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尽了一番心思的王大福,如愿以偿地从这个贩卖着橡胶制品的杂货店的老板口中,获知了一个他需要确定的信息。
那就是按二狗昨天早上穿的那一双崭新的橡胶鞋,是临时从这一间杂货店里购买的。
并且赵象龙和王大福在老板的口中,又获得了安二狗购买这双鞋子的确切时间。
老板好不风趣地一再肯定安二狗就是清明节早上的六七点这样,这个集贸市只要逢年过节几乎都不营业。
当他好不容易趁着节假日,前天搂着老伴玩命地打了几轮扑克,输得精光,睡个大马虎觉的时候,安二狗不识规矩,一大早‘哐哐’地敲起了门,恼了两个人。
赵象龙和王大福琢磨了一下,这个时间恰好是他们正在那一间发生了火灾命案现场的摄影店,正开展侦查的时候。
具体的侦查过程,王大福还清晰地记着档案录上自己填写的时间,安二狗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传唤会集贸市,匆匆忙忙在这里换了一双鞋。
王大福的时间,和眼前这个老板所描述的大概不相上下,那安二狗应该是提前了20分钟出现在这里。
而后这一间杂货店正对着集贸市的入口,说明了安二狗当时是从外面走进来的,说明了他参与了纵火的嫌疑,畏罪潜逃了,制造不在场的时间。
丢了一只鞋,重新购买一双新鞋,这就很明显地说明了他的犯罪心理,故意在制造不出现在犯罪现场的嫌疑。
尽管赵象龙已经屡次见识过王大福那逻辑清奇的侦探方式,但今天这个精心编排的骚操作,还是让他不尽感慨眼前这个屌毛的心眼子,是真的多!
他瞬间就恍然大悟了,王大福前面为什么要假装那么热情和客气的样子。
他就是为了套出老板肚子里的话,关于安二狗昨天早上在这里购买的那一双橡胶鞋子,具体的时间和确切的消息。
结果因为前面铺垫得太好,老板人太热情,几乎没怎么要询问,他自己倒是把王大福想要知道的一切,兜个明明白白。
那么眼下,他们针对安二狗纵火那间摄影店,和出租屋里杀人碎尸的两个案件,又有了一个关键的时间证据。
至少拿安二狗立案的时候,盘问过程更有了一个清晰的根据点。
另一边。
也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有人喜,必然是有人在忧。
在王大福费尽心思地套出了安二狗犯罪当天的流动证据之后,那一边,心急火燎地从春儿出租屋逃出来的安二狗,按着约定见到了安佑武,他的处境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两个人相约在一个屠宰场里,安佑武在电话里嘱咐了安二狗,又如何如何地找到那个地方。并且靠近屠宰场的时候,要学狗学猫叫。
在得到这些确切的消息之后,走投无路的安二狗赶赴了约定的地点。
这个时候他就像一个惊吓过度的小孩一样,急切需要妈妈的怀抱,急切需要安佑武给他指明了接下来的路。
可怕,太可怕了!
他不明不白为什么赵象龙和王大福,究竟是怎么跟到了春儿的出租屋外头。
差一点,还差那么一点,他在暗暗地后怕今天差点要被拷了,拉去蹲大狱。
安二狗前怕狼后怕虎,即便到了安佑武指示的屠宰场,也是心神不宁。
任何风吹草动都长得像赵象龙和王大福的样子,人按照嘱咐,趴在那里学狗叫,叫了半天之后,安佑武神出鬼没,从他的身后钻了出来。
安佑武也不客气,一把拽着人,不表个态度,也不吱一声,拿着一根粗粗的电线,直接缠住了安二狗的脖子,勒着倒挂在自己的肩膀上,把他拖到了屠宰场里。
也不在乎安二狗那青红涨紫的脸,快给他按断气了。
趁着安二狗神志不清,四肢不利索,安佑武干脆地把他的脑袋,按在屠宰场切割牲畜的操作台上,并把金属扣子给他扣紧了,随即启动了开关。
那一头带着齿刃的螺旋盘,顷刻间‘嗡嗡’地响起来。
在安佑武的操作下,锋利的刀片明晃晃地拉近安二狗,瞬间把人吓得一激灵,气血翻涌,醒了过来,却也吓得屁股尿流,淌了一地。
安佑武这是准备把二狗当成牲畜一样宰了。
他对这个屌毛实在是太失望了,看他今天干出来的好事。
临别的时候叮嘱过安二狗,一定一定要注意赵象龙和王大福,不要在他们面前做出任何被盯上的功夫。
好家伙,这狗子不仅没有听进安佑武的话,还自导自演地把赵象龙和王大福引到了出租屋的那一边。
这下可好,不用掰着手指头想,安佑武都知道王大福此刻有多少个心眼子,留意到了那些不应该注意的犯罪细节,还要加上赵象龙的能耐。
这个时候,他们绝对发现了那个出租屋是一个犯罪现场,他们肯定知道了里头发生过一起杀人碎尸案。
安二狗的这一通操作,彻底打乱了安佑武的全盘计划。
他现在就要启动这个切割机器,把安二狗的脑袋横着切下来,发泄他的心头之恨。
“别啊别啊别啊!”
安二狗哪里招架得住,经得住恐吓,哭花了脸。
看着眼前白花花,带着齿状的轮盘,锋利地滚到脖子边,他甚至感觉到转盘吹出来的那一阵风气,已经把自己的脖子嘎断了,他安二狗死在了今年的清明节。
他也终于贴身心地感受到了,安佑武这股杀人不眨眼的狠劲。
他真的就是敢这样做,他要把自己的脑袋切下来,以报复白天干出来的那些蠢事。
吓得安二狗屁滚尿流,不停地流,意识完全麻木。
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四周围的空气,有的只是那流不尽的下半身屎尿。
以及抽搐,以及鼻涕和眼泪哗啦啦地在流,在一遍一遍哭着讨安佑武的慈悲心,他安二狗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安佑武控制着转动的切割轮盘,在快要抵达安二狗的脖子那一瞬间,停了下来,并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就不应该留下安二狗,直接把他的狗头给闸了,送他去春儿的世界里,继续陪着他潇洒,去干他在女人面前逞高大的事。
这个叼毛就擅长用下半身在女人面前显摆,那根东西多长,多久,电线杠都没他安二狗直,性格直。
眼下不杀安二狗,安佑武还有侥幸的那么一点期待,那就是期待赵象龙和王大福不会把春儿的死挖掘出来,找到有力的证据来针对他们两个。
那么今天安二狗这条小命还可以再留他一些时候,过个好节。
安佑武又马不停蹄地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
所谓的富贵险中求,舔着刀刃谋福,风浪越大,鱼越贵,他安佑武从小就是个卖鱼的,他喜欢大风大浪。
但是这些风险的威胁程度,不能中断了他的计划。
人好不泄恨地关了机器,冷漠地看着安二狗这一张已经快要哭晕厥的脸,这个时候要多柔弱,有多柔弱。
就像一经泡过水的纸张,这个时候的安二狗经不得起揉捏,一碰就烂。
他哪里还有什么清晰的意识,人都快被这个屠宰机器吓出第二条命来了,当场投胎。
把心头之恨发泄完毕之后的安佑武,重新审视起安二狗来,训起话。
就在今天早上,赵象龙和王大福在追着他,要安二狗回到集贸市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每个过程都要详细地说给他听。
安佑武需要仔细地分析一下,此刻的赵象龙和王大福的心思。
安二狗一再地强调了,他并没有看见赵象龙和王大福跟踪,在跟踪他,他只是先急急忙忙地处理了那一只鞋子。
但是安二狗发誓他在处理那只鞋子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看见赵象龙和王大福。
他发誓这两个人没有看见他丢那一只鞋子!
便左顾右盼,匆匆忙忙地跑回了出租屋,想要取回他的手机,之后便听到了安佑武的声音,在巷子里头大喊大叫,如此等等。
他丝毫不敢一点隐瞒,一点怠慢,甚至连着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不重要的细节和过程,也仔仔细细地跟安佑武说了一遍,急着安安佑武的心。
万一他妈的真说错了,恼了这个活阎王,他这颗狗头就真的要不保了。
安佑武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那一只鞋子此刻肯定是落在了赵象龙和王大福的手上。
无可厚非,这个局,警察先抢了一步,拿了一个有力的证据。
但是光是有这只鞋子,目前还不能拿他和安二狗怎么样。
至于出租屋那一边发生的事情,春儿的死肯定是已经暴露了。
即便安佑武行凶之后,把那一间卫生间洗得再干净,这两个拥有着警犬一般嗅觉的警察,肯定是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多少都会挖掘出一些可疑的东西。
那么眼下,只剩一个让安佑武不明白的疑点,那就是安二狗的手机,到底会被谁拿去了?
这屌毛口口声声称他回到出租房卧室的时候,怎么翻就是没有找到那一个手机,并且一再确认了手机是放在茶几上,旁边还靠着一把带靠背的椅子。
安二狗在模拟着春儿房间里的物件摆设,听着的安佑武当然熟悉。
他在试图接近春儿的那几天,两个人把毕生所学的招式,把卧室里能用的家具,摆件,全部派上了用场,那个茶几和椅子上也发生了许多不可描述的故事和知识,以及姿势。
那么问题就回到了安二狗的这个手机,究竟会是被谁拿走了?
安佑武的脸色现出了更迟疑的凝重,做着各种假设;
‘难道是说,除了他安佑武,安二狗,赵象龙和王大福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参与到这个局当中?’
以至于此刻的安佑武思索得太入戏,不小心碰到了屠宰的开关,那近在咫尺,‘滋滋’转动的轮盘,瞬间又抹向了安二狗的脖子,挑逗着他已经糊涂得差不多的神经。
慌得那一头的安二狗,以为好费力讨好了安佑武,他还是要拿自己的脖子开刀,慌得又是屁滚尿流。
已经流干净今天的了,现在流的,是在透支明天的屎尿,手脚哆嗦,天昏地暗来形容安二狗此刻的心情。
就近在咫尺的转动轮盘,只要再差那么一点,都可以直接割破他的喉咙。
安二狗破防了,这辈子没有这么伤心和绝望过,那怕死怕得不行的意识,不争气,‘哗啦啦’地哭成一张烙饼,一经拿起来,皮便皱得不行。
“别杀我呀,别杀我呀!好心人...”
安二狗屁滚尿流,闭着眼睛,不敢直视眼前的恐惧。
身心俱垮地求着安佑武行行好,做个好人,可怜可怜他这一条老命,即便死,他也不要掉着脑袋死。
这人还没有死,就要活生生地感受着死掉的恐惧,换谁来,谁心里都承受不住。
安佑武只是误碰了开关,便紧急掉制动,往反方向拉,那一个带着锋茫的转盘,又缓慢地退了回去。
他只是瞧了一眼被固定在切割机上的安二狗,根本不理会他此刻内心里那已经崩溃得面目全非。
安佑武的心思,就一直停留在安二狗的手机,究竟会落到了哪里去了?
继续接着他被中断的思绪,排除着其他的可能,纠结着手机此刻究竟会落在谁的手上?
他突然心里打颤了一下,昨天早上在避开赵象龙和王大福的时候,抢着跑到出租屋要把安二狗拽出来的那一个巷子口,拐角处,他撞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赶路的小胖子,一个他没有见过的人,也是匆匆忙忙,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