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之极,如许时日,犹未能觅得那小子踪迹!”
陆川隐匿之所北鄙,宴地一片,蒋宇面若寒铁,怒吼之声震骇前立诸蒋氏族人,使之不敢稍有应对。
“父尊,彼少年莫非已逸?”
黑衣青年言道。
“断无可能!”
蒋宇不假思索,断然道:
“曩昔数日,吾与卢贵老鬼亲身出手,细查此域,且自他处调援,围此密不透风。”
“彼子绝无可能在吾等监控之下遁形,必仍潜藏林莽之中!”
黑衣青年苦笑一声,曰:
“若此,唯有加深搜寻。”
“然林内妖兽,更为难缠,大举搜索,恐损甚巨。”
“无论损耗几何,必令彼小贼现形。”
“一旦入手,定将其骨寸寸碎之!”
蒋宇面容狰狞,其怒显然已达极点。
“族长!”
周遭众人见蒋宇杀气腾腾,皆心生寒意。
静谧之际,忽有一影自远疾至,口中话语未毕,已感蒋宇冷冽目光扫来,不禁额间微汗涔涔。
“讲!”
蒋宇声若冰霜。
闻斯言,来者急颔首,盖知倘复迟滞,则此刻怒焰冲天之蒋宇,必以掌毙之矣。
“吾适才得卢氏家族传来音讯,彼等似已探得那小子藏形之地!”
其语方毕,坐于磐石之上,蒋宇猛然跃起,一掌击下,身下巨石立时粉碎,滔天煞气狂涌而出,森然之声,入众人之耳。
“与卢氏族人会合,吾要手刃此牟姓小贼也!”
蒋宇声落,其身化为黑影,疾掠而去。
其后,蒋家大军亦紧随而至,杀气凛凛,林中兽妖惊惶失措,四散奔逃。
幽邃之穴,影静盘石,青铜覆体,寒光凛冽,透骨生凉,苍劲之力,隐隐若现。
其下潜藏,似为力之纹理,蓄势待发!
而青铜之下,力量暗涌之时,另有一股无形之气,缓自身影溢出,充盈全穴,此乃魂力也。
陆川玄力增益之际,其泥丸宫内,亦变革非凡。
三枚魂识灵纹,悬浮其间,吞吐浑厚魂力,中心一灵纹,裂痕深显,第四纹将诞之兆矣!
电光闪烁于宫内,裂痕渐宽,灵纹蠕动加速,宫室震动微细,其间蕴魂力,因震而激增。
俄而,清脆之声悠然响起,裂痕终至极点,分为二纹,轻盈分离。
此刻,第四枚魂识灵纹,终得圆满分裂而出!
第四枚魂识灵纹既裂,泥丸宫内顿起波澜,无形之魂力,挟电光缕缕,汇聚一处,竟成微小魂力风暴。
风旋之中,强烈魂识波动狂肆四散。
陆川泥丸宫内魂力于此际激增近五倍,至此方成四纹魂师也!
其身之内变不遑多让,雄浑不灭雷玄灌注丹田,昔核桃大小之暗金玄丹,今已灿烂若金,且体积暴增至婴儿拳状,其间玄力之丰,较之往昔,霄壤之别矣!
金色玄丹悬浮丹田,缓转不息,其下旋转之力导引,丹田内浩瀚雷玄如怒涛奔涌,璀璨夺目,犹长虹贯日!
及至魂力与玄力蓄势既满,忽如久闭火山,轰然而发!
沉闷巨响,陆川体中炸响,洞中紧闭双眸豁然开展,金芒闪烁,凌厉霸悍,溢于眼帘。
陆川身内忽有无形气浪勃发,周边碎石瞬时化作微尘,就连山壁亦被震出条条臂膀粗细裂罅。
陆川双眸闪烁,一股磅礴气势自其躯体内悠然荡开,此等威势之强,较之往昔,何止倍增!
“化形境成矣!”
陆川目中难掩喜色,借雷霆之元之助,终至斯境!
按陆川进境,欲自玄丹境大圆满突破至化形境,少说尚需数月光阴。
然天降雷霆之元,使此过程骤缩。
陆川舒掌复握,掌中金芒熠熠,不灭雷玄澎湃而出,旋即于目前疾蠕腾跃,瞬息间,化形为一尊金兽巍然,其貌凛然,正是噬雷狂妖之态!
然此由玄力汇聚而成之噬雷狂妖,其威势较之实体,不过万一耳。
欲以玄力凝虚作实,乱真仿生,非至化气境,不可觊觎也。
虽云如此,此玄力幻化之噬雷狂妖,攻伐之力亦颇为惊人,模拟实物之击,实为化神三境强者标识与手段之彰显!
陆川兴致勃发,驱策玄力以摹万类,乐此不疲,无厌无倦。
于拟物之术,较诸常人化形境,彼实拥有不小之优势,盖因其魂力雄浑,故能令玄力操控愈发随心所欲焉。
“此殆化形境之拟物奥秘欤?”
陆川目瞩玄力变幻无穷,兴奋之辉闪烁其间。
昔时拟物,多赖帝释天枪之力,方能展帝释枪法之威,而今终入化形境,帝释枪法更能再显神威!
片刻戏耍之后,陆川乃收玄力于身内,低头审视己身,目光中闪过惊奇。
此刻其身,犹如青铜铸就,触之冷冽而苍劲非常。
陆川徐徐握拳,掌心凝聚之力,强猛可感。
自信油然而生,即便不借玄力,一拳之下,破玄丹境大圆满强者之躯亦非难事,甚或化形强者遭此一击,亦必不好受也。
陆川低首,猛然间一拳如雷霆万钧,重击于身旁那块巍然矗立,约莫两人合抱之巨岩。
其拳若刺腐乳,举臂轻而易举没入岩中,随即手臂微震,暗劲陡生,岩心爆裂,轰鸣声中,石屑四散。
“力之雄浑,诚为可畏!”
体内澎湃之力,令陆川肤下涌动,呼吸亦不禁急促。
“此乃淬雷身之威乎?确是强大无比。”
“有此护体,寻常灵器,想必难伤吾分毫!”
“化形境!四纹魂师!淬雷身!”
陆川轻舒双臂,无论玄力、魂力或肉身之强,较离朱城时,皆已壮健数倍矣。
此行远游历练,诚为智者之选!
“阳儿犹沉梦未觉。”
陆川之身,青铜色渐褪,本相显露,自其玄囊中取衣加身,侧目视彼雷茧。
较之始时,雷茧更显纯粹,雷光弧闪频密,魂力激增之效,陆川察其内息,勃勃生机依旧,足见阳儿之蜕变未至圆满。
“子此次之进境,惊人也。”
小鹫自陆川掌中玉菩提跃出,眼神讶异,对其进展之速,显然亦感惊异。
“彼雷霆之元,诚然佳物也。”
陆川微哂,确乎,若非雷霆之元之力,欲于短几日间实力跃进如此,显为不可能之事。
“虽君方入化形境,然若一对一较技,或可胜化形境小成强者。”
小鹫言。
“但胜一焉。”
闻言,陆川嘴角微扬,眸中金光熠熠,不灭雷玄之意霸烈闪烁,其志,不止于此。
正陆川目中金芒闪动间,忽闻惊天动地之巨响陡起,随即洞穴裂痕处处,岩崩石落,显然将倾矣。
“彼辈终至。”
见状,小鹫不由笑道:
“二化形境小成,如何,能应对欤?”
“但付吾手。”
陆川闻言,微笑愈甚,眸中金光,益发辉煌。
洞外人影幢幢,蒋、卢两家兵马,几将此峰围得风雨不透。
蒋宇、卢贵立于巨石之上,目光阴冷望向摇摇欲坠之洞,经数日搜寻,终确定陆川匿于是处。
“此次,吾观此竖子何逃!”
环视四周包围之人马,蒋宇二人目中,杀气腾腾。
众目睽睽之下,穴窍忽尔崩析,方众人欲施援手之际,那倾颓之巨岩竟戛然凝于虚空,其状若时光为之凝滞矣。
一时之间,众人愕然失色,而那崩落之磐石,忽逆飞而出,挟风雷之声,猛掷于人马丛中,登时惊得彼等鸡犬不宁,狼狈四散。
“魂力所为!”
见巨石凭空飞袭,蒋宇与卢贵目露寒光,齐出手以浑厚玄功,将诸石震为齑粉。
“竖子速出!”
蒋宇面沉如水,厉声喝斥。
“蒋宇兄勿躁,汝等率众寻上门来,岂惧吾逃遁耶?”
洞碎之中,轻笑声起,继而一影踏剑光悠然而现,立于蒋宇等人前。
其现身刹那,一股磅礴气势自其身内飓风般勃发!
“化形境!?”
感陆川体内汹涌而出之强绝气息,蒋宇、卢贵面色终至大变,难掩心头震撼。
蒋宇、卢贵二人面色如铁,目眦尽裂,紧盯陆川,其状若能生啖之。
前番交锋,陆川虽力敌万钧,然未入化形境,昭然若揭,而今观其气象,实乃化形境之真章!
数日之间,实力暴增至于斯,寻常修行之途,断难至此。
是故答案昭然,盖陆川趁此间隙,雷霆之元已为其所炼化也!
思及此,蒋宇二人怒火中烧,理智近乎湮没。
筹谋良久,举家族之力以求雷霆之元,未料终为陆川所获。
陆川对二人噬人之目光,恍若未见。
掌中一握,帝释天枪现于眼前,淡金光芒闪烁,凌厉霸绝。
彼深知今日之事,和解无望,蒋、卢二人存必杀之心,多言无益。
“竖子勿妄想,纵尔炼化雷霆之元,吾等亦非束手无策。”
“待尔就擒,吾当请地灵师高人,动用魂识之炎,生生将尔炼化,雷霆之元之力,自汝玄丹血肉中抽离而出!”
蒋宇面露阴骘,言辞间狰狞残酷,溢于言表。
“此乃视尔等手段如何!”
陆川冷言讥诮。
“卢贵老鬼,此子狡狯非常,吾等合力出击,勿再藏私,今若使其脱逃,恐再无擒拿之机也!”
蒋宇沉声道,神色凛然。
卢贵目中寒光闪烁,重重点首,内心对陆川炼化雷霆之元之事亦是怒极,自是不会坐视其再遁。
“所有人听令,封锁四周区域,彼小贼若有逃逸之意,即刻阻截!”
蒋宇二人之声厉喝,响彻双方人马之耳。
闻声,蒋、卢两家众人皆急应命,旋即面色不善,紧盯着陆川,各散四方。
一旦陆川稍露败逃之兆,便将同时出手,阻之诛之。
厉声方落,蒋宇与卢贵显然无意给予陆川充裕之备时,体内磅礴玄力猛然爆发,大手一握,两道凌厉玄力掌印凭空成形,挟着呼啸劲风,当头向陆川猛击而下。
陆川昂首,面对眼前急速放大之玄力掌印,面上却泛起冷笑。
是时,陆川面对双人合击,未动丝毫玄力及魂力,惟以掌紧握,整臂忽化青铜。
进而步出,奋力一拳,直击二道玄力掌印。
青铜臂爆响而出,沉闷刺耳之音爆裂空气,继而两声闷哼,二掌纹被其一拳崩碎!
“岂有此理!?”
蒋宇、卢贵观陆川仅凭肉身之力,破其凝聚之玄力,面色骤变,惊骇莫名。
“尔等小技,欲擒吾乎?速退!”
陆川目中金芒闪烁,忽伸一手,璀璨金色玄力半空疾聚,化为丈许大金印。
“金印魔狱手!”
一声喝下,陆川振臂挥出,刚猛无俦之金印,呼啸而至!
今陆川已至化形之境,再施此术,金光更胜往昔,耀眼夺目,震撼心魄。
流金溢彩,宛如真金凝印,其坚实质感,较之汪阎昔日施展,不遑多让。
此刻之彼,方能渐展上乘武技金印魔狱手之威。
金印所向,空气爆震,气浪激荡,乃至地表岩石,皆成粉齑,散落四方。
“此子也,实力增进颇巨!”
感乎金光四溢之威压,蒋宇、卢贵色皆沉峻,于彼金印之下,危机之息,二人俱觉。
虽历年为敌,此刻心有默契,目交一瞬,体内玄力轰然而起,瞬时化作二柄凌厉玄力大刀,悬于目前。
臂震之际,二刀裂空,猛击金印。
尖锐之声远播,陆川见状,冷嗤一声,掌猛按,金印重压而下,二玄力大刀立时瓦解。
金印魔狱手,上乘武技之真章也,其刚猛无俦,凡俗武技焉能挡之!
摧折玄刀,势如破竹,金印之芒仅微黯,旋即复明,更向已近身前之蒋、卢二人逼压而下。
围山观战之蒋卢两家士众,睹陆川以一己之力使蒋、卢陷被动,无不骇然。
数日前,陆川尚需勉力周旋,寻机遁走,未料今日,局势陡转,竟成如此!
“此子实力何以强横若斯!?”
昔为陆川所夺灵器之黑衣青年,目睹此景,面色铁青,目中隐现惶恐之色,显然亦为陆川此刻显威所慑。
“老鬼,再行容情,唯有坐以待毙耳!”
金光迫近,蒋宇怒喝。
卢贵冷哼,旋即双掌翻飞,浑厚玄力于掌间电闪凝聚,及至后来,其掌上竟凝成淡黑色角质之状,阴寒之力透骨而生。
阴寒之力在其掌心聚为细微黑风漩,目露狠厉,终是强猛一掌,轰然击出。
见卢贵施展卢家名武技,蒋宇方舒一口气,继而双指并曲,只见二指陡然赤红如火,似全身玄力皆汇聚于此指。
指掌瞬发,携浩荡玄力,猛撞金光巨印,刹时,狂暴玄力气浪冲天而起!
黑红之色在金光中爆绽,那等劲风之烈,直将金光巨印震出细密裂痕,轰然一声,碎裂四散。
睹陆川破招,蒋宇、卢贵冷嗤随之,方欲复攻,金光陡盛,一影如电驰至,未施玄力,唯青铜拳风轰鸣,沉郁爆响耳畔。
蓦然之近身搏,蒋宇二人措手不及,玄力鼓荡,掌印匆向欺身之青铜身影猛击。
掌印触体,火花迸溅,金铁交鸣清脆。
其坚若冰,入手沉重,心惊之下,二人欲同步退避。
然陆川岂容其愿,淬雷身展,肉身之强,比肩灵器,力与速俱增,此时之彼,及智玄儡也!
陆川动若奔雷,瞬息间已逼至蒋宇二人身前,浑身上下,皆成锋锐之器!
此战无律,却犹暴雨滂沱,狂猛无俦!
时斯之际,峰峦周遭,寂然之气悄然而生。
蒋卢二族之人马,瞠目结舌,往昔乎其前,家主巍然,近乎无敌焉,而今陆川之攻伐下,犹若囊沙,退而又追,追而复击,以至于鼻青眼肿,惨状环生。
蒋宇复受重拳,终是按捺不住,血溢口边,狼狈飞掷而出,躯体拖曳地面,痕深十数丈。
陆川身形瞬移,力贯鞭腿,狠辣劈于卢贵胸襟,沉闷之声,似自卢贵体内轰鸣而出,一脚蹴之,遥掷数十丈外。
众人观此二人,在陆川如注攻势之下,狈态尽显,皆不自觉吞声咽沫,其声于此静谧间,分外刺耳也。
观陆川以拳足令蒋宇、卢贵仆地,黑衣青年面色骤变。
地上,蒋宇狼狈起立,面带苍白,盖因陆川攻勢疾如暴风,近身搏击使之措手不及。
幸而,虽有伤,犹不至危及性命,显见二人虽处被动,亦极力防护要害。
“竟能复起?”
陆川目微阖,见蒋、卢再起,冷言嘲之。
“竖子,今日吾等不惜代价,必取尔性命!”
蒋宇目露阴寒,怨毒深重,与卢贵目光交汇,颔首坚决。
霎时,体内玄力轰鸣,汇聚其右中指!
随着雄浑玄力凝聚,蒋宇中指似被赤炎包裹,隐约间,有鲜血自内渗出,透着阴森寒意。
蒋宇面目狰狞间,卢贵一臂亦渐被强猛玄力笼罩,掌下玄力涌动翻腾,恍若将其手掌铸为利刃。
一指一掌间,玄力激荡,心魂震颤之波动四散,世人皆可臆测,此击实为双雄绝顶之力也。
观此景,蒋卢二族强者多有骇然失色,盖因识此二绝学面目。
此二武技,皆已登堂入室,列为上乘,堪称两家镇族之宝,威力无匹!
诚然,施此二技,于身有伤,然其霸烈之威,伏炎郡内无人不晓,实乃二者压箱绝技也。
寻常之时,非至绝境,蒋宇二人断不肯轻展此等秘技。
而今时局,出乎预料,联手犹遭陆川重创,若再藏私,恐唯有携带此秘技共赴幽冥矣。
陆川见二人掌中玄力澎湃,眉梢微扬,毫不讶异。
盖蒋卢二族实力远超朱城,若无上乘武技傍身,诚为不堪。
陆川手握微紧,帝释天枪再现神威,枪体轻震,金芒闪耀,凌厉霸意沛然而发。
此刻,蒋宇二人周身玄力涌至极点,瞬目之间,眸光转寒,指与掌猛击而出,势如破竹。
赤色如焚,光束奔腾,自蒋宇指罅间狂涌而出,其上波澜撼人心魄,幽微之中,似带血气,袅袅而散。
及目低垂,蒋宇手掌之一,竟枯索甚矣,犹如热血为前驱之焰吞噬无遗!
红芒炽盛之时,卢贵亦愤然挥掌,化作一道幽黑虚影之刃,速逾魅影,疾飞而去。
此击虽不比蒋宇显赫之威,却若潜蛇于暗,令人心神难安。
二位化形境强者,各展绝技,横扫之处,地裂深渊,其威摄人,观者莫不心惊胆裂。
红黑交织,光影明灭,陆川眸中瞬息交映,面色凝重,旋即执帝释天枪,猛力舞动,不灭雷玄轰然而鸣,沉雷之声,体内回响。
“帝释枪法,翻江蛟!”
金光熠熠,天枪之上,巨蛟之形骤现,昂首咆哮,犹似蛰蛟觉醒,倾泻其势不可挡之威!
金蛟幻象既出,陆川阔步挺进,眼神锐利无惧,天枪挟雷霆万钧之势,重击而下,金蛟之影,悍勇无匹,与赤光红焰及墨影刀锋,激烈交锋,声震八方!
轰天之响,忽于斯山林间炸裂,强玄力波动,自峰顶勃发,周遭数十丈,巨木尽碎为粉,地石亦化微尘,飘散四方!
观此剧烈交锋,蒋卢两家兵马皆骇然抽气,急退以避波及之灾。
三彩玄芒,狂乱交织,映照蒋宇面容略显疯狂,其目狰狞望向陆川,忽喷精血,内含雄浑玄力,赤红光束之上,血气更浓,其中玄力,陡沸狂躁。
“卢贵老鬼,汝尚待何时?”
精血既出,蒋宇气势大衰,目赤厉喝。
闻声,卢贵目光闪烁,终露狠色,亦喷数口玄力蕴涵之精血。
刹时,二人攻势倍增,赤光与黑影刀,竟生生将金蛟之影崩裂!
蛟影破碎,无数金光激涌而出,绚丽夺目。
蒋宇见蛟影崩溃,狞笑出声,心下畅快无比。
“子之悦,殆早甚矣!”
语犹在耳,而蒋宇之狞笑方歇,陆川之声忽自金光涌动之地传来。
闻此声,蒋宇与卢贵瞳孔俱是一缩,继而目之所及,金色波动之处,竟有一股迥异于玄力之浑厚能量猛然喷薄!
“魂力哉!”
感此力,蒋宇、卢贵面色微变。
雄浑魂力自金光中奔腾而出,旋即疾速凝结成一奇异法阵。
“浮屠法阵,浮屠离火!”
阵势旋转,中央处魂力汇聚,瞬息之间,两道粗大火焰应势而生。
此次所现之浮屠离火,较之往昔,变化堪称天翻地覆,不仅体积倍增,其形亦愈显诡谲,雷光缕缕交织其中,观之仿佛雷霆凝练之魂识之火也!
二火甫成,即刻呼啸而出,刹时,锐利之风破空声回荡天际,刺耳欲聋,令人神思恍惚。
“魂识之火邪!?”
面对那电闪雷炎之袭,蒋宇与卢贵眸中惊骇骤生,未料陆川于玄力修行之外,于魂力一道竟亦有如此高深之造诣。
惶遽之际,二人匆忙催动周身玄力,眼前层层迭起坚不可摧之玄力壁障,然则雷炎袭至,此防御似纸糊般,未及发挥功效,轰然连声爆裂。
势若摧枯拉朽,诸般防御瞬时瓦解,雷火炽烈,于二人躯体之上狂猛爆开。
魂力激荡成风暴,蒋宇、卢贵口喷鲜血数道,身躯沉重撞向山壁,脑中剧痛如灼,凄厉哀嚎随之响彻云霄。
是役,二人伤势惨重非常,雷炎之威,不止损其肌骨,更侵其魂识!
蒋宇二人虽化形境强者也,故重伤之下,犹能强忍锥心之痛,挣扎欲起,未料前路劲风凛冽,利枪之影已抵喉前。
“妄动者,死!”
耳畔淡语落下,二人面色立时苍白如纸,躯体僵如寒石,不敢稍动,盖知面前之人,非戏言也。
“毙彼少年!”
黑衣青年目睹蒋宇二人竟为陆川彻底挫败,眼神惊惧交加,急声喝令。
至蒋宇二人被执之时,黑衣青年若众望所归之砥柱,其声甫歇,二族强者忽同起异变,浑厚玄力如苍穹崩落之江河,汹涌澎湃,直指陆川怒啸而下。
陆川目睹此景,胆敢当此际兴兵相向,目光立寒,欲施严惩以儆效尤,忽闻云霄之上,熟稔兽鸣响震四野。
兽吟方作,绚烂雷光裂空而出,直冲那接天连地之玄力洪流,狂烈能量摧折一切,令其瞬间瓦解。
此番突袭,众人皆愕然失色,视线急转之际,只见碎洞高处,一巨兽振翼悬于虚空,雷电环绕,凶威滔天,气势之盛,较陆川、蒋宇之辈有过之而无不及!
及见此熟悉之巨兽,黑衣青年等面露苍白,惊惧之情溢于言表。
“阳儿乎!”
陆川瞠目结望,直视虚空巍然之巨兽,一时愕立,继而眸光闪动,惊喜交加。
穹苍之上,巨兽凌霄而踞,体覆暗红晶铠,间有雷弧跃于其上,与噬雷狂妖之甲酷肖。
尤令人诧异者,阳儿背上竟展双翼,翼振雷光闪耀,鼓翼之时沉雷轰鸣,回响不绝。
显然,噬雷狂妖血肉既入阳儿之腹,其血脉精粹为阳儿所汲取,遂有此脱胎换骨之奇变。
阳儿狮躯之背,一条赤红晶鳞巨蚺缠绕,蚺舌吞吐之间电芒闪烁,狰狞之态隐现其间。
今日观之阳儿,较昔日相比,恍若二兽焉。
噬雷狂妖血精华融于身,其所引发之变化,委实骇人听闻。
巨兽似感知陆川呼唤,昂首向其低吼,声震八方。
旋即,背负巨蚺蓦地腾空而起,疾如电掣,直冲蒋、卢二族阵中。
刹那,雷光激射,磅礴能量肆意奔涌,伴随着连连凄厉哀号,响彻云际。
阳儿之能,昭然若揭,足可比肩化形境!
其身周赤红晶甲蔚然成风,赋予坚不可摧之御,雷光激荡,攻伐之势更显凌厉。
蒋卢二族,虽尚存众多玄丹境大圆满之士,然对此景,显然力有未逮,难再损阳儿分毫。
是故,此番争斗,殆为倾颓之局。
纵使遭阳儿攻袭,阵脚大乱,众人毕竟众寡悬殊,半晌之余,终得聚首,狈狈联合,勉力抵挡那电射而至之雷芒。
“再添扰攘,汝等或需为人收骸也。”
陆川言辞淡淡,目视二家纷乱之态,手中长枪亦愈逼蒋宇二人喉颈,令彼不敢妄动分毫。
陆川一语,立时令蒋卢两家兵马手足失措。
眼前情状,已然昭示,此番两家,实已挫败,且对手,不过一貌似稚龄之少年。
“君意欲何为?”
蒋宇身躯微颤,脑中剧痛提醒其伤势沉重,倘处理不当,后患堪忧。
然此刻思虑此事无益,当务之急,唯保命耳。
其人也,智略过人,于陆川未尝遽下杀手可见,盖陆川暂无杀心,不然何容彼等絮聒哉。
闻斯言,陆川颜上微露笑意,而蒋宇、卢贵心下却觉不祥之兆渐生。
“欲全身而退耶?则需以纯玄丹易之。”
淡笑入耳,蒋宇、卢贵心中顿时宽慰,苟全性命,此为上策也。
“每人二十万纯玄丹。”
然心中稍宽之际,陆川续言如冷水浇头,二人几近窒息。
“二十万纯玄丹,即鬻吾蒋族之家业,亦难凑此巨资!”
蒋宇面色铁青,低吼而出,此等近乎天价之财,安能措手可得?
此子莫非视吾等于造丹之库欤!
“二十万宁死勿受,君若执意,不如早赐一死!彼时钱聚,家族亦毁,存之无益矣!”
卢贵咬牙切齿道。
观此二子反应激烈,陆川始抚颔思量,其所言数字似确过大,否则二人岂舍命而不顾?
“如是,则吾退一步,每人十万纯玄丹足矣,勿复多言。”
陆川少顷沉吟,淡淡言之。
闻陆川言辞间微露不耐,蒋宇、卢贵方欲复启齿,不得不闭口。
十万纯玄丹,虽非小数,然两家勉力尚能凑之。
不远处,蒋卢两家部众瞠目结舌,目睹此番勒索,一时众人视陆川之目光俱呈异色。
“勿复瞻望,纳纯玄丹可也,各十万,烦请为之一劳。”
陆川笑微微言,对那些奇异目光不无感触。
陆川语气温和,场内瞬时静谧。
蒋宇、卢贵唯有探手入怀,取纳玄囊中所藏纯玄丹,然十万之数颇为庞大,二人囊尽之后,犹缺近五万纯玄丹。
见蒋宇二人面色僵硬,陆川却不以为意,笑颜道:
“诸君观之,尔等手下众多,令其相助可矣。”
“非二十万纯玄丹不可赎人。”
言落,不仅蒋宇二人手脚颤抖,连同蒋卢两家之人亦心惊胆战,此人竟连彼等喽啰亦不放过。
“尔等速集五万纯玄丹来。”
蒋宇咽唾,目视喉间锋利枪刃,唯有硬头皮向两家部众嘱咐之。
见连家之主亦开口,二族人马唯苦笑应对,遂百人推搡之间,终凑齐五万纯玄丹,奉于陆川手。
陆川握纳玄囊,魂力透囊一扫,满意颔首,旋即将纯玄丹尽纳昔日自汪阎处夺之高级纳玄囊中,笑颜微展,纳囊贴身藏之。
“纯玄丹已双手奉上,吾父等可否释放!?”
黑衣青年面色铁青,语带迫切。
陆川侧目一瞥,黑衣青年在其凛然目光下,仓皇退数步,匿入人群。
盖因彼处纯玄丹几为陆川搜刮殆尽,若再遭其挟制,恐无丹赎人矣。
陆川转首,淡笑顾众人曰:
“各位仁兄,汝等本可免此纯玄丹之失。”
言罢,手中长枪忽振,猛力击二人胸襟,二人如沙包抛掷,落入各自族人阵中。
“今日馈赠厚谊,深表谢忱,后会有期。”
陆川收天枪,向蒋宇等人拱手作别,身形跃起,立于阳儿之背。
后者雷翼震响,低沉雷鸣间化电光一闪,疾驰而去。
陆川之影渐行渐远,蒋宇、卢贵二人怒火中烧,几乎再度血溢唇齿。
此次非惟徒劳无功,更折损纯玄丹十数万枚,此等损失,即便于彼等势力亦为重创。
然暴怒虽甚,终究束手无策。
陆川所示之能,已令二人心生畏惧,况阳儿亦晋化形之境,实力倍增。
二人深信,若陆川真欲取命,必致血流漂杵,伤亡惨重。
较诸此景,损失丹药十万,反似为善终。
“此子从何而来!?”
卢贵满腔愤懑,言道。
“伏炎郡内何时藏此恐怖后辈?年少而至化形境,潜力之巨,大阳帝国之内,亦属翘楚。”
“何故现于人迹罕至之山林!?”
“初逢此人,已被索去纯玄丹二万!”
蒋宇沉吟片刻,道。
卢贵闻言,一时语塞,以同情目视蒋宇,未料其已两度遭此劫难。
“如今计将安出?”
卢贵问。
“复何计焉?此子之能,今或已可与化形境大成者相抗,吾辈岂能召此等强者耶?”
“且勿忘,此人尚有一宠,其力亦不弱于吾等矣。”
蒋宇面沉如水,言之。
“直娘贼之倒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对那噬雷狂妖出手,而今反贻他人之美!”
卢贵不甘心言,赖手下搀扶起,振衣袖,满腔怒气,狈狈而去。
蒋宇见状,亦不甘,詈骂一声,引众黯然而退。
茫茫林海间,雷光裂空,沉雷隆隆震响。
“小子,竟尔纵之乎?”
小鹫复现陆川肩头,顾后一笑语之。
“蒋、卢二家虽非弱旅,然于吾无甚威胁。”
“此处片刻驻足耳,彼等纵有图谋,亦回天乏术。”
“况吾料非愚不可及者,当不敢再捋虎须也。”
陆川淡笑而言。
以陆川目前之力,兼小鹫及玄傀,实则等同四名化形境强者并肩,以此阵势,欲除蒋、卢二家,非难事也。
力之所至,自无所惧。
“兹番汝之所得颇丰,雷元不灭体淬雷身功成矣,且臻至化形境,四纹魂师,如斯实力,于大阳帝国之内,亦足称强者焉。”
小鹫颔首,陆川一瞥,而后言曰。
陆川笑而应之,此番雷霆之元炼化所获之益,实非始料所能及也。
“今当径往九幽郡,彼处素有大阳帝国最为繁盛与纷乱之名,吾心甚奇之。”
陆川仰首,目光穿越渺远天际,低语细喃。
是日,陆川步履蹒跚于洪荒林莽之中,此间林海浩瀚,四处萦绕着乳白之雾,其雾甚奇,魂力亦难以透其分毫。
复观其上空,寒气凛冽,冰冷彻骨,陆川虽力能扛鼎,对此亦感难耐。
故而踏入林界两日以来,不过徒劳奔走,不得其径。
连日之盲目游荡,陆川心生烦躁,似为林所困矣。
“此地雾霭殊异,吾亦束手无策。”
小鹫一侧摊爪,示以无奈。
陆川叹气,抚额以慰,自纳玄囊中取舆图,审视良久,低语曰:
“计时日,离朱城已近四月,途经伏炎郡等四邑。”
“若舆图无误,吾辈实已至九幽郡之边际。”
“忆矣,此乃克洛之森,九幽郡边陲之诡谲林域,吾等竟误入此地,难怪寻路无门。”
沉思之际,陆川眸光一闪,似有所悟。
“然则何以出?”
小鹫慵懒问之。
陆川闻言,一时语塞,旋即苦笑云:
“吾等于此地形茫然未知,闻道仅一径可达,非有人引路,脱身恐多艰险。”
“需人引导欤?”
小鹫无奈,摇首于阳儿顶上栖息,言曰:
“行右侧兮,彼处微有玄力波动。”
陆川闻之,稍显愕然,未料小鹫于此等情境,犹能感遥远之事。
“勿惊奇也,此吾之极限矣。”
“雾气隔绝探查之力甚强,更远则非力所能及。”
小鹫翻眼道。
陆川苦笑,念及一路艰辛,无所不历。
即便月前,遭两化气境妖兽追袭两日,亦生机勃勃。
今反为这诡谲之地所困,实出意料。
“前行吧。”
陆川向阳儿挥手示意,迈步向右疾行,阳儿亦轻捷随之。
雾笼荒野,人影数十,相倚以立。
四际之间,妖兽狰狞,时而腥风血雨扑面来,旋即众集玄力,化之为泥。
“此等孽畜,实乃可憎!门主,脱困之期何时至?”
一人语罢,手刃妖邪,拭面血痕,愤慨而言。
“心无旁骛,出此境则安矣。”
应对者,壮年魁梧,背如虎熊,手持沉黑巨剑。
剑光闪动,力撼九天,触剑之兽,皮裂肉绽,无一得免。
此中年汉子之能,昭如日星,居众人之首,其造诣已至化形境小成。
虽四周妖兽环伺,攻袭不绝,而彼泰然自若,举手投足间,群兽莫不披靡。
“父君努力哉!”
人群之中,一稚女立足,年约十二三,红衣素雅,观父之勇武,拍掌娇声呼唤。
其音清脆纯真,宛若天籁,闻其声者,无不展颜欢笑,一身疲惫,似为这瓷偶般娇女所驱散。
女童之侧,立一女子,年约双十,体态婀娜,紧身之衣更显其曼妙身姿,容颜秀美,唯鼻梁高挺,微露傲色。
女子急牵女童置身后。
女童乖巧从之,匿于佳人背后,灵动双眼悄然窥视战场。
战事持续半时辰,终以妖兽横尸遍野、遁逃结束。
兽散人歇,现场众人多瘫坐尘土,气喘吁吁,疲态尽露。
中年男子见状,摇头苦笑,欲言又止,忽眼神一凛,视线穿透前方迷雾,厉声喝问:
“何人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