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二狗的心久久都不能平静下来,这个时候穿插进这个卢小勇,究竟又是什么文章?
他本想就此金盆洗手不干了,不再参与这些是是非非。
但是这个时候上门来讨命的不是安佑武,而是这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卢小勇。
卢小勇他当然认识,春儿曾经告诉过安二狗,卢小勇就是澜州市她母亲给他介绍的未婚夫。
安二狗也曾撞见过这个人一两面,没有交集,也不需要交集,但是这个时候致命的是,对方拿着自己的手机。
而这个丢了好几天的手机,是在春儿的出租里面失踪的,就在杀人分尸的那一天,凌晨之后。
清明节的凌晨拉着两个装着春儿的箱子离开之后,于上午时分,安二狗又重新回到春儿的出租屋,想找回的那部手机。
当时这部手机失踪得太离奇,又有赵象龙和王大福在哪里搅局,安二狗不得不听从了安佑武的安排,从此不能再接近春儿的出租屋。
这么多天过去了,安二狗自然没有在把失踪的这个手机放在心上。
今天这个手机的去向终于真相大白,那就是这个手机此刻就在这个叫卢小勇的手上。
他打来的这一通电话似乎也很有意思,一句简短的自述,似乎已经在告诉了安二狗许许多多只有他知道的内幕消息,似乎在提醒着他不要忘记了那些不能见人的事实。
后果只有一个,这个卢小勇肯定是知道了自己掐死春儿,并且分尸,埋尸的那一件事!
天呐!这个时候的安二狗宛如顶着晴天霹雳,想明白了,也崩溃了,崩得稀巴烂。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只有他和安佑武知道,他只要按照安佑武的指示去做,他就能保下这一条狗命,只要这件事情再也没有第三人知道,那么他就能独善其身,不再和春儿的失踪扯上关系。
现在好了,本来就紧张的局势,突然无缘无故地加进了一个卢小勇,他打这一通电话过来的目的,到底是想干嘛?
他是想勒索钱财,还是勒索命?安二狗感觉两眼一昏,天都要塌了。
突然之间,他就在抱怨自己为什么没有被那几枪打死,现在比死还要恐惧的东西,又找上门来了,他今年是倒了什么大霉,撞了哪路神仙的风水,他才要面对到这样的厄运。
人虚脱,仰面看着天花板,孤零零地感受着绝望,这个时候什么人都在把他往绝路上逼。
媳妇娟妹子赶了半天的路,终于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医院。
她现在也习惯了治安巡逻队员的态度,对他们夫妻的爱搭不理,这个时候,娟妹子唯有一点奢求,就是尽快让安二狗好起来。
周周全全地照顾了他几天,本以为人就可以这样地振作起来。
却不晓得今天再进这病房,一看安二狗又病恹恹得不行,像是七魂走了六魄一样。
“我的天呐!”娟妹子看着安二狗脸色无光,瞳孔望直了,也不注意自己走进来,他在打颤,咬牙切齿地打颤,娟妹子以为自己的男人不行了。
安二狗浑身僵硬,躺平了,咬死嘴,痴痴地望着天花板,魔怔了。
“叫医生,叫医生!”娟妹子在大声地嚷嚷,眼泪都飙了出来,无从下手,只得跳脚。
立刻引得外头驻守两个队员的注意,也是跑进来看个究竟,安二狗心里有股毒气,憋急了,一是进不去,吐不出来。
脸色在发白,越发地苍白,像中毒了一样,口吐白沫。
急促的临床表现,可吓坏了旁边看着的三个人,大声呼唤地摇来了医生,做着各种紧急地抢救措施,在几针管的镇定剂注射进去之后,安二狗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正常。
娟妹子哭得死去活来,她一遍遍在埋怨今年他们狗家的风水就是不好,是招惹了哪路瘟神,要怎么报复他们凄苦的夫妻俩。
于是她干脆地抱着安二哥狗大声地痛哭,把整个场面闹得更厉害。
而这个时候的安二狗有了点清醒的意识,无奈地感受着自家的媳妇,她越是哭得厉害,安二狗越感觉到自己委屈,他心里苦啊,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
他好不容易鼓起活下去的勇气,并且努力地要活着,接下来要当一个好人,努力地摆脱掉春儿已经死了的事实,但是这个时候春儿就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怨灵一样,从老糊涂桶的坟墓里爬了出来,并指使了她的前夫卢小勇来找安二狗讨债。
情绪酝酿至深处,安二狗甚至都出现了错觉,他突然看到了拼凑不全的春儿,血淋淋地站在了窗口旁边,在朝着他招手。
她甚至会突然毫无征兆地从天花板掉下来,砸了安二狗一身,砸个稀碎,溅了他一身,毛骨悚然简直!
吓得安二狗只能埋着脑袋,躲在媳妇娟妹子的怀里,他死活都不敢睁开眼睛,一遍一遍地喊着;“有鬼有鬼!”
这反常的举动,更是击中了娟妹子的下怀,本来就是信奉神鬼和时辰的人,更怀疑这医院不干净,怀疑这医院的坐向风水,跟他们狗家的八字不合。
于是这个时候的娟妹子更不忍心要离开安二狗,又守在安二狗的身边,直到他平复为止。
娟妹子向医院提出了要求,现在就要带安二狗回家,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但是主治医生不肯放人,还有两个治安巡逻队的人也没有表明态度,因为安二狗现在的去留动向,需要得到王邦帅的允许。
她一个弱女子,只想保护自己的男人,她也没办法呀,只能屈服。
于是好不容易在挨过了两天之后,娟妹子便匆匆忙忙地接了安二狗出院,并为他叫来了一辆出租车,把安二狗捂严实了,带上中湖村神婆求来的那一些辟邪避鬼的东西,把安二狗的浑身上下绑严实了,插了铜钱和红纸牌,要让他一路受保护地回到家里。
消息传到王邦帅的耳中,他认为安二狗又在借着这个名义,搞什么装神弄鬼。
但是安二狗不会有这样的心思,这是个笨人,这或许是娟妹子的心眼多,在给安二狗弄一层障眼法。
只有让安二狗装疯卖傻了,他才可能逃脱接下来又面临的处境。
或许这也是安二狗最后,最好的归宿,王邦帅心思缜密地想象着,感叹着娟妹子的为人处事,确实是老有一套。
只要宣布安二狗疯了,他就能省掉很多意外,他只要不再参与到治安巡逻队,集贸市这一边来,他确实有着很大的生存空间,继续狗活下去。
但是会意外接到上门讨命的电话,不仅仅只是他安二狗,还有其他人。
这一天。
距离黄国富带领的一众特警队员,和王邦帅设计抓捕了那一些来自澜州市犯罪组织的人,在那一片山坡激烈地交火枪战之后,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一个礼拜。
王邦帅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黄国富的承诺,他戴罪立功,他自由了。
这一天的早上,王邦帅像往常一样起床,撒尿,拉屎,吃饭,坐在门口看着家门前绿油油的菜地,抽一根汗烟,习惯性地发一会愣。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信息显示,一个陌生的电话。
王邦帅拿起手机,谨慎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电话,还在呼叫,这个时候任何来路不明的消息和人都会引起他必要的警觉。
因为他现在牵涉的东西实在是复杂了,他的心里当然清楚,和黄国富合作,和警察合作去招惹那一群来自澜州市的客人,究竟会导致怎么样的后果。
他在犹豫地想象着这个陌生电话会不会就是报应。
但是他也不能不接,如果贸然不接,会把自己完全地置身在危险当中,他必须要了解清楚对方的目的和身份,万一这只是一个打错的电话呢?
眉头紧凑地看着屏幕上头陌生的电话号码,先自个跟自个打了一阵心理战,王邦帅点了接听。
那一头也在沉默不语,双方都是很有耐心,像是在猜测着彼此的身份,故意谦让着。
“好久不见,队长!”
这句话刚说完,王邦帅的心疙瘩了一下,勒着往嗓子眼提。
他感觉到自己不能呼吸了,两个肺瞬间像硬化了一样,以至于瞳孔瞪得巨大,脸色苍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惊悚,脖子发凉。
是的,打电话给他的这个声音他很熟悉,也是他一直以来在交涉的人,那个可以给他许多报酬,让他看好存放在转运站仓库里那一些东西的背后主人,那个杀死小鹿子的杀手。
这个人他不仅在电话里面沟通过,现实也见过,此刻更是和王邦帅有一根大梁子的仇。
那就是那天晚上,王邦帅选择配合了黄国富抓捕那八个来个来自澜州市的罪恶人。
而那一个唯一侥幸活下来的人,被王邦帅制服了,并送给了警察。
人在临走的时候,肿着一只眼睛,谈笑风生地对王邦帅说了一句;“这么样玩是吧?这样玩是吧?我们还会见面的!”
他在嘲讽王邦帅背着他们搞了这一套,居然出卖了他们,坏了规矩。
而今天,这个声音依然是如此地熟悉和烫耳,明明白白,且态度十分放松,能够自由地给王邦帅打过来这个电话,说明了什么?
王邦帅终于真正地体会到了恐惧,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得罪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么严重的犯罪后果,警察并没有把人羁押在某个不能和外面接触到的地方。
而是这个时候,还能冠冕堂皇地为王邦帅打来这一通电话,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伙人背后的势力,遮了澜州市半边天。
“我想我们之间又多了一笔账要算,你坏了规矩,你不仅把我的东西弄丢了,选择和警察站到一起,摆了一个局,让我损失了那么多个兄弟...”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好让王邦帅消化得明白,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要真的是神通广大,你就到警察局里面,把弄不见我的东西全部还给我,要不然你就把自己五花大绑,然后打包好了,直接送到澜州市来,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所有跟你有牵连的人,都得死!”
他越发把话说狠了;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事情你可以慢慢做,先把那个仓库里没有交给警察的东西还给我,你这个生意精,留一手,算计到警察和我的头上,或者你可以跑,可以现在捡东西就跑,跑到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