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州市公安局,刑侦鉴定中心。
从千湖镇中湖村,带回的那两铲泥巴鉴定报告终于是出来了。
不错,结果就如王大福的质疑的那样,这一堆泥土里携带着大量腐朽的人体DNA,碳水化合物,皮肤组织和毛发,证实是死过人了无疑。
那么就直观地印证了安二狗并没有说谎,他举报安佑武杀人的事实至少是存在的。
那么此刻,问题就出在安佑武杀的是谁,杀人手段是什么,杀人动机呢?
带着这一些疑问,王大福看着鉴定报告,舔着筷子,饭都没心思吃了,挪到一边,仔细地翻着从中湖村盘来的口供,寻找蛛丝马迹。
赵象龙拿着一沓资料走进来,也是琢磨得仔细,不停地翻着上面的图像,模糊地辨认着。
他总感觉安佑武有些熟悉,像是盘踞在澜州市某个黑道团伙,其中交手过的一员,总之就是面熟,这人反侦察的手段很强,是个硬茬。
澜州市正赶着改革开放这股春风,各行各业在蓬勃发展。
城市的制度管理跟不上日益变化的社会,让那些不法分子钻了空,也趁着这个时候像毒瘤一样到处滋生,浸透这个环境,都要显摆存在感,打架,斗殴,吞地盘,有组织的犯罪,每天抓都抓不过来。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渗透进了社会的各行各业,在他们看来,澜州市会怎么刮风下雨,完全由他们说了算。
王大福和赵象龙沟通了一阵,确定了一个线索,那就是这个安佑武绝对不简单,他肯定在澜州市呆过,并且参与过某个黑道上的组织。
这个人的心理素质太强了,手段精明,两次把重要的证据从本应该的位置挪走,他算到了安二狗会咬上他的一天,并且知道警察届时候也会找上门。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与其整天头疼地面对这些报案,来自澜州市里的欺压斗殴事件,找不到突破口,恰好借着这个机会,从远离澜州市的千湖镇开始,针对安佑武入手,撕开一个口子,看能突破到什么程度,一路再杀回澜州市来。
因为此刻他们笃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安佑武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他肯定有黑路子,犯过那些天会塌的事情。
于是二人又不远千里驱车到了千湖镇的派出所,要先把安二狗找了出来,要他里应外合。
针对安佑武这个人,得小心翼翼,赵象龙和王大福大胆地假设了一番,或许在这个时候,安佑武又安好了什么坑,等着两个警察回来跳。
惯用奇招的人,从来都是留一手后,再预留一手。
当赵象龙和王大福在东湖村的镇集贸街市上,打算先饱食一顿,再把安二狗从中湖村约出来,这次就不打草惊蛇了,避免再去撩拨安佑武的心思。
说巧却也不巧,就看见了老熟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安二狗,他正好不快活地搂着一个性感的小媚娘在逛街,嚣张地上下其手。
看这灵活的手法,缠在小娘子的腰上,该揩的地方没一寸落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三步一个亲亲,四步一个抱抱,‘宝贝宝贝’地囔个不停。
让王大福看乐了,忙拉着赵象龙,他就老爱装正经和斯文,见不得公职身份的人一副下流的模样,安二狗好歹是一个辅警身份的保安头。
安二狗太投入了,哪怕是这光天化日之下,满大街的人在埋汰,也肆无忌惮。
不巧一辆赶集市的拉货三轮车子过来,埋汰二人占了路,扭快了油门,泥巴溅了小情人一身,打断了这幕如胶似漆。
安二狗被搅了兴致,瞬间脸色一变,他可是这片地方的巡逻员,小太岁,谁这么不给他面子,太岁头上动土,转过身对着拉货的破口大骂,并冲上去扯住了三轮车,揪着人就要打。
不巧车夫的背后,赵象龙和王大福就杵在那里,已经看得够久了。
也是让安二狗瞬间目瞪口呆,态度急转直下,裂了,整个人裂开了,看着人哑口无言。
那一边的小女人一见是警察,立刻灰头鼠脸地钻进人堆里,高跟鞋跑丢了也不敢回头。
“赵警官,王警官,这这...”
安二狗夹着尾巴,话也说得不利索了,松了手。
车夫正要发作起来,见后面站着两警察也是识相,选择忍气吞声,怨气地扫了安二狗一眼,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继续赶路,仿佛见惯不惯了一样。
“可以啊安二狗,屋里茶花不倒,屋外努力薅草,你就是这样当巡逻队的,可够称职,这巡的都是那些需要特别照顾的妇女嘛,连亲个嘴都要找你帮忙!”王大福故意挖苦地看着人。
安二狗被这一调侃,也是装起了兴致,难为情地只顾着挠头,咧着嘴傻笑,回应道;
“男人嘛,有些习惯就是不好,我这典型就算行为失职,有背公序道德,没犯法吧长官,我发誓我没睡她,一次都没有!”
安二狗读过点法律,脑瓜子这个时候迅速地反应出问题来,能有什么把柄被眼前的赵象龙和王大福抓住。
“是吗?那我倒是要问问这前后邻居,看看你到底睡过人家没有。”赵象龙板着脸,可就没王大福有好脾气了,正怒在脸上呢。
说着就打眼瞧着四周围在看热闹的人,话还没问出口,邻里街坊齐齐喊道;“睡了,何止睡了一次!”
“一百次都有了...”
“甚至去打胎都有...”
“上次打胎的时候,就是我三舅妈揽的活,镇卫生院的!”
大家七嘴八舌在嚷,紧接着哄堂大笑,都在看安二狗的笑话。
平日里是被这个吊毛欺负习惯了,都愤愤不平,却也拿他没辙,这个时候偏要作怪,趁着两个威风凛凛的警察站在这里,赶紧兴风作浪。
“大福,记下来,一会到派出所录口供,把他老婆也叫过来,一起批评教育!”赵象龙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大福有模有样地掏出笔记本。
“唉唉唉...”安二狗慌得六神无主,脸色扭得比黄连还要苦,还要黄。
赶紧上前,低头哈腰,嬉皮笑脸地扯住王大福的手,一个劲‘哈哈’地摇着尾巴,喊着;“长官长官。”希望他高抬贵手,手下留人。
“这样吧,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要是让我了解到你在这里嫖娼和欺负百姓,我抓你去蹲两个月。”赵象龙故意冲着人群喊道,瞬间掌声激烈,响成一片,哗啦啦不停,伴随着呦喝声。
紧接着在一家面馆里,赵象龙和王大福把安二狗拉了下来,点了三碗面条,安二狗紧张得不行了,像炕上蚂蚁一样坐立不安。
这边求不动,那边也不领情,急着接下来真会被拉去蹲两月,到时候如何是好。
“赵长官,我和那女的真的是第一次相好,我没睡过她啊!”
安二狗急得抓耳挠腮,恰好端面条的老板娘走了过来,放下面条的一瞬间脸色扭了个疙瘩,冷漠地听着安二狗的辩解,嫌弃到不行。
气氛突变,赵象龙和王大福也注意到了。
安二狗仗着平日在这个集贸市横着走习惯了,抵触到面馆老板娘这是在针对自己,也是态度一变,骂着人;“看什么看,滚啊!”
老板娘这才忍气吞声地走开了,一边走一边不忘小回头,嘴碎碎地骂个不停。
“你别狡辩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赶紧吃,吃完了好上路!”赵象龙和王大福擦了筷子,一大早从澜州市往千湖镇赶,饿坏了,也顾不得安二狗。
“哎呀!”听完话的安二狗,立刻感觉浑身都疼,这里疼,那里也疼,挠着又燥。
这个时候别说吃了,坐都坐不住,他本就是个嘴笨,没心思的人,哪里理会得了赵象龙和王大福的冷幽默。
说到底,不识字还真就是容易吃亏,被两句话一吓唬,魂都先跑出了这片集贸市。
今天是撞天屈了,求谁谁都不灵,惹不起也躲不起,只得狠狠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心里叨叨地骂着那个小娼妇的错,死皮赖脸,赖着今天要压马路,结果压到了两个铁头陀。
“我要卤蛋!”安二狗燥得不行,他现在只能乖乖地按着赵象龙说的去做,反正一会也要蹲号子。
又听说牢饭不是人吃的,吃就吃吧,再加个平日爱吃的卤蛋,便朝着门口忙碌的老板娘吼起来。
那一头的老板娘本就窝着气,平日被这群安保队欺负惯了,今日见有两个警官压阵,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听着话背都不转过来,徒手从滚烫的卤水锅里掏出一颗冒火气的卤蛋,转身对着安二狗砸过去。
不偏不倚砸进他的碗里,溅了一桌和三人,都突然被惊扰到,闪了身,都大惊小怪。
“你个活娼妇...”安二狗暴跳如雷,嘴里骂着肮脏,突然朝前冲去,完全没理智了。
平日里可哪里会惯着这些做小买卖的,摊给你掀烂了都合情理,这一会本性彻底暴露出来。
却被身后的赵象龙稳稳地抓住,王大福擦了擦脸,也是不可思议地走到安二狗的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王大福转身惊讶地看着面馆老板娘,继续挑掉衣服上的残渣,看着她转都不转过来的背影,这暴脾气,实在可歌可泣。
“你给我坐下!”赵象龙眼瞅着揪不住安二狗了,遂使出了制服的招式,拉了把凳子,踢了他后膝盖,人稳稳当当地坐了下去,被居高临下地按住了。
“这恰恰就说明了,你平日占着自己的职位,横行霸道,在这里欺压商户百姓,他们才有这反抗的情绪,这又是一条罪昂,你现在如果还想动手,就是刑事犯罪,量刑是半年起步,想清楚了。”
赵象龙揪着痛点,指着安二狗的鼻子,一本正经把厉害说仔细了,这回可就不是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