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把石头接在手中说:“不是我鬼大。我是人,我想的是人想的事情。”
“你快不要假装正经了,”高欢又拿起一块鹅卵石,捉在手中问常生:“你们村的袭人闺女多不多?”
常生做好接石头的准备,说:“可多呢。”
高欢把鹅卵石扔出去,等常生接住后,又问:“你看谁了?”
常生手里玩弄着鹅卵石回答:“我还不到找对象的时候,没思谋过。”
“没到找对象的时候吧还能没心里头爱见的?”高欢说。
“没,”常生把鹅卵石扔到远处,回头问高欢,“你是爱见了谁了?。
“我看对咱们班的郑芳了,你爱见郑芳不?”高欢拿起一块尖石头,在地上乱画。
“不爱见,”常生脱口说道。
“你这人不说实话,郑芳你还不爱见?”
“不是装,真的不爱见?”
“爱见也没份了,人家倒找下对象了。”
“不是吧,”常生假装不知道。
“真的,她女婿叫个刘达,个子不高,长得可丑呢。”
“兰芳那么漂亮,为甚找个丑的?”常生问。
高欢没回答,却问:“你说我配不配郑芳?”
“找了就配,找不上就不配,你见过刘达?”常生委婉地回答。
“我没见过还说呢?”高欢显然对常生的回答不满。
“你觉着刘达丑,郑芳不一定觉着丑,”常生还击高欢。
“丑就是丑,郑芳又不是瞎了眼了,”高欢责备常生。
“丑有丑的好处,你说是不是?”常生挤眉笑眼地说。
“不要说这了,说你师姐有没有妹妹吧?”高欢改话题。
常生目视高欢:“我师姐就她一个,有妹妹你想咋?”
“可惜没,要是有的话,我非找不可,你信不信?”高欢十分自信地说。
“你尽是瞎思谋,肯定找不成,”常生觉着高欢不知天高地厚。
“不要以为你长得俊就轮你不轮我,你看错了,肯定找我不找你,”高欢得意地说。
“你真有意思,真会做梦,”常生嘲讽高欢。
“不是我有意思,你不要以为你找对象比我好找,”高欢下结论。
常生听了,心里一怔,问道:“你咋就能好找?”
“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帅,学习好,就甚也好,”高欢贬低常生。
“我没爹妈,没人看起我来,我知道,”常生故意说。
“你念书的时候谁小看过你?可你现在不行了,”高欢先赞后嘲。常生无话了。
高欢发现自己的话刺痛了常生,于是鼓励:“你不要怕有人小看你,我跟你实话说吧,你不用愁找对象,你不是说你们村长得袭人的闺女不少么,你挑上一个吧?”
“我们村有结拜俩,长得都不赖,对我也都挺好,”常生高兴地说。
“她们长甚样儿了,哪个好些儿?”高欢追问。
“一个长得又大又胖又白净,一个长得细溜溜的,是紫赯色色,人们说各是各的袭人法,都好,”常生欣喜地告诉高欢。
“你爱哪个?”高欢急忙问。
“哪个也不爱,”常生违心地说。
“这么说,你是不是就爱你师姐了?”高欢刺激常生。
“你又灰说呀,”常生责怪高欢。
“那你说你师姐袭人,还是那结拜两个袭人?”高欢试探常生。
“要说袭人吧,都挺袭人,”常生话里有话。
“那你就都追吧,追住谁算谁,”高欢半逗半真地说。
“那叫做甚?你尽给人出坏点子,”常生嗔怪高欢。
“不敢追就叫人说媒,不要误了,”高欢说的是真心话。
“咱们叨拉了点儿甚了,没意思,”常生不想说找对象的事情。
“那我跟你叨拉个有意思的行不行?”高欢看着常生有些不悦的面庞说。
“行,”常生同意。
“有这么一个女人,她男人回家回得少。”
“你又瞎编呀。”
“鳅才瞎编。”
常生闭住眼睛说:“那你说吧。”
“男人一回来,女人就等不上了,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一见面就折腾。”
常生用一块手指大小石头打了高欢的腿一下,说:“不能说米老师。”
高欢就像没听见似的,接着说:“有一天,男人半后晌就回来了,女人见房东的人都不在了,不知道有人藏在柴房偷眊,她赶紧把院门锁住,就回家跟男人逗玩儿起来。”
“哈哈,”常生笑了一面。
“两个在家里头逗玩儿了一阵儿不足兴(没满足兴趣),就到院里头玩儿起来了。男人就穿了个长衫子,女人上身穿了个大白背心,下身穿了个松紧带花裤子,”高欢说到这儿,笑得抱住肚不说了。
“你是咋了笑下个这样?”常生看着高欢。
“你听完就知道了,”高欢停住笑,接着说,“女人跑在墙边儿,男人追在墙边儿,把女人的松紧带裤子揪下来,一下就从后头给嘟儿进去了。”
“尽是瞎编,不听!”常生捂住了耳朵。
“我要不是亲眼看见也不信他们会那样。”
“叨拉够了没?”常生实在不想再听高欢乱说,把手放下来,说,“赶紧回家吧,快晌午了。”
“再叨拉给一阵儿吧。”
“那你说吧,不能工夫大了。”
“我二叔想叫我念书呢,我不想念,你说我用不用念?”
“你能念?”常生吃惊地问。
“能念我也不想念,念也没用还念甚呢。我要是能像你和你姐一起学裁缝多好。”
“我是不能念书才学裁缝呢,我要是能念书就好了。”
“想念的不能念,能念的不想念,你说郑兰这会儿要是能念,她想念不想念?”
“肯定想念,哪还不想念?”
“郑兰要是念,我就念呀。”
“你是甚时候听说的?”
“昨天。”
“是不是真的?”
“我二叔问过我想念不想念,我说不甚想念,他甚也没说,”高欢站起来懒洋洋地说,“快回家吃饭吧。”
常生于是和高欢相跟上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瞭,瞭见临水南门附近的庙宇拆得七零八落,停住脚步痴痴地看起来。
“你看甚呢?”高欢问常生。
“你知道不知道拆了庙和戏台做甚呀?”
“听我二叔说,拆下来的石头和木料在梁底新盖一中校舍呀,盖一点儿就往过倒(迁)一点儿,”高欢用手指着东梁北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