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池因回去后，牧遥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在院子里踱步思忖，此事该如何解决。
炼丹所缺的两味药材，无论如何也要弄来，倒不是完全为了宋池因，牧遥需要知道系统反馈的功德造化之力究竟是否可用，又是否值得他这般付出。
而宋池因今日是打着自己的名头前去药谷讨药，那谷主既然拒绝了她，就意味着即使自己亲自过去，大概也无法改变结果。
想到这里，牧遥不禁冷哼一声，那谷主是个讨人厌的守财奴，仿佛将药谷内的所有天材地宝都当成了他的私有之物，浑然忘了他为何能悠然自在地安心种田，为何从未有人敢去药谷寻衅。
放在从前，牧遥都懒得与他打交道，需要什么药材便自己去拿，那守财奴在一旁还得赔着笑脸。
如今修为尽失，倒让那守财奴的胆子变大了，说什么三年之后才能备齐，上清殿何时落魄至此了，连两株一品药材都拿不出来？
不过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牧遥摇摇头，将那守财奴的丑恶嘴脸赶出了脑海。
思忖片刻后，牧遥幽幽叹了口气，他的脑海中一度出现了许多脸庞，而最后则停留为一张清冷孤傲且颠倒众生的脸。
……
揽月峰。
此乃上清殿的五峰之一，地势位居山门正中，是上清殿综合实力最强的一峰。
峰主名为裴雨荻，当世仅有的几位大乘修士之一，亦是上清殿的掌门人，无人之下万人之上。
皎月照映之下，牧遥乘白鹤而来，径直飞入山门，如入无人之境。
过程中虽然一直都有修士的神识探向他，但直至白鹤落地，也无人出来阻拦。
此处是揽月峰的最高点，牧遥的身前是一座灵气萦绕且依山傍水的洞府，周遭有许多正在卧地憩息的灵兽，皆是外界极难发现踪迹的祥瑞之兽，如九尾狐、七彩鹿、神驹乘黄等，在此都不难发现。
从白鹤身上跃下，牧遥在洞府之外默默驻足。
约莫盏茶过后，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他耳边响起——
“何事。”
场间没有出现任何人，而这道声音也只有牧遥一人能听见。
牧遥眯眼一笑，轻声回道：“想你了，过来叙叙旧。”
清冷的声音没有回复。
而下一刻，牧遥眼前的景象突然剧变，月色下的山水瞬间便被幽暗的石壁和明黄的烛光所取代。
原来已是置身于洞府之内。
烛光亮起处，一名未施粉黛的佳人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她气质出尘，肌肤雪白，黑发如瀑，神情冷傲而漠然，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衫，两只赤足不染丝毫纤尘，正目光平静地看着牧遥。
正是揽月峰首座，上清殿掌门，牧遥此生唯一的道侣，大乘境修士裴雨荻。
与多日未见的道侣对视在一起，牧遥眉头一挑，道：“许久未曾双修，今夜忽然来了兴致。”
裴雨荻依旧冷着脸，语气平静地道：“怎么，已是不想活了？”
牧遥轻笑，“你封住修为不就好了。”
裴雨荻嗤笑，“那你我双修有何意义。”
牧遥想了想，笑眯眯地道：“慰藉心中愁苦的思念之情。”
“……没兴致。”
裴雨荻干脆利落地摇头拒绝。
而这个结果倒是不出牧遥的意料。
在飞升失败之前，他就已经因为一些事和裴雨荻有了分歧，两人一度陷入冷战，谁也不肯低头。
如今修为尽失的牧遥，就好比冷战之后又失业的丈夫，被妻子白眼冷落一番，实在是在所难免。
不过牧遥今夜并非真是为了双修而来，他知道裴雨荻一定会拒绝，便决定将正事放在提出双修之后来说。
毕竟两人是相伴了近五百年的道侣，总归还有情分在，裴雨荻拒绝双修之后，应该就不好再拒绝一些举手之劳了。
旋即，牧遥便神色一正，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你帮我炼一枚龙血归元丹吧，材料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差一株凤羽花和九叶彩莲。”
牧遥也没解释为何还差两味药材，他径直走上前去，将一枚崭新的储物戒放到裴雨荻面前，里面是炼制龙血归元丹所需的材料，包括那一滴龙之精血。
裴雨荻没看储物戒，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牧遥。
片刻后，她忽然柳眉一竖，冷声道：“龙血归元丹，你好大的手笔，看来和你那个新弟子相处得不错嘛。”
牧遥摊开手，神情无奈地道：“我还想问你呢，怎么这一届双灵根之人都能成为甲级弟子了？你们把双灵根塞给我也就算了，陆云川那厮却还来挑衅，要与我比试谁教出的弟子更强，那我只能亲手打造一个天才来应战。”
“都没几年活头了，你还如此争强斗狠做什么。”
裴雨荻冷笑一声，对这个沉重的话题毫不避讳。
当年她曾劝过牧遥不要操之过急，尽量先观望，可牧遥当时没听她的话，这也是两人冷战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牧遥则是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不争强斗狠，五百年前你能跟我？你现在真是变了，从前的你美丽、温柔、善良、体贴，可现在的你，除了美丽以外一无是处！”
“……滚吧。”
裴雨荻突然不想再与牧遥多说，她面带嫌弃地轻挥素手，便将牧遥毫无痕迹的移出了洞府。
洞府之外，牧遥颇为不满地猛敲石门，且仍在喋喋不休地大声抱怨。
裴雨荻便再次挥手，将牧遥直接送回了百里开外的摘星峰。
旋即，她拿起牧遥的储物戒，放在眼前面无表情地看着。
许久之后，裴雨荻忽然摇头轻叹一声，取出了里面的所有材料。
……
翌日。
清晨时分，牧遥的洞府里突然凭空多出了一粒流光溢彩的赤色丹丸。
修为尽失之后，牧遥便需要如凡人一样睡觉休息，起初仍在睡梦中的他并未察觉异样。
但很快，牧遥便被阵阵浓郁的丹香所唤醒。
他从蒲团上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地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府里的龙血归元丹，不禁咧嘴笑了笑。
不枉自己昨晚拍了个马屁。
都记不清多少年没做过这样丢人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