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稚嫩而清脆的嗓音在庭院回荡,年幼的阿祖拉坐在一名少女的脖子上,一手指向前方,耀武扬威地挥舞着手中枝条,如一位出征的骑士,穿行在花草丛间,“啪啪啪”击落一位又一位“敌人”。花匠一脸苦涩的站立在旁,每落下一朵花,他的身体都止不住一颤,微张着嘴,可惜地望着一地残花,自己的心血被如此践踏,却敢怒不敢言。
直到一个身影出现,花匠这才如获大赦,松了口气的同时上前迎接,搓着手,期期艾艾地诉说着照看花草的不易。
“驾!”
气势高昂的“骑士”显然还没意识到危险来临,正准备指挥“战马”向自己相中的新目标发起冲锋,就感觉一阵力道从脖颈传来,随后就被人提起抱在了怀里。抬头,母亲那温婉地面容便映入眼中,微蹙的柳眉让她机敏地察觉到了自己处境的不妙,身后传来少女细微地偷笑声。
“阿祖拉,你又在胡闹。”
尔姝看着怀中的女儿,那苍白的脸色,柔弱的身躯让人每次看到都是一阵心疼,但这次她觉定硬下心来好好教导一番,成天这么胡闹可不行。于是将女儿放下,摆出一副生气的表情,正准备好好说道说道,却见阿祖拉忽然捂嘴轻轻咳了起来,似乎是旧病复发了,手心还有丝丝血色。
“怎么回事,不是好些了吗……慢点慢点。”
连忙蹲下轻抚女儿后被给她顺气,见终于停止了咳嗽,尔姝心里悬起的心才烧烧落地,一把将女儿拥入怀里,哪里还记得训斥这回事。
一旁的花匠叹了口气,默默退到一旁收拾残局。只有立在阿祖拉身后的少女看到了她悄悄笔出的手势,像是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当晚,凌晨。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溜出了房间,弯着腰在长长的走廊上蹑手蹑脚地朝着书房走去,月光铺洒在地板上,莹莹的光芒照映出少女与阿祖拉的面部轮廓。
书房在父母房间对面,平日里都上着锁,里面堆积着各类母亲关于魔法的各类研究笔记,只有尔姝有钥匙,敖载忙于政务,很少会待在书房。
阿祖拉取出钥匙,熟练地开门。
看着少女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书房,她双手抱胸,得意地昂这头跟在后面。当初给母亲送钥匙时,出于对这个神秘房间的好奇,悄悄托人复制了一把,但在看到是满屋的书籍之后,她很快失去了兴趣。但少女却与她截然相反,于是,这成了与对方交易时无法拒绝的理由。
“姐姐,你今天可真狡猾,为了逃避指责居然装病。”
少女小心翼翼地行走在书房中,轻手轻脚地将已经看过的笔记整理放到一边,想到阿祖拉今天下午的所作所为,向她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这叫机智!另外,我可没装。”
“平时我都忍着呢,怎么样,是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嘿嘿~”
听到阿祖拉的话,少女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对方那得意的笑脸,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书房中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无所事事的阿祖拉坐到书房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一手托腮无聊地看着少女。
“你今晚准备看多久?”
“很快。”
“真不懂有什么好看的,想学魔法直接让妈妈教不就好了吗?”
“老师说我基础还不够扎实,要先把戏法练好。”
“哦。”
很快,书房内只剩下了翻书声与有节奏的呼吸声……窗外天色渐亮,少女背着阿祖拉出了书房。直到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对面房门那道打开的缝隙才悄然无声地合上。
岁月流转,少女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出落成了大姑娘,或许是长时间生活在一起的缘故,眉宇间依稀可见尔姝的影子,恬雅、安静。
反观阿祖拉依旧是幼时的模样,个子才刚到少女腰间,性子也没什么太多变化。
每每看到少女现在的模样,阿祖拉就气鼓鼓地站到一旁生闷气,明明当时母亲将对方抱回来时还是个没自己大的婴儿,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超过自己这么多,这口气怎么能忍?
而这时少女就会赖在她身边,百般讨好,最后跟小时一样办做战马,对方这才作罢。
然而这种日子持续了没多久,少女就要去学院进修了,只有偶尔才有时间回来陪伴看望阿祖拉,而知道阿祖拉不便出门,回去时都会不忘捎上一些有趣的小物件,每到离别时,原本是姐姐的阿祖拉反而像是年幼的妹妹,要少女好生哄着,并保证很快会回来才撒手。
少女成长的很快,在阿祖拉终于长高了些时,她已经是一名出色的法师了,与人相见对方都会恭恭敬敬地带上尊称,与阿祖拉相伴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在阿祖拉六十五岁生日时,外表已经与尔姝一般成熟的少女送了一匹战马给她,抱着她时在耳边说道:
“它跟我一样的名字,不在时就让它代替我陪伴你吧。”
“我不……”
“最近魔法课的怎么样?听老师说你经常走神啊,明明说自己要求的。”
“唔……那些东西好无聊,直接教我魔法不行吗?”
“那些是基础……不过没关系的,姐姐,你是精灵,你的时间有很多,慢慢学总能学会的。”
看着对方的笑容,原本想要抗议的阿祖拉本能的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一头扎进少女怀抱,惹来对方一阵嘲笑,就如幼时一般。
不久后,战争爆发。
作为拾贰学会的一员,同时还是国家法师的尔姝奔赴了战场,作为她最出色的弟子,少女也一同跟随,只想能帮上老师些忙,以报养育之恩。
独留阿祖拉一人一马,待在庭院,等待二人。
再次见到,已是墓碑。
碑上刻着“尔姝·嘉兰诺德”与“科拉·嘉兰诺德”,那天下着大雨,阿祖拉被父亲牵着,凝视着碑上的字一言不发。
回到家,敖载给阿祖拉送药,正准备敲门,房中传来隐隐的哭声,庭院有马嘶鸣。
没有淋到一滴雨的阿祖拉,在第二天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