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这座城市重新展现了它原本的姿态。
街道上,蒸汽机车喷吐着蒸汽,伴随着尖锐的汽笛声,与马车的铃铛声交织成一首嘈杂的都市交响曲。
空气中弥漫着煤炭燃烧后的焦味,混合着机器油脂和金属的冷硬气息,偶尔还能嗅到皮革厂和化工厂散发出的刺鼻化学药品味道。
“要我说,这城市的环境还真得好好地修整一下,不然我可不想住在烟尘之中。”伊卡洛斯一手搭在车窗边缘,看着白茫茫的蒸汽顷刻间笼罩四下。
待到机车过去后,蒸汽才渐渐地散开来。
马车内包括车夫在内的其他三人都没有回应他的话语。
诗莱尔轻轻地拉扯了一下伊卡洛斯地衣角,带有顾虑地摇了摇头。
伊卡洛斯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对方眼神骤然认真,便耸了耸肩,闭上了嘴。
渐渐地,随着距离城市的喧哗越来越远,马车驶入了乡间小道,路面变得柔软而安静,马蹄踏在泥土上发出的沉稳响声,与先前的金属碰撞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庄园的轮廓在视野中缓缓呈现,犹如一幅精致的画卷慢慢展开。
随着马车靠近,庄园的细节愈发清晰,从远处的青石小径到近处修剪整齐的灌木丛。
“霍,这人住环境这么好的地方,就给那城市——”伊卡洛斯再次开口,却被诗莱尔直接捂住了嘴巴。
“抱歉抱歉,罗素先生,先通知子爵吧,他刚来的不懂事,我跟他聊聊!”
罗素见状虽有几分困惑,不过还是去照做了。
随后诗莱尔抓着伊卡洛斯的胳膊,拉到了一旁的平地上。
“我说,你是不是想我们都死在这里啊!”
“哦,按你这么说,这位子爵是个很残暴的人咯?”伊卡洛斯看了看那栋的房子,轻描淡写地说道“做掉就好了。”
“不是,我这个说法大概夸张了,主要就是互相给一点尊重。”诗莱尔抿了一下嘴唇向对方解释道“毕竟子爵现在也算是我朋友。”
“朋友的朋友可不一定是朋友,不过算了,看在他愿意帮我出来这份上,待会进去需要我做什么吗?”伊卡洛斯移开了目光,一副无可奈何的态度。
“把在监狱里面拿到的信息都告诉子爵就足够了。”
“那我直接告诉你,然后你说不是更省事,还要我来跑一趟吗?”
“你不是要搞飞空艇吗?私人要搞这种,需要一些官方背景的帮助,自己来是最好的。”诗莱尔清楚该怎么劝导眼前的这人。
伊卡洛斯听后,砸吧砸吧了嘴,吹了一声轻快的口哨,便点头同意了。
“两位,子爵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请吧。”罗素缓步走过来向他们礼貌地说道。
两人跟随在后面,但是伊卡洛斯又像是好奇地补说道。
“我听说过,格雷维尔这个姓氏授封爵位就在四十年前,据说是那位如今的大公爵击溃了企图推翻殖民的伊莫人,同样是一名奇迹的拥有者。”
“而他的三个儿子继承了他的奇迹,又在十年前的战争之中立下了一些战功,加上你们所谓的政治考量,都得到了子爵的位置。”
“我比较好奇,诗莱尔,公爵年事已高暂且不提,继承了他的这三个儿子,我同时打几个。”
伊卡洛斯脸上似笑非笑,既像是在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说出来却又像玩笑话。
诗莱尔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保守估计,两个,而公爵,这么久以来我没近距离见过。”
随后,他们便不再言语,跟着走入其中。
这是一个宽阔而平顶的大厅,高高的天花板平整无饰,却涂抹着一种深邃的夜空蓝.
大厅四周的墙壁上,装饰着精致的齿轮和管道,这些机械元素与墙壁上的复古壁画形成了有趣的对比,.
壁画中描绘了如今工业繁荣景象,蒸汽机车、大烟囱和繁忙的工人构成了画中主角。
不过,周围除却罗素以外看不见一个仆人,大概是为了避嫌吧。
“罗素先生,子爵他还有别的房产吗?”诗莱尔似是多余地问了一句。
“还有一套庄园和一些其他房产?怎么了吗?”罗素疑惑地看着对方。
“没什么,就当是我多虑了。”
爱德华·格雷维尔子爵早已等候在那里,他身穿一袭深蓝色的礼服,上面有着精致的纹理,显得庄重而不失风度。
他的头发浓密而黑亮,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俊朗,五官深邃,鼻梁高挺,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见到两人进来,他站起身,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向他们微微颔首致意。
“两位,久等了。”他主动开口,以一种从容大方的姿态面对两人。
“早安,格雷维尔子爵阁下。”诗莱尔微微压着声音问好。
“嗯哼,早上好咯,哎你这西装怪好看的。”伊卡洛斯歪了歪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好,叫伊卡洛斯·帕尔维。”
“从福尔摩斯女士那边听说过你了,和她一起旅行的同伴,如今已在这里定居一年了,然后,杀了人?”爱德华语调平静地说道。
“嗯,杀了总共十一名富商,这些人似乎对你也颇有微词。”伊卡洛斯很坦然地回应道了对方“不过,我接下来的情报,也算是报答你的恩情了。”
“现在司法机关对我们贵族摄政已经有了些言语,希望你不会让我白费心思。”爱德华的话语中带上了几分不满。
“当然,当然,接下来我会讲述内容的,首先,先感谢您救了我,其次——”伊卡洛斯从容地在那华贵的毯子上漫步着,双手自然摊开。
“珠宝案发生在去年十月,公爵公开展览于博物馆之中,却惨遭意外,丢失大量珠宝,其中甚至包括奇迹之石之一的“生命”。”
奇迹有时候并非会局限于人,也或许有极小的概率诞生于大自然。
这是让普通人也得以使用奇迹的办法之一。
还有一种,便是继承奇迹使用者死亡后遗留下来的某一代表物件,比如诗莱尔,她所佩戴的眼镜便是奇迹的衍生物。
而后伊卡洛斯微微抬高了自己的脑袋,以一副高调的姿态继续说着。
“然后你们指望我同样作为一名囚犯在其中和他们交流时探索到线索,冒昧来说,这纯粹是异想天开。”
“诗莱尔的“真实”是最适合来询问的,连她都问不出,连司法机构那群人都拷打不出,你们指望我问出东西啊?”
“如果不是我自己有想知道些东西,我可不会在里面待五个月。”
一旁的诗莱尔向伊卡洛斯瞪大了眼睛,不过在一口叹息后选择了释然。
而子爵并未言语,只是点头示意伊卡洛斯继续说下去。
“我说些你们都知道的,涉案人员极多,监狱内人满为患,诗莱尔前期替你们去审问审到嗓子都哑了,但是,很奇怪的一点。”
“许多人说着自己仅仅只是住在附近,却仍然被抓进来,当然,很多都在一两月内陆陆续续出去了。”
“监狱内没有判其中任何一个人死刑,哪怕是证据确凿被断为窃取大量财产的人,也依旧没有判下死刑。”
“但,却有人想要他们死啊。”
他说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凝视着子爵骤然变得凝重的面容。
“子爵阁下,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伦敦城内的刺客在杀人被发现后,都是同一套说辞?他们是共用一个妈妈吗?目标,还都和我相关?”
这就是诗莱尔说他偷跑出来的原因,便是追查那些刺客的下落,以及保护那些监狱之中无辜者的性命。
他将一名刺客杀死后变化成自己的模样,擅自地救了那名将被杀死的民众出去,有关这个人是否有罪,他用复刻的“真实”确认过。
而自己则伪装成那位民众,待在了监狱之中。
既然那些刺客说着什么是为刺杀而生的兵器,舍弃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他们的身躯,也就可以借自己用用咯。
“这就是我在监狱之中所发现的最关键的线索。”
“即便监狱那些看守再酒囊饭袋,也绝不可能让这些事情如此频繁的发生?”
“当时在场的人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非死不可?”
伊卡洛斯的一手撑在桌上,语气之中有了几分质问。
“按我如今得到的线索推测,应该是出了什么不能被知道的事——”
但是话音还未落下,一声巨吼盖过了他的疑问,一头幻化而出的雄狮朝着诗莱尔的位置撕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