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华女安顿米老师:“咋就是个咋了,人没受治就好,东西是个甚?你侄儿子娶媳妇也不在于那些东西。东西是死宝,人是活宝。你不要因为这事情弄坏你的身子,生孩子是大事,别的都是小事。”
这些道理米老师固然懂得,但生性要强的米老师对于不合理的事情总是愤愤不平,只见她一只手夹在腋下,一只手托着脸颊,只是点头,没说话。
常生躺在后炕,貌是看书,实则专心听叨拉。他的心情很矛盾,对于给他早些找媳妇的话,又想听人又不想听。
年仅13岁的常生,长得虽比一般孩子大些,但毕竟还是儿童。他暗自对自己说,现在还不到找媳妇的时候,等再大了些找也不迟。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克服一切困难把甄爱悦找成,仿佛胸有成竹,其实十分朦胧。
常生见众人一时都不说话了,坐起来,看着刚刚从缝纫机下来上了炕的李青青说:“郝狗蛋的话不知道有影儿没?”
“说得挺好呀?按说大男人家还能说没的?”李青青看着常生说。
吴华女看着李青青说:“也就不知道了。”
米老师莫名其妙:“你们是说甚呢,我咋没听出来?”
李青青于是对米老师说了下午出去租房遇见郝狗蛋的经过。
听李青青说完后,米老师说:“郝狗蛋肯定尽心尽力地办呀。”
“能办成事情就好了,”李青青说。
“办成办不成,过两天就知道了,咱们睡觉吧,有时候了,”吴华女说罢,安顿米老师,“你夜来黑夜你没睡好,今儿黑夜好好地睡吧,不要瞎思谋。”
“连心的呢,不思谋不由人,”米老师站起来看着李青青说,“你就在这厢睡呀。”
“嗯,我就在这厢睡吧,省得倒腾。你一个人利利静静地睡吧,我过去肯定是个跟你叨拉,叨拉得你又睡不着了。”李青青的同情心溢于言表。
“那我就过去了,”米老师说着就走了。
米老师走后,吴华女对常生说:“咱们也睡吧,你刘明婶可是乏了。”
三个人于是各自铺衬好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常生起来后,来到院子里练起了武功。李青青起来梳洗了,到院子里仿照常生练了一些简单的动作,米老师出来的最迟,独自做了广播操。
吃罢饭,常生看了一会儿小说去粮油店买了一袋子白面回来后,见姥姥教李青青裁剪,就站在一边认真听起来。
吴花女教完裁剪,李青青上缝纫机扎开衣服后,常生到西间在米老师的指导下练起了毛笔字。
从这天开始,常生每天白天学裁剪、练毛笔字,晚上一个人到外面溜达一会儿,睡前看一会儿小说。
做饭和打扫家,米老师做得多一些;洗锅涮碗李青青做得多一些,吴华女只管从凉房搲面;下窖取山药就常生一个人,谁也不用。
四个人井井有条地做着各自的事情,且每天都盼望郝狗蛋能给带来好消息。
然而,郝狗蛋没带来任何消息,早先给米老师报信的人也没一点儿信息。
此外,刘明暂且不来,张秀周日也没回来。张秀没回来,是惯常的事情,米老师一点儿也不在意。
刘明暂且不来,李青青就有点着急,因为来之前刘明说的好好儿的过几天来,可是八九天了还没来,李青青生怕吴华女说她说话没准气,故每天叨叨。
吴华女不让李青青嫌刘明暂且不来,说刘明肯定是队里的事情忙得抽不开工夫,迟来几天又不是能误下吃误下喝了。
眼看阴历七月就要结束,吴华女数算老伴儿被管起来快40天了,说郝狗蛋答应下的话就是没影儿了。
米老师说郝狗蛋打听不到,张秀下个周日回来,张秀再找上个人问询吧。
吴华女不想叫张秀出面了,怕张秀受牵连,常生和李青青也都说张秀不要出面为好。
八月初二早晨,常生和李青青刚刚来到院子里,高欢来了,那时候米老师正在她那厢熬稀粥。
高欢一进院就神秘兮兮地对常生说:“常生,我跟你说个事。”
“甚事?”常生看着高欢的神秘劲儿问。
高欢看了一眼穿着一身蓝咔叽的李青青,对常生说:“你姥爷能出来了。”
“高欢,是不是你帮你舅舅找人给常生姥爷说情了来?”米老师在屋里瞭见高欢进来的时候就打开了门,高欢没注意到她,她听见高欢说的话抢先问。
“就是,米老师猜见了,”高欢转身伸出大拇指对米老师说。
“我咋就没想起来叫你说,”米老师说。
“我也是没想起来,我要是想起来吧,你不用跟我说,我就说了,”高欢说。
米老师叫高欢进常生姥姥那厢,常生打开门,把高欢让进屋里。
高欢进屋后,对坐在缝纫机后的吴华女说:“我夜来黑将来(昨天傍晚)到大院儿找我二叔,听见我二叔跟人第二天要放的人的名字,没听见常生姥爷。”
“你去的正是时候吧,”米老师说。
“嗯,那个人走了以后,我悄悄地跟我二叔说了我找他的意思。我二叔说,一两天就放,”高欢说。
“你说的是真的吧?”常生严肃地问高欢。
“真的,今天明天两天要是回不来,你就骂我吧,”高欢认真地对常生说。
米老师说:“今天明天回不来,我去找你二叔,问他为甚哄高欢?”
“你认得我二叔呢?”高欢问米老师。
“我认不得你二叔,认得高欢。我去大院儿问高欢的二叔在哪了,还能问不出来?”米老师拍了一下高欢的肩膀说。
高欢听出米老师是跟他开玩笑,“哈哈哈”大笑起来。
米老师站在炕沿边儿,对高欢说:“笑开真没样,注意点儿形象。”
高欢就像没听见似的,眼睛直端端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李青青,又扭头问常生姥姥:“是不是给我扎裤子呢?”
吴华女说:“你的裤子早就扎好了,咋早不来取。”
“我去我姐姐那儿走了好几天,夜来才回来,”高欢说。
高欢这次去她姐姐家其实住了一夜就回来了,只因他那天说了些对不起米老师的话,以为常生告给米老师了,怕来了以后叫米老师说他,故好几天没敢来,想叫她妈来寻,可她妈这几天忙得没顾下。
郝狗蛋为了叫李青青住到他家,很想叫白翼人早点回来,但他没敢找他妹妹。
他妹妹,也就是高欢的母亲,也在柳编社上班,外号“刀子嘴”,伶牙俐齿爱嘲讽人,郝狗蛋最怕他妹妹嘲讽。
自从调戏女职工被撤了厂长职务以后,见了妹妹觉着很不好意思,恢复了厂长以后,虽然好些,也还是怕见她妹妹,遂硬着头皮直接找到了高欢的亲二叔高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