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
原本之前还跟在身边的叶莲娜此刻突然从美人身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缠满木偶线的阿比盖尔。“是你?...放心吧,跟随你的那女孩进入的是希望之间,我保证那里很安全的。”阿比盖尔幽幽的飘到美人身边,“因为,我的妹妹沙耶也跟着她。”“你们不是这里的主人呢...”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美人四下看了看,“你应该知道,我迈进的这里是什么吧?”“...我知道。”阿比点点头。“那就躲到我的身后吧,如此不详的名字,与之相对应的也一定是可怖的强敌。”美人面色凝重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真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们等你很久了。”
“你们?你们是谁?”
空荡荡的宙域里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令阿比本能的打了个寒战。“喂,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我大概知道...在我什么藏好!”美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大概知道你们是谁了,确切的说,应该是我,或者我们。”美人环视着周围的一圈,“都现身吧!”
“...”
阴影中,几个身躯渐渐地从阴影中浮现出来,那些阴影的容貌与美人无异,若说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身躯都被傀儡线裹挟缠绕着,如同裹挟阿比的傀儡线一样。“喂,这些是...”阿比看着个个面露凶光的人形傀儡不由得心中一颤。“他们应该说,都是出自于我自己的,一些我自己的情感在这里被具象化了。”美人深吸了一口气。
“...”
首先一个人影打破了沉默,ta张开口:
“第十恶灵·破晓之天梯。”
“嗯,是我。”美人点点头。“你生于巴别塔的恶灵们所遭受的苦难之中,恶灵们如烛火般燃烧自己,于二百万年中替人类抵挡着来自外部的种种恶意,在这些战斗中,恶灵们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你不解:为何被选中的是我们,为何有如此伟力而不能随心所欲,为何,要替人类永无尽头的守夜,这漫漫黑暗令你目蒙尘埃。”
“巴别塔的恶灵?那是啥?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人的事情?”阿比皱了皱眉头,随后一股精神波动如水中的涟漪一般自她的头脑中激荡而出,在触碰到美人和那第一个人影之后便反弹了回来。“...原来如此...巴别塔的恶灵们,受诅咒的永远无法脱离轮回之人,你们以自己的身躯默默的守护了背后的同胞二百万年之旧,你们的事迹却无人知晓,只能自己默默地舔舐着伤口。这些伤口无处排解无人倾听,终于扭曲成了这般模样。”阿比面容凝重。“所以看起来,这家伙是打算来向我讨个说法了...毕竟,出去面敌最多的是我,流血最多的是我,最不安定的是我,借用他们力量最多的,也是我。”美人叹了口气。
“第十恶灵·破晓之天梯,你须直面。”
汹涌的雷霆被剑压裹挟着,明明那人影没有动,扑面而来的杀气却是实打实的可怖。“可不能让你肆意妄为!”美人的手中多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剑”,迎着杀来的剑气挡了回去。“你后退,这家伙刚刚压根就没用力!”美人咬咬牙。“什么?!没用力!明明空间都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啊!”阿比则是满脸惊诧。
“这就是巴别塔二百万年内积累的痛苦...”美人轻轻地摇摇头。“我们不敢休息,不敢倒下,你能够看得见,觊觎人类的恶势力无休无止,而我们二百万年无时无刻都要盯着这群混蛋。”“可就算是那样,你作为他们中的一员,他们凭什么把怒火都撒到你身上...”阿比还是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因为我是最不安定的那个...他们除了与敌恶势力对抗,还要时刻保证我身上的束缚是稳定的...至于原因,后面那两个家伙会有人告诉你的。总之,为了保证我不会失控,他们也不得不随时待命,而且,我受的伤往往最重,受到的污染与扭曲也最多,而这些,我无处发泄,只能靠他们帮我内部消化...可想而知,一个成员所承受伤痛的就这么强烈,如果将他们九人全部展现出来的话...”美人摇摇头。“别说话了,他又要来了!”
又是轻轻地一挥剑,那星空竟片片崩解,从中轰炸出震天撼地的滚滚惊雷!每一道闪电,最细的目视也有几十米粗,由远及近细密的平铺过来,于美人面前炸响。“...天暴...”美人怔怔的看着天空。“没想到我也有面对这一招的一天...喂,躲好了!”
说着,同样的裂痕出现在美人的头顶,不同的是这次从裂痕中伸出来的是如雨般的流星,纯净的流星裹挟着熊熊烈焰扑向那滚滚轰鸣的雷池。“啊…真遗憾,但我可不能放任你蹂躏这里!”美人瞪圆了眼睛。“在此退散吧!”
人无法想象伤口中的伤口是什么样子,那么自然也就想象不到被撕裂的虚空之中再一次被撕裂是什么样子,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巨大的能量四处倾泻奔涌,无差别的湮灭着途径的一切,强大的能量护盾出现在美人身周,护住美人与阿比的身体,美人牙关紧咬,看起来支撑的十分吃力。
“…”
“呼…这就是十恶灵所承受的苦难的冰山一角…他们的疼痛,悲伤,愤怒与无助…”
看着眼前的一切,阿比久久的沉默着没有出声。“二百万年,你们就是这样默默守护着你们的同胞的吗…”“嗯…有这份能力,也就要承担这份责任。”美人点点头。“可这不代表你们的功绩就不该为人所知啊!这与你们的责任又不矛盾!”阿比大喊着。“这…”美人愣住了。“…不,我们并不希望世人知晓巴别塔的存在,我们本就诞生于人类之间,与人类无疑,我们在用自己的力量守护着这个世界,也以见证人类的繁荣为快乐。如果我们的身份暴露在世人面前,以现在人类的精神水平,指不定搞出多大乱子来…”美人摇摇头。“可是…你们明明也是和其他人没有区别的人类的!你们难过会伤心,受伤会死掉,除了力量以外你们并没有什么与其他人的区别,而你们…温柔善良的你们,甚至没有用这份力量为自己谋求任何利益,只是这样孤独的守护着人类二百万年不为人所知…”阿比哽咽的摇摇头。
“啊…抱歉,感慨的话一会再说吧,看起来除了他,其他的也不打算放过我!”
环视了一周,美人咽了口唾沫,第二个人影面向美人开口了。“白之子哦。”“白之子?那是啥?”阿比听的一愣一愣的。“…还是我…与恶灵的身份相独立的另一个我…”美人沉默了片刻。“…曾有一位高洁纯澈的御子,祂生于光明之中,却主动堕入凡尘;祂没有力量,却有着看透他人灵魂的明目;祂悲悯世人疾苦,却无力拯救更多的人…自人类这个物种诞生以来,二百万年间,人类遭受诸多苦难,一千零八十六亿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发出悲叹,而白之子无力改变这一切…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只是,人类在这二百万年间遭受的所有苦难,都会以大大小小的伤痕的形势烙印在白之子的灵魂之上,白之子不会忘记每一声哀叹与悲鸣。”美人看着眼前的人影。
“…你是说,一个个体,共鸣了他们物种演化史上所有的苦难?…”
仿佛在听外星语一般,阿比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类,就算是她也无法想象白之子是怎么做到的,祂又承受了多少苦难。“仅仅是一个个体,一生产生的苦难悲哀与不幸都是大量的,一千零八十六亿…”
阿比无法思考了,她只能机械的在美人的援护之下四处躲闪。“…啊…这家伙…”美人皱皱眉头。“我可不确定能够打到它,毕竟这家伙就是这二百万年来所有苦难的具像化啊!”“…你一个人面对吗?”没有移动,阿比只是看着这一切。
“…嗯…没办法,这种事情我只能自认倒霉了吧…”美人叹了一口气。“而且,就算这具肉体死掉,灵魂也会携带着白之子的记忆前往下一个转生的身体中…不过,承受了这样的苦难,白之子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的。就我所知,白之子拥有一项可以无视宇宙法则的大权能,我知道,但我无法说出口,类似于高维的马赛克之类?的。而且这项权能并不是一次性的,只是冷却时间很久很久,久到整个二百万年这项权能使用过的次数之后个位数。
至于我眼前这个怪物…实话讲,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它了,这是头没有理性的发狂的凶兽,它的怨念足以扭曲现实中的法则,更可怕的是我完全控制不了这玩意,甚至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斗得过它…这下麻烦了…”
硬生生的接下一记实体化的怨念撕咬,美人的身体已经挂彩了。“这二百万年的苦难,人类这个物种尚且无法跨越,你凭借一己之力又要如何应对?”一边面无表情的攻击着美人,人影一面嘲笑道。
“哈啊…哈啊…你这混账…制造苦难,以苦难为力量,反过来催生出更多的苦难!…”美人喘着粗气。“我告诉你,别人是谁我不知道,但别以为我不认识你的真面目!”“它…它的真面目?!”阿比听的一愣一愣的。
“是的,汇聚了人类内部外部二百万年的苦难,以悲剧与黑暗折虐世界,掐灭所有的希望与未来,以作恶作为绝对的信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每一个角落的恶意的实体具现化——此世间全部之恶!”美人看了看人影,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
死一般的寂静,那人影的样子渐渐溶解,仿佛溶于水一般溶于黑暗之中,随后自虚空中,又一个新的形态自其中升起,以一个全新的容貌出现在二人面前。“白之子,你知我真实面目,那我就要将你溺死于这绝望的深渊之中。”那人影阴冷的回应道,两个不同的音色交织在一起。
“唔!——”
一声呜咽,阿比的脖颈被一股无来源的巨大力量死死捏住,渐渐的往上提。“我不杀你,但我要让你看着自己要守护的一切眼睁睁的毁灭在自己面前!”“休想!”美人一声低吼,一道鲜血组成的利箭自自己身上飞出直刺阿比的颈部,随后仿佛子弹击碎玻璃一般,那无形的恶意被鲜血击碎。
“我倒要看看在无尽的恶意面前,你有多少血可以流!”那人影不屑一顾,随后,一团阴云笼罩在美人的头顶。“…你逼我的,喂,远点躲开,接下来你不会想要和我近距离接触的。”美人回头看了一眼阿比。“哦…好!”阿比点点头,随后向后撤了几步。
随着一声震天裂地的咆哮发出,美人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巨大丑陋满身伤痕的恐兽,恐兽雪白的皮毛此刻已经布满了伤痕与血迹,身形臃肿膨胀仿佛随时会爆炸一样。伤兽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仰天长啸,万道血色惊雷直入霄汉,将那阴云密布的天穹炸的粉碎,猩红色的血水如沥沥阵雨,随后化作暴雨飓风洗濯着肮脏的黑暗。伤兽又啸一声,径直扑向那人影,利爪直刺那人影的面门。人影只一抬手,伤兽的伤口便崩裂开来,伤兽吼叫愈发愤怒,那人影的进攻也愈发急促。终于,在被拧碎身子前的一刻,伤兽的利爪撕碎了那人影的面门,刺穿了人影的心脏。天穹随之迸裂,阴云消融在血水之中,爆发出震耳欲聋撕心裂肺的绕梁余音不绝于耳。直到血水滴落到阿比的脸上,阿比才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这一切。
有一声嘶吼,伤兽与人影都消失了,只有浑身伤痕的美人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胸口起伏的十分厉害,那白皙的皮肤上紧绷的血管如一条条红龙一般蜿蜒爬行,留下的汗水裹挟着眼泪与血液,就这样凝固在皮肤上。“…你…你没事吧?!”阿比焦急的大声询问。“…姑且死不了…”沉默了一会,美人支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这就是人面所承受的,恶意的具像化,二百万年来,你不为人知的共同承受着这一切…”阿比轻轻的摇摇头。“我已经猜到,你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嗯…唯有他,我现在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美人摇摇头,“离开吧,你自己应该知道安全出口的。”美人回头看着阿比。
“那你怎么办?…”
没等阿比问完,第三个人影连自我介绍都没有便向二人猛袭过来。“小心!这家伙一句废话都不会有!别问我怎么知道的!”美人咬咬牙,用尽全力挥动武器顶了上去。
那人影确实如美人所说,一句废话都没有,每一招都是干净利落残暴疯狂。那人影看起来如同刺猬一般,浑身上下都被尖锐的十字架刺穿,血流不止。人影的眼窝是漆黑凹陷的,看不见光明,他的身后,一句同样的傀儡——看起来是个幼年的人,不知是否还有呼吸——在控制着人影。
“这是…”
阿比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面前这个男人背负的沉重事物远超她的认知。“喂,不要再愣神了,他要开始断罪了!”美人朝阿比大喊。
“断罪?!断谁的罪?”阿比下意识的提问到。“…还能是谁的?”美人愣了一下,随后无奈的摇摇头。“那是生于我的无能,我的不甘,我的自责,我的憎恨…我的…算了,总之绝不要掉以轻心!”
话音未落,那人影停下了攻击,随后身躯渐渐向上漂浮。突然间,那身后的身影睁开漆黑幽暗的双眼,一挥手,无数的丝线便勒入人影的肌肤之中渗出丝丝血痕,再一挥手,利箭与钢钉刺穿人影的骨骼与器官,胸口处汇聚出暗红色的深池,没有神采的瞳孔流出血泪。血泪滴落到地上,便如汽油被点燃般滚滚燃烧,顷刻间一片炼狱便呈现在这里,而人影,此刻已如祭品一般被静静地陈列在那里。“捂住耳朵,接下来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听!”美人大喊着。
那身影活动了一下四肢躯干,静静地走下祭坛,随后无数的身影自祭坛中扭曲爬行的站起身来,仿佛在迎接王的诞生。是很听话的捂住了耳朵,但依旧听到了诸如罪行与审判之类的字眼。随后,每个人影的手中都多了一把武器,他们走上祭坛,梭巡着祭品身上最为柔软的部位,随后狠狠的刺穿进去,而每刺一次,裹挟着亡魂哀嚎的恐怖咒波便回荡在炼狱之中,扭曲搅碎周围的空间与人的心理防线。
“唔…咳咳…”
阿比只觉得自己的内脏被翻江倒海的拧了一顿,喉头一股腥甜的感觉。“刚刚那是…”“…是我的阴暗面对我的审判…很无理,但我却躲不掉…我只能正面接下…”浑身血污的美人摇摇头。“那些人,都是…”阿比的瞳孔一紧。“…都是死在我手下的怨灵亡魂吧…”美人摇摇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是医生,你应该明白你们人类的身体是很脆弱的,就算你拼尽全力,你也依旧不可能全部保存下来啊…这是客观规律,你没道理用这种理由折磨自己啊!…”阿比痛心地说着。“…我只知道,我要用这种方式记住他们,我是白之子,就算是伤痕,我也要记住每一个嘶吼过挣扎过的身影,这是他们曾经活过的证明…我害怕自己忘记他们,如果连我都忘记了,谁还会记住他们呢?”美人摇摇头。“所以,你就背负着这份责任,这份本不该算到你头上的罪业,活了二百万年…”阿比看着美人的脸庞。
“可是,你的伤痕呢?”
“…什么?”
“你的伤痕,有人会去医治吗?你的悲鸣,有人会去聆听吗?你的痛苦,有人会去排解吗?…你会说你不知道,但你明白,明明有这样的人,你却不愿意让他们得知这些,你不想让别人为你的事烦心…明明没有那么大的肩膀,却生了一颗想要担起全世界的心,尽管自身伤痕累累,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一边走一边自我麻醉的逞能…白之子,牺牲之子…”阿比看着伤痕累累的美人,自顾自的说着。
“…先别顾着数落我了,那可不是真正的杀招,接下来这一手,才是我真的没有自信抵御下来的…我再告诉你一次,现在跑还来得及,不然一会你跑都没出跑了!”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美人咬咬牙,再一次摇摇晃晃的拿起了武器。
“真正的杀招…”
阿比摇摇头。“我只知道是你在我面前一直在替我抵抗这一切,既然你自己抵抗不了,我就帮你一起抵抗!”“…我的小祖宗,别给我添乱了!你现在自己动都动不利索还帮我?!你知道吗,我处理过的好多人要是能乖乖听我的安排最后早就皆大欢喜了,可他们不,他们穷奢极欲的任性让他们只会帮倒忙!不但把自己搭进去还让我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了!你以为这样的伤痕有多少!”第一次,美人朝阿比大喊大叫。
“…这样啊…”
伴随着一阵寞落与心痛,阿比默不作声,退到了一边。而与此同时,宙域开始崩溃坍塌,一些不稳定的时空回路出现在裂缝之中。“就是现在,你快跑!否则如果这里完全崩溃你想跑也跑不掉了,真想帮我就别给我添乱!”美人一不做二不休抓起阿比的手腕便往一个时空裂缝里扔进去。“那你怎么办!”临走前,阿比最后一次大喊着发问。“…呵,二百万年的历练,我还不至于被自己的心魔搞死!”美人没说什么,只是冲阿比笑了笑,在阿比消失后的下一个瞬间,空间彻底破碎了。
“…才怪啊…我又在逞能了啊…”
“…”
“…”
“…”
空间的崩溃渐渐停止了。无法理解虚空崩溃之后应该是什么,美人咳嗽了几声勉强站稳了身体,他闭上眼睛来让自己不受环境扭曲的影响。
“…尽管修得·梅尔有着放大人心中阴暗面的能力,但如此强大的敌人还真是…”美人苦笑着摇摇头。“对付一个尚且要用全部的力气,别说还是三合一的超级怪物了…这下的合体,力量可是几何级数往上翻倍的…啊…”
说着,无尽的虚空之中,那个人影又一次显现。如美人所说,他的气场比原先恐怖庞大不知多少倍,而此刻的美人则已经伤痕累累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保留我的力量了…全力以赴吧!”
自说自话一句之后,美人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剑”:“巴别塔的第十恶灵·破晓之天梯;白之子,牺牲之子;医生,陈落清宣言:在此,我向面前全部的恶意与苦难宣战!”
无人可以描述眼前的情景,这已经超越了所有智能生物的认知:混沌之中,汹涌翻滚的万钧雷霆如同深渊中不可名状之物的触手一般翻腾涌动,以太被巨大的力量撕碎充足形成无数繁星般的能量结节随机飘散在空中,时空流动的方式被扭曲了,变成了完全的不规则运动,往事切片如走马灯般浮现在各个彼此互不相干又紧密交织在一起的次元之中,这里是梦境的宫殿,无论多么雄伟猎奇天马行空的想象,在这里都可以被具像化。
“同胞的悲哀,我会倾听;同胞的泪水,我会擦拭;同胞的身躯,我会拥抱…所以同胞啊,喊出来吧,叫出来吧,呐喊吧,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
我永远与你们同在!”
胸口被利刃贯穿,美人的瞳孔中愈发闪烁着光辉,鲜血染上利刃,同胞的悲鸣回荡在耳边。“愿我的血,可以温暖你们寒夜中的灵魂!”
…
…
…
耀斑璀璨。
鲜血流入大海,则航船远走,商业繁荣;鲜血流入烈焰,则燚炎渐熄,暖阳初升;鲜血流入光明,则凶光收敛,众生萌发;鲜血流入长夜,则孤灯长明,同胞伴行;鲜血流入大地,则基石永固,万世太平;鲜血流入风暴,则春光宜人,民智得启;鲜血流入雷霆,则蒙昧破碎,神智自由;鲜血流入寒庭,则冰心可破,人性重燃;鲜血流入熔浆,则胎动啼鸣,生生不息;鲜血自孤灯流出,洒向漫漫寒夜的每一个角落,予每一个徘徊的迷失的挣扎的人类以光与热,直至旭日新生,曙光降临——
“唔…唔——!”
人影发出痛苦的嘶吼,灰烬自其身上脱落,随后化作自由的风飞向高天的彼方,美人松了一口气,ta知道自己巴别塔的同胞模样的障碍已经被跨越了。
又是一剑,这一剑刺穿了美人的腹腔,鲜血滴滴坠落,美人却并不害怕。“人之所以为人,有恶方为人。人类在无数的流血中,也该学会前进了,他们做的很好,尽管一步三绊,但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外部之恶有我等尽数阻挡,内部之恶…你很强,强到我绝不可能根除。但是别忘了,这鲜血终究也会点燃希望的灯火,人智得启善念得萌,我们不会消灭你,但我们必定超越你跨越你!别以为你那区区恶意就可以将希望尽数摧毁…这个物种比你我想象的要强大无数倍!这滚烫如洪流的鲜血,终究会有将你烧尽的那天,而在那之前,作为对你屠戮人类的审判,我会送一你一个绝对难忘的大礼!灵魂视,开!”
无数缥缈悲鸣的亡魂在孤灯的指引下汇聚到一起,七嘴八舌的呻吟声时刻不停的冲击着美人的精神,“…足够了!你们的面前,即是一切苦难的源头,很遗憾,我们无法消灭它,但是,那又如何!生出翅膀,向明媚的天穹飞去吧,将践踏我们的,踩在脚下!”
如同飓风,又如同双翼,美人的身躯被亡魂们裹挟着升起,随后——如宇宙大爆发般闪耀,伴随着不甘的嘶鸣,那恶意在伤兽的咆哮之下夹起尾巴不情不愿的远遁去了幽暗不见光的深溟之中再不见踪迹。
“…终于又剩下我们两个了啊…”
叹了一口气,美人握住刺进自己脖颈中的利刃,鲜血裹挟着泪水顺流而下。“…抱歉,我终究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有什么长进吧…我无法宽慰你们,也无法宽恕自己…敌人与同胞的敌意,我都敢于直面,但唯独你们…我身后之人啊…抱歉…”
利刃被拔出,美人没了力气,每一次格挡都显得无比吃力,气管被撕碎,每一声啜泣都化作残破呼吸声。心脏与腹腔的鲜血不停的流着,流到利刃之上,流到对方的脸上。
“为什么我的药物的剂量没有算错,病人还是出现了后遗症!”
“为什么几千年来没有发生过地质活动的地方会突然产生这么强烈的地震!”
“我明明已经将血液完全清洗过一遍,为什么还会发生血液中毒的情况!”
“为什么这该死的脑子只有在病人死后才能想到稳定有效的解法!”
“为什么每一个被送来的都是错过最佳治疗期只能保守治疗的!”
“为什么我tm非得跟个骡子一样绕着这些该死鬼转个不停!”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蠢货明明一身伤痕还从来不放弃那令人作呕的所谓的希望!他明不明白,就算他把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用上,他也永远不会可能制造出能够治愈所有绝症的药物!这个蠢货,究竟图什么!”
“…”
不绝如缕的怒吼时刻震撼着美人已经破损出血的耳膜,美人渐渐无力抵抗,ta闭上眼睛,下一剑再刺过来,ta没能躲开,臃肿残破的身躯应声碎裂,无边无际的黑泥中,ta沉入了最深处的海沟。
…
…
…
“你给我说清楚,那蠢货究竟怎么了!”
哭泣的声音令话语破碎,女孩死死抓着阿比的脖颈,眼泪肆意的流淌着。“…那是他内心的黑暗被放大的具像化…我想我已经说的很…很清楚了!…”
此刻,阿比身上的傀儡线消失了,沙耶也能够从轮椅上站起身来,她使出全力拉开失控暴走的女孩,但依旧只是徒劳。“我…我真的无能为力…我的力量还不在我身上,是他拼尽全力帮我逃出来的!——”
被重重的扔在地上,阿比疼的喘不过气,而从远处姗姗赶来的雪川君,男孩,玲铃与优纪在彼此简单交流了一下信息后,也立刻开始琢磨起了拯救工作。
…
…
…
稍早时候。
“…受祝福的,拥有希望的人…我们…”
希望之间里,优纪没有被为难,也没遇到过什么考验,毕竟这里是希望之间,是修得·梅尔也无法侵入的绝对领域。以蓝子的容貌出现,引导优纪的那个人告诫优纪:现在,那个以自己的残躯化作烈火照亮寒夜的人被困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无力自己逃脱,只能等待他人唤醒,随后,优纪便看到了美人所经历的绝望与希望。”
“…这种事情当然不用说!且不说他是给予我希望,给予他人希望的英雄,就算是大姐,照顾了我这么久,我也该用力所能及的行为来帮助他!”优纪的态度斩钉截铁,火光自胸口升起,这是希望之火。曾经,人子以自己为火烛燃尽长夜,每个人心中名为希望的火焰都被点燃了,而现在,无垢的人子们也将用自己微弱的灯火,为迷失的先行者点燃回家的灯火。
“…”
冷静过后,几人不再言语,胸口那点点星火游离出来汇聚在一起,渐渐的,于火焰中,一盏明灯被铸造出来。“…我们原本以为,大姐那一道伤口已经够恐怖的了,而没想到,大姐背负着无数这样的伤口独行了二百万年…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我们必须做点什么!”雪川君坚定的看看灯火。
“所以,你们不介意再等两个人吧。”
又一个男孩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与之相随的,还有一个女性的声音。“第四恶灵·安息之黑暗;第二恶灵·烈焰之盛宴,你们还真的来了!”尽管被提前告知过,但看到援兵的玲玲还是有些惊喜。“啊…是这家伙自己非要跟过来的…”男孩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嘛…毕竟是这家伙出事,我总要来看看的吧!”女性用笑容掩盖过了一闪而过的忧伤。“唔…尽管现在不该说这话,但这位小姐姐,我总感觉你和那笨蛋有些风流渊源…”俄罗斯女孩打量着比自己大几岁的日本女孩,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嘛…算了,我想除了我,他也一定是对你特别重要的人吧。”没等中国女孩和日本女孩说话,俄罗斯女孩的眼神又突然温柔了下来。“嗯…我们的事,会有机会和你慢慢说的。”日本女孩点点头,“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那家伙捞出来!”
“各位,我还能定位到ta的所在,不过现在,他被无边的黑泥裹挟,我们要想一个能深入进去的方法。”阿比看看众人。“我可以将这些黑泥化作养料培育出魔藤,只不过一旦生长的过快,我就无法控制了,所以速度…不会很快。”中国女孩首先说道。
“那么我会控制能量的流动,以暖流保护他,同时烧干黑泥与魔藤,这样的话前进的就能够更快哦。”日本女孩紧随其后。“我会用屏障掩护住各位,使得各位不会被黑泥吞噬腐蚀,而这盏灯会为我们指引他的方向。”男孩也补充道。
“嗯..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你们愿意帮助这蠢货真是太感谢了!”俄罗斯女孩激动的看着三人。“还有我们!尽管我们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但我们依旧会尽最大的力量的!”几个孩子也异口同声的说着。
“嗯,虽然刚刚掐我掐的很疼,但正因此我已经明白那是对你无比重要的人了,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们事实上也是受害者,直至他的出现才帮助我们我们姐妹打破了枷锁,现在他被恶意所纠缠,我们也一定会把他解放出来,放心吧!”阿比活动了一下筋骨。
“大家…谢谢!”
没有多余的言语,俄罗斯女孩的心意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么,准备出发,去夺回属于我们的那个爱逞英雄的笨蛋!”
…
…
…
“修得·梅尔!…”
尽管地黑泥裹挟,美人并没有失去意识,相反的,他的意识很清醒。“嗯,这只寄生在人心中的魔虫,很有可能是想要通过这次契机来到现世兴风作浪,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要将它消灭,所以在跟你老婆道歉之前,还得麻烦你跟我们一起把它宰了,没问题吧?”恶灵们的通讯传到了美人的脑子里。“我这就向你们汇报我的坐标,绝望之间的最深处,你们一定要担心那黑泥!”美人急忙回答道。“当然,你也趁这个机会好好回复一下体力,一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
…
…
“姐,你在想什么?”
同行的路上,阿比一直若有所思。“我在想,这些人类能做到什么程度…他们的力量不如我们,却敢于向比自己强那么多的敌人挑战…他们,有着我们所不具有的光辉…”
“我只觉得,我们很幸运。原本被修得·梅尔入侵之后,连我们自己都想要放弃,那个人类却要帮助我们…真的是很有趣的生物,我想,做为朋友,我们与他们建立起更加深入的了解并不是坏事。”沙耶回答道。
“…好了,这就是绝望之间的大门…打破这里,救出同胞,斩杀恶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