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脸上浮现出享受的神态。
不一会儿，他眼帘微启，缓步移到两人跟前，笑得眼眯成缝，问道：“二位客官好，咱这儿的酒个顶个的棒，您想要点啥口味的？”
何千秋身子猛地一震，脸色唰地变得苍白，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赶紧回头瞥了陆安一眼，却发现陆安低着脑袋，仿佛压根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心中不由一阵惊慌。
“小道爷……”他压低声音，牙齿紧咬。
“客官，您看中了哪款酒呢？”店小二依旧满脸堆笑，手一挥，三只坛子凭空显现于桌面。
坛子晶莹剔透，里头的液体清晰可见。
一坛泛着碧绿，其余两坛则是鲜红。
何千秋鼻子轻轻抽动，脸上的表情霎时变得惊骇万分。
这里面装的哪里是酒，分明是尸油和人血！
“客官，您心意如何？想品尝哪一味？”店小二又凑近了些，笑得更加诡异。
周围的食客们也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目光如钉，死死锁定在他身上。
就好像何千秋再不做出抉择，那些人就要冲过来将他生吞一样！
“我……我不想喝了。”何千秋咬牙。
“不行哦，进了我们酒楼，就必须点，不然说出去，还以为我们酒楼的酒不行了。”店小二摇头，再一次朝何千秋靠近，微微俯身。
“我们尚未果腹，不宜喝酒，可否上些吃食？”
就在这时，陆安抬起了头，轻声笑道。
店小二面上的诡异笑容散去，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二位客官稍等。”
言罢，他准身离去。
何千秋长长舒了口气，可下一刻，他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只因为那店小二再次折返，手上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几碟菜。
他将菜摆放在桌子上，笑道：“二位爷慢用。”
何千秋脸上勉强挤出笑容，看向陆安，却见对方神色毫无波动，仿佛在他眼中，这就是最正常的菜。
当陆安夹起一道烤蝉时，他身体更是忍不住一抖。
因为在他眼中，那不是烤蝉，而是一只只还在扭动的蝎子！
陆安放进嘴里，嚼得嘎嘣脆。
“这位客官，为何不吃，难不成是菜不合胃口？”见何千秋久久未动，店小二笑眯眯的道。
“吃，不吃你我都走不出这里。”
就在他难以抉择之际，耳畔传来陆安的声音。
闻言，何千秋一咬牙，夹起一个看起来像是蛋一样的圆形白球，放进了嘴里。
一嚼，满口爆浆，腥臭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客官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店的招牌菜，水戏龙珠！”店小二笑道。
何千秋觉得有些硌牙，把嘴里的异物拿出来一块，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条蜈蚣的残肢。
“呕！”
他脸色大变，几欲作呕。
可看到店小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硬生生的止住了呕吐的冲动。
“味道不错。”何千秋对店小二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见两人都动了筷子，店小二这才满意一笑，转身离去。
“味道如何？”
陆安笑眯眯的看向他。
何千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好气的道：“小道爷，这就不是人能吃的！”
“本来就不是给人吃的。”陆安却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的回答。
闻言，何千秋脸色大变。
他正欲询问，陆安继续道：“赶紧吃，吃完就走。”
说完，开始夹起其他菜。
这上面的几道菜，不是蜈蚣就是蝎子，要么就是幼蛇，蟾蜍。
这就是五毒之物。
除此之外，还有几块血淋淋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生肉。
不过除了生肉，那几样五毒陆安每一道都尝了一口。
他能面无表情的吃下这些东西，还多亏了以前玄天道人的训练。
在玄天观之时，他要经常下山和几个师兄驱邪，一些邪祟之物，难免会有各种毒。
为了让玄天观的弟子练就万毒不侵之体，他们每个人从小可是没少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除了每日要与这些毒物同床共枕，还要学会吃。
为此五师兄徐长景，更是吃出了花样。
不一会，五碟小菜，都被陆安吃了干净，只剩下那白花花血淋淋的肉。
“你吃。”
陆安看着何千秋，指了指那团白肉。
何千秋身子一抖，咬咬牙端了起来，一口咬了下去。
“嗯？”他瞪大眼睛，满是疑惑。
他怎么感觉，就这白肉，味道是最正常的。
“此乃彘肉，是人们祭祀供奉所需，只不过我是道家之人，若是吃了有损阴德。”陆安淡淡开口。
何千秋嘴角抽了抽，感情缺德的事就让他做了？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为了尽快离开这，三下五除二的将这团白肉吃了干净。
可吃完之后，他又泛起了难。
刚才壮汉结账之时，斩断手指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陆安淡淡道：“店家，结账。”
话音刚落，店小二缓缓走了过来，笑道：“两位爷，一共一条手臂。”
闻言，陆安也不犹豫，拿出惊雷剑，一把将整条手臂斩了下来。
“小道爷！”
何千秋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着陆安。
但陆安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缓缓朝楼下走去。
那店小二拿起手臂，一口咬在了上面，眉头却忽然一皱。
“奇怪，怎么没有味道，难道是因为那家伙是个道士的原因？”
他低声喃喃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整条手臂吞进了腹中。
俩人离酒楼，快步来到一个巷子里，何千秋急忙道：“小道爷，你怎么能直接把自己的手斩下来？”
“不斩，怎么离开？那可是一个诡楼。”
陆安淡淡道。
何千秋神色一滞，双目泛红，声音嘶哑道：“小道爷，对不起，是老朽连累你了。”
“老何，跟贫道说实话，当初你真的屠村了吗？”陆安却是忽然眯起了眼睛。
“还有，你当初跟贫道，恐怕不是没银子，而是怕死吧？”
在两人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陆安发现，这老家伙的心性，压根就不像那种走旁门左道的。
真正走旁门左道的人，当初那名黑袍中年，以及那名老妪和老者才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残忍冷酷，一个不惜为了长生将自己的儿子炼制成妖物，甚至那老妪化成的少女，手中握着的骨鞭，那都是人的脊椎骨！
那些人，才将旁门左道的无情冷酷，展现到了极致。
何千秋神色一白，像是被戳破了心事一般，有些羞愧的低下头，颤声道：“小道爷，老朽……老朽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