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看着甄爱悦,又怕被甄爱悦看出来叫人家耻笑,遂把目光赶紧离开,目光离开后,又怕错过机会,遂又呆呆地看起来。
能这么巧地看到一个心爱的女子从对面向自己这边走来,而且跟前没有旁人,真是太不容易了。常生此时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语言问甄爱悦,只是痴痴地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甄爱悦憨笑。
甄爱悦在离他不足一米的地方站定,他的心禁不住“扑扑”直跳。
此时的常生,只感觉天空比往日旷远,路比往日宽阔,空气分外新鲜,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充溢心头。
他木偶般站在甄爱悦对面,十分清脆悦耳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多会儿回来的,去哪呀?”
甄爱悦清脆悦耳声音,胜过最美妙的音乐,常生听罢激动地回答:“今儿个前晌回来的,打算去刘队长家呀。”
他回答后,羞答答地问甄爱悦:“你是不是去你结拜家呀?”
甄爱悦努了努嘴,极不高兴地说:“是呢,我不想给她送月饼,我妈要叫我送。”
常生听出甄爱悦对刘仙霞意见不小,但不能点破,只用最通常的语言问道:“给你结拜送月饼还不想去?”
“要不是她前晌给我们送去,今年我就不打算给她送了。以前都是我先送她后送,”甄爱悦的眼神里现出意思非常明显。
常生欣喜地看着甄爱悦那双圆圆的棱角分明的亮珠珠的黑眼睛说:“我正去仙霞婶子家呀。你要不替我跟仙霞她婶子说一说,就说我从把羊腿拿回来了。你捎上个话,我倒不用去了,行不行?”
“你叫我说,我能不说了?”甄爱悦红着脸说罢,掉转身就走。
甄爱悦身穿蓝华达呢褂子、黑卡机裤子,摆起手臂和大长辫来特别好看。
常生痴痴地瞭着甄爱悦的背影,直瞭得走进李青青的院门,看不见了,才返回家里。
回到家里,他坐在炕沿边望着窗外,脑海里交替浮现出了两个女子的模样神态:一个丰满,一个清秀;一个脸圆而白皙细嫩,一个脸长而黑明光洁。一个留着大长辫,一个梳着双短辫,一个说话亲切,一个说话苛刻。
刘仙霞实在不能说长得不好看,可常生总觉得看着甄爱悦比看着刘仙霞厚实和舒心,他不能欺骗自己,他总觉着甄爱悦比刘仙霞好看,他喜欢甄爱悦发自骨子里。
常生独自痴想,越想心里越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忽然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把甄爱悦娶回来,每天和她在一起。
就在他独自痴想的时候,甄爱悦进来了。
甄爱悦的到来,给他带进一股清新的气息,这清新的气息顿时充满了整个屋子,屋子仿佛变了个样子一般。
“你咋来了?”常生怔了一下,欣喜问道。
“我是不是不能来?”甄爱悦说着把小布袋放在门后的水瓮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和洁白的牙齿。
“咋就不能来?我是怕八抬大轿也请不将你来呢?”常生激动地说。
“真的还是假的?”甄爱悦忽闪着她那双黑明黑明的眼睛问。
“真的,”常生的话音有些颤抖。
“你真会哄人,”甄爱悦嫣然一笑,看着常生的眼睛说道。
“我真的不是哄人,”常生就像小学生十分认真地对老师说话。
甄爱悦往里走了两步,嘟着嘴对常生说:“仙霞在她婶子那厢,她妈也在。一家人叨拉得热火朝天,看见我进了院,一下子都不吭气了,肯定是说仙霞找你的事。”
“说仙霞找我还怕你听见?你猜错了,”常生笑着说。
“你很他们一样,也是哄我,”甄爱悦带着怨气说。
“我问一问我刘明婶就知道了,我不是哄你,”常生着急地说。
“你说这话是甚意思了?”甄爱悦追问常生,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
“我的意思是没的事,不像你说的那样,”常生认真地做解释。
“你装得可好呢,”甄爱悦嗔怪。
“我咋就是装?”常生愈加着急地说。
“那么还不是?”甄爱悦质问。
“不是,”常生坚定地回答。
“不是就是不是,是不是我也不管,”甄爱悦绷着脸说。
“你这是咋了来?”常生急得抓耳挠腮。
甄爱悦盯着常生的眼睛说:“你就不说你咋了来?”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忽然都会心地笑了。这会心的笑,是两心相知的笑,是清纯真挚的笑,是很难用语言准确表达的笑。
甄爱悦依然盯着常生的眼睛说:“我把月饼递给仙霞她妈,跟仙霞她婶子把你的话说了就走,仙霞她婶子叫我叨拉给一阵儿再走,仙霞和他妈让也没让我。”
“你连干妈和姐姐也不叫了?”
“我不想叫她们,看见她们就心烦。”
“不要说这个了,我问你点儿事吧,”常生神情庄重地说道。
“问甚就问吧,”甄爱悦眉开眼笑。
“我刚才碰见你的时候,就想问一问学校里的情况。”
“学校的情况有甚好问的,我不想念书了,我倒跟班主任说了,明天就不上了。”
“不是吧?”常生吃惊地问。
“咋就不是?我早就不想念了,其实也不是不想念了,是不能念了。”
“为甚?”
“叫张文扰得不能念了。”
“张文咋扰你呢?”
甄爱悦瞭了瞭窗外说:“张文快开学的时候叫了六七个学生,就我和仙霞两个女的。他一个一个地叫我们进办公室里间说话。张文对我动手动脚,我赶紧就出来了。我问刘仙霞张文对她是不是也是,刘仙霞假装说没呀,还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