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教论不上，只是依照理论给你点意见，毕竟我也没见有人需要阴阳同修。”
胡往之自然满心欢喜，眼下他也不敢奢求太多。
见这位师弟如此热切，寻建若倒也是起了兴致，将自己的设想娓娓道来。
“「归元气海」，正因阴阳未分而混沌，所以算不上是「太极」，该说是「无极」才是。”
“如今你原先凝集的本源气劲尽失，若想以「太极」之法调解体内阴阳，修习不可操之过急，应当从偏中性的功法开始修习。”
“可在楼中寻得一阴一阳的两种功法在气海内另起炉灶，凝聚出阴阳两个不同的本源。”
“而气劲之间同性相吸，在有了阴阳本源后，伴随着每次行气运功，气海中那些阴阳驳杂的气劲便会在流转的过程中一点点区分抽离出来，吸附于各自本源周遭，最终使阴阳之气在体内做到泾渭分明。”
“在那之后，再转修阴阳各自的高深功法，以巩固本源。在那之后，不论是气海之中凝聚而出的原生气劲，还是从周遭吸纳的天地之气便会自行分流，到那时才算是趋于稳定。”
“往后便是炼气，锻体，凝神这类常规内功的路数。”
这一整段话听着麻烦，但胡往之眼下也已别无选择。
“多谢......”
“诶，先别急着谢！这方法我也是只在推论，算是新创了一门功法，我可不敢保证其中不会突生异变！基础的功法，楼中书架上都有标注，你且自己找吧。”
寻建若虽然好为人师，但可不想担什么责任。
“但我最后还是得劝你一句，此举风险极大，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些事儿不一定需要付诸武力。”
“多谢师兄指点，我还是想试试。”
胡往之沉思片刻给出了答案。
确实，眼下此举无异于赌命，可若想假他人之手复仇，自己手中又有几分筹码请动他人？
唯有自强，方有生机！代价无非是这条命罢了。
想到这儿，胡往之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下一行字，放在了桌前。
寻建若扫眼，神色诧异，而后起身离去，不再言语。
反正话，他已经说到头了，剩下的听天由命。
胡往之重新寻了个僻静角落坐下，心中也生出几分不安。
但他的坚持也并非空穴来风。
闭上眼，放空神念，如置身于空白之中，而脚下的那抹黑色如影随形。
【哟，才见你几回，倒是学会主动上门了！】
黑影的轻灵之音照常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且愈发清晰。
现实中的胡往之此刻的手也按在了胸口那块灼疤之上，感受着其上的温度：【知道你是谁以后，想见自然就能见到。我说的是吧，龟甲？】
黑影嗔道：【啧，你这称呼也忒难听了！换个！】
胡往之懒得搭理，只问道：【刚才寻师兄的话你也听见了，可行否？】
【我当然......干嘛要告诉你？】
【之前你说我这「归元气海」有办法处理，那我告诉你，只要我做完了要做的事情，这具肉身就归你！如何？】
【嘁，你当我稀罕呢？那我告诉你，刚刚那书生话只说了一半。如今你气海被破，寒毒未消，只要再来一次阴阳互冲，早晚是个死。待到神识消散，我又何须与你做甚交易？】
胡往之默然，给出了他的答案：【我已告知寻师兄，今夜我若身死，便砍下头颅，分首而葬！你就算再神通广大，还能断头重生不成？届时黄土覆躯，再等下个人捡到你，就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霎时脚下黑影闪动。
【你敢？！】
【有何不敢？皆是一死，身首异处又有何妨。】
【你小子......够狠！】
沉默过后，黑影给了答案：【姓寻的那小子理论是没错，然实践不易。如今我记忆残缺，也给不出确切办法，至少可一试。你去找找这楼里有没有我要的功法，以其为基本，照我的法子来，成不成难说，但不至于死。】
【好。】
【还有，我不是‘龟甲’！】
【那叫啥？】
黑影在胡往之跟前晃了半天，才将将报出了个名字。
【洛......就叫洛北吧！】
......
入夜，风起。
清秋夜风刺骨，即使身处江南也偶感萧索。
胡往之见桌上的油灯火光闪烁，起身关窗。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在万方楼中看了一日的书，为的就是等楼中无人。
而这期间他也愈发确信阁主先前所言非虚。
任何能受万方楼典藏的武学绝非俗物。
自己寻书之余，一本《北风刀》他从中午看到晚上，来来回回翻了不下十遍。
其中各个招式看似简单，但如何运劲发力，出招的目的，招式的变化运用，还有体内气劲运行的图样，都在书中写的清清楚楚。
甚至曾经在此修炼过此刀法的前辈还在书中留有批注，补充了对敌时对于各式兵器的策略。
作为入门之法确实颇为实用。
而挂上锁销，胡往之回到桌前，掏出了自己按照那名为「洛北」的黑影给出的提示找来的两本功法。
深呼吸后，他能感受到自己内心在兴奋之余又生出一丝恐惧。
依洛北所言，虽有生机，但往后还能有所作为的可能也不大了。不过事已至此，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想放弃。
“小友，难得这么晚了还有人在万方楼。”
正当胡往之看得入迷，思绪翻涌之间，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问候，回头四下张望却看不到任何人影。等他回过头继续翻书时，一位老者正抚须立于身侧。
“我去！”
那火光下照映出的鹤发童颜颇为诡异，胡往之抓着书籍，险些吓得栽倒在地。
待得心态平复，胡往之才把话问了出口：“前辈轻功如此了得，何必吓唬晚辈？”
“见你看书入神，不吓吓你，怕你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老者也毫不客气，抽过胡往之撂在一旁的书随意的翻了几下，“《北风刀》？放在军中推行给那些没拿过兵器的壮丁练练还算合适，就是招式粗浅了些，对于气劲的运用也没有门派武学那般精妙。”
“前辈说的在理，但目前这本刀法对晚辈而言已经足够了，再深奥一点的招式我怕是也用不出几分威力。”
“就因为你这「归元气海」？”
老者笑道，“此等体质，可化天地之气为己用，若能辅以适合的功法以致大成，亦可攫取他人之气劲。交锋之时，此消彼长，世间难得，有的人怕是求都求不过来。”
胡往之自嘲道：“若真是如此，为何这典藏天下武学的万方楼就没有一套适合我的内功心法呢？”
“寻建若那毛头小子能知道多少，仗着自己打小就在这楼中长大，多读了些书罢了。江湖之大又岂是一处楼阁就能轻易锁住？老头我这倒是有一本，小子想试试吗？”
老者从怀中取出一本崭新的书册摆在桌上，而书册的封面上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胡往之见状只能在心中暗骂：奶奶的，这老不修的，这大晚上的来这儿溜达估计也是闲着没事，拿自己找乐子。
“不想试。”
“小子，你连看都没看呢？”
“不想看。”
“不是，难道你还真打算强行阴阳同修？”
“总得试试。”
“嘶——你他妈的......”
“老前辈，我看你也一把年纪了，要不还是早些回去睡吧。”
说罢，胡往之捧起原先备好的两本功法秘籍准备换个位置开始修习。
老人脸一黑，也不说话，当即遁走。
而不知何处的一阵风将那本书册吹开，胡往之尽管嘴上说着不想，但眼色还是不自觉地瞟了一眼。
果然，那书上是一个字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