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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庙里的枪声(1 / 1)

安佑武和司机先脱了身,上了岸,看着轿车就快要栽进沟。

暴雨夜的水势很急,渐渐地淹过了车顶,老婆还在里头,羊水破了,难产之中。

安佑武抹了一脸,往后看了一阵,心急火燎,这个节骨眼要弄清楚后面在追着他的人。

再是不情愿地憋足一口气,潜回水下,把九死一生的孕妇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人已经奄奄一息。

“走!”他吼道,这鬼野乡村,几年不见又多了坑坑洼洼。

这条土路年久失修,雨汛量大,河道两岸的水土在不停地流失,路面已经窄到容不下一辆小轿车可以通过,这片水草之乡曾是他捕捞鱼虾蟹的地方。

暴雨持续哗啦啦地浇着这个千湖镇,有意在渲染众人当下的囧境,越发地苛刻。

安佑武望了一圈,没找到方向,正噪得急,突然看到了黑暗中微弱的一盏灯,像是有个老道士带着一个小女孩在朝着自己招手。

‘葫芦庙!’

他的内心本能涌出一股信仰,即便是恶贯满盈,这个活阎王也保留着对中湖村葫芦庙的那一部分虔诚,自小耳濡目染,种在心里挥之不去的执念,打娘胎里熏陶来的。

在父母去世的那一段时间,他曾一度迷茫,无家可归只得在葫芦庙捡些供糖吃,在里头睡了三天两夜。

此刻走投无路的安佑武再一次感受到了葫芦庙的召唤,眼下只有这个地方能给他安全感。

两个壮汉抬着已经昏迷的孕妇,跌跌撞撞地闯进了葫芦庙送子殿,先避开了这阵大雨,浇得人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没有脾气。

安佑武把蒲扇挪到孕妇的脖子下,让她枕高一点,顺手摸着她的鼻孔,只有微微弱的呼吸。

一边的司机煞有心事地瞧着二人,又不住来回拿眼睛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紧接着,司机的手机响了,这一声清脆的铃声打断了那一头正在给孕妇做人工呼吸的安佑武,那原本淳朴,紧张的神色表情,刹那变成一张阎王像,冷漠得像外头砌在地面的石板一样,苍白,光滑且冰冷,反着寒光。

“喂,力...”司机接着电话,只喊了一个‘力’字,便不由自主看向地面趴着的安佑武,他应该叫力总的,但是反应来不及,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暴露了自己。

意识到殷勤献得不是时候,撞了葫芦庙的风水,司机灰溜溜地从安佑武的跟前挪了身,走远点。

于是偷偷摸摸地杵在葫芦庙外的屋檐下,黑暗的角落一个劲‘吧唧吧唧’地点头,低三下四,保证他一定会把事情办好,挂了电话,脸色变得凶险起来,要杀人了!

但是他忽略了身后的安佑武回到了他土生土长的地盘,还有他善变的心机,接下来谁会吃亏,还不一定了!

司机挂了电话,掐着自己的胸膛,咬牙切齿,猛给自己壮胆,杀性附体。

他刚接到的这一通电话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今晚把安佑武解决在这里,城里头的那一些跟安佑武有恩怨的人,给了他保证,只要干了这一票,荣华富贵,此后任着他挑。

他就像突然嘬了一口猛酒一样上头,瞬间面红耳侧,摸着湿透的外西装,撕开里头缝合的布袋,取出一把短手枪,上膛,瞧着漆黑的侧门,学着猫,小心翼翼地挨过去,挨到门槛边。

先瞧里头一眼,看到孕妇的脚,安佑武就趴在她的上身位置,刚才的地方。

小伙子猛把手枪拐过去,紧张兮兮,却发现地面上除了躺平,正在呻吟的孕妇外,此刻的安佑武趁着夜色和黑暗,像一只壁虎一样挂在这个的葫芦庙的某面墙上,哪个黑暗的角落。

司机小伙开始四处警惕,瞄东瞄西,这庙里只有微弱的一盏灯,勉强地照耀得到孕妇的位置。

安佑武不见了,事情败露了,行凶的小伙坐地着急,他要面对的可不是别人,是帮会里心狠手辣,心机最深的安佑武。

他点亮了手机,借着微弱的灯光开始左右环顾,盯着每一个挡住视线的摆设,那漆黑的角落。

突然发现了安佑武的外套臂膀,裸露在一根木柱子后,想都不用想,‘嘣!’小伙子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子弹射穿了外套,人急着上前查看,空无一人,这一声射击的巨响把那头昏迷的孕妇吓得回过精神来,疼痛难忍,只顾着嚎。

一声惊雷更是应景,在这个时候从庙外劈了进来,擦亮了庙里头的光景。

供奉在‘坡脚老道士’身前的那个善财童女,送子神婆曾告诉过薛绫,这两个小泥人是上天派下来惩治君道的恶星宿,被坡脚老道士收服,捏作泥人囚在这里要受人间烟火洗净一千年,洗掉顽性和杀气才能转世投胎。

这尊善财童女突然无缘无故地从台上摔了下来,在这个混乱的场面上,也闹了不小的动静。

紧接着司机小伙听到了动静,似乎有股巨大的声音,很是不满地咳了一声,这才抬头看着葫芦庙里供奉的泥道士,它那原本和蔼憨笑的表情,瞬间拧作愤怒的神色,唬得人肉跳心惊。

而此刻猫在另一边,等待已久的安佑武,用了一招声东击西,拿皮夹克恍了人,突然从另一侧摸了出来。

顺手抄起一个香炉,狠狠地朝小伙的脑袋砸了下去,他急着回身又开了一枪,射穿了泥砌的庙墙,紧接着又是开了一枪...

这三声枪响不仅让葫芦庙送子殿上的‘坡脚老道士神仙’不满,更是一改反常地惊动到了整个中湖村。

几乎在一瞬间,所有村民听到第一声枪响只是犹豫,觉得是错觉。

第二阵枪声的时候,已经翘着脑袋在窗户边,疑神疑鬼地看着葫芦庙的方向。

而第三声枪声响起的时候,都清楚是葫芦庙里传来的,有的在质疑是贼进了庙在作祟,偷东西。

敢于想象的,认定是庙里的‘坡脚老道士’趁着雨夜在和天上的雷公电母打扑克,雷公输了,他骂了三声,动静才会搞这么大。

一会功夫,半个村子听到动静的人都坐不住了,呐喊地呐喊,操家伙地操家伙,拉家结舍,壮着胆,冒着雨,火急火燎地把葫芦庙围了。

村民们抄着厨具咚咚地敲着地面和庙墙,认定里头有贼,特别是看到地面上躺着一个人。

“出来!”“出来!”

大家都不敢贸然走进去,刚才那三声动静实在太大了,且庙里头乌漆嘛黑,地面躺着一个人,看样子半死不活了,这是杀人了吗?

就在众人同仇敌忾,嚣张得不行的时候,一个身影从黑暗中大步地走了出来,像夜里的黑猫那样诡魅。

他长着一张阎王的脸,一身是血,也是气势汹汹,唬得众人畏惧地退了一步,都攥紧锄头,戒备得不行,还没看清楚人…

“佑武!”

眼精的先喊了出来,看清楚这个浑身是血的人,是已经从村子里出去澜州市,多年不见的小渔佬,活阎王,安佑武。

这一声呼唤也把众人上头的情绪拉回现实中,似乎都很惊讶地看着这个曾经在村子里惹了大麻烦,而后靠勤奋,精明起家的小伙子。

“帮我救个人,我媳妇,羊水破了!”安佑武惦记着地上快要死的女人,挪开身让大家看个清楚,也表明了她的身份。

众人一看无不紧张,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渔村,最注重的就是邻里居里的红白事,以及生娃洗礼。

此刻有一个同姓宗族的老婆难产,就像是众人的家事一样,原本那股嚣张的气焰,瞬间又换种方式紧张起来。

“接产婆呢,接产婆,慧姨...”

一声声‘慧姨’开始在人群里呼唤起来。

恰好产婆也穿着雨衣,半夜出来凑个热闹,她是千湖镇卫生诊所的接产护士,这五个村的孩子几乎都经过她手。

她就出来图个热闹的功夫,不明不白成了焦点,怎么一个个都在东张西望地喊着自己,有点心慌意乱,麻木地看着众人你看我啊,我看你,最后才把目光都汇聚在她的脸上。

老婆子穿了一个雨衣,大家都清一色穿着雨衣,改了装扮一时没找出来。

“哎呀你在这里干嘛,吱一声的,人命关天,那里等着你去接生...”

吆喝的小伙暴躁地扯着接产婆,人在不情愿地往前挪,她哪里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让出一条路出来,推着人往前走,她没搞明白为什么,十分的不情愿。

“赶紧赶紧,你磨蹭啥呢,赶紧瞧个动静!”暴躁的村民在一边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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