远处一山林间站着,望向这边。
“不愧是西门英!”蒙炎一脸鲜血,腮帮子渐渐鼓起来了,也不忘夸赞西门英。
西门英早已褪去战甲,赤裸着上体,一身的肌肉尽显彪悍。
望着蒙炎道:“我可以走了吗?”
蒙炎点头,随即道:“赶紧去吧,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西门英望着蒙炎,没有追问,向蒙炎伸手。
蒙炎一脸无奈,有些抱怨地望向西门英,而后缓缓将衣服脱下,扔到西门英手中。
西门英穿上衣服,一番打扮后,撕下一块带子将长发束在背后;紧接着他又打开水壶,准备整理一下面部,只是水壶里面的水,居然是烫的。
蒙炎见状,将自身水壶扔过去。
西门英整理好后,从蒙炎身边走过。走到蒙炎身旁时,拍了拍蒙炎的肩膀,只道一声:“保重,兄弟!”
蒙炎点头未说话,望着西门英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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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夜空垂阵星辰,繁星密布周天。一道流星划破天际,垂降世间,在前方山头炸裂开来。
“唳——唳——唳——”
三道尖锐的声音从夜空中骤然响起,天空中顿时出现一颗巨大的火球,伴随着火球的是如同白昼般的的剧烈亮光……
十分钟后,山野再次恢复了平静,周围百余里,只剩下一片寂静。
……
“沙沙沙……”
由远及近,渐渐能听到脚步声,一喋喋不休的高大老人,背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渐渐走近。
“你个小兔崽子,好端端的生什么病啊,害得我得大老远背着你来这里看病,可怜我今晚,饭都没吃啊!”
老头嘴巴不饶人,但手却是轻轻捧着小男孩的屁股往上拖着,让小孩尽量舒服地垂伏在他的后背上。
“对,不起,啊,赵,爷爷,我,不是故意,生病的……”小男孩声音弱弱地回应着老人,手上却抓住老头的后背更紧了。
“哦?这个石头很好看啊,给你拿着玩儿吧。”赵老头从地上随便捡起一块石头,就塞给小男孩。
小男孩望着石头,倒是没觉得石头怎么好玩,只是这是赵爷爷给的,他就拿着了。
“呼呼呼——呼呼——”
阵阵寒风吹来,让赵老头都一阵哆嗦,嘴里骂道:“这鬼天气,别说你了,我都快感冒了。”
“嘶——好冷!”
见到赵老头诉苦秋风,小孩也不忍心赵老头继续在秋风中吹袭,便说道:“赵,爷爷,我好,了,你放我,放我下来吧,我……”
“你好个鬼啊好,安安静静听我的,咱俩去找大夫去!”赵老头打断小男孩的谈话,而后在路上走着走着。
小男孩见赵老头依旧在秋风中吹着,掀开盖在头上的小块破布,手里捏着石头,递到赵老头肩上,对赵老头道:
“给,赵爷爷,你,拿着,这个,就不冷,了。”
赵老头见小手里是方才给他玩的石头,连忙将其中一只手腾出来,在小手上拍了下,喝道:“你别再弄得更严重了,小祖宗!手放回去,话都说不连贯了还吹冷风!”
“哦……”
小男孩听话,将手放回破布里面,而后伸着小手把自己盖起来,趴在赵老头背上,渐渐沉睡。
……
星光下,赵老头走到一户人家门前,敲了敲门。
未几时,门便开了,开门的是一耄耋之年的老人。
“等等我啊,我先把萤石点亮,稍等片刻。”李根打开门,瞅了瞅赵老头和他身后背上鼓起的小包,知道那是一个孩子。
熟知人间疾苦的他早已洞明世事,心中也明白这是一起“光看病不给钱的爷孙俩”,也没说过多的话语,只是慢慢地取出萤石点亮周围。
一刻后,当李根大夫给病人看完病,开了一副药,然后对赵老头说:“老兄弟,您孙儿这病啊,无妨。”
“此药煎服,一日两次,早晚各一次;三碗水煎为一碗水即可服用。”
说罢,望向赵老头。
但是,当李根看见赵老头的面容后,大骇!同时,脑中不断会想起一些东西,那些回忆,是他以前留存起来的!
“是您,赵爷爷!”
也不知过了多久,捂着脑袋的李根下意识跪倒在赵老头跟前,而后泪流满面,扑在赵老头怀里哇哇哭了起来!
赵老头望着眼前的年近九十的老人,眼角竟也湿润起来,同样枯骨般的手在李根大夫背上梳理着,千言万语,最后却只道了一句:
“辛苦你了!”
过了许久,李根止住了哭泣,只是满脸的泪水显得有些狼狈。
他望向赵老头,感慨道:“想不到,我已然活了这么久了啊!赵爷爷,您以前对我说过,再见之日,命归之时。此番我却是了悟了。”
赵老头并未回李根大夫的话,而是扶起他,问道:“你悔吗?”
李根望向赵老头,摇摇头,道:“心中坦荡,我无悔矣!”
“这个孩子是?”李根望向赵老头身旁的孩子,询问赵老头道。
赵老头点点头,回应道:“大难不死之子。他叫李嬗,也是你李家之人。”
李根大夫闻言,摸了摸胡子道:“想来却是此前李青羊屠刀下的残魂了。”
赵老头没有回答,转身便走。
李根大夫忙问道:“赵爷爷,这孩子?”
赵老头道:“让他陪陪你吧,毕竟也是你李家之人。”
而后,赵老头朝门外缓缓走去。
未几时,李根大夫望向身旁的孩子,心中疑惑,但却是道了一名字:“李嬗?”
李根大夫摇摇头,将小李嬗轻轻抱起,而后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
小李嬗手中拽着一石头,李根想要将石头取出来放下,却没能成功,只能任由他抓住,给他盖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