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说完又看了看李忆,问道“婉儿,这小子是谁?”
洛婉儿的宗门等级制度极其森严。她想到之前李忆说自己是保镖,被宗门副堂主责难尊卑不分的事,思念一转,便回答道:“他叫李忆,是我出了宗门以后认识的好朋友,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顾我。”
李忆一直静静听着二人对话,听到洛婉儿说自己是她好朋友,心里也是升起一丝欢喜。
老者闻言再次望向了李忆,说道:“小子,你照顾婉儿有功。这样你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本座都答应你办到。”
李忆一躬身,回道:“晚辈不敢,婉儿既然是我的朋友,照顾帮扶自是应当,哪敢奢望什么奖赏。此时她能和前辈一路安全返回宗门,晚辈也算可以安心离去了。”
老者不怒自威道:“老夫说出口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你快道来,莫要磨磨唧唧。”
这时的洛婉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李忆说道:“李忆,你不是得了失忆症吗?我爷爷医术举世无双,你就求干爷爷应允你,让我爷爷医治你的失忆症。”
李忆闻言一愣,轻声叹道:“我在掩月城时,已经寻遍了全城的名医,没有一人能查探出我的病因。上次我去天星城,听一位前辈高人提起,这天下恐怕只有魔道噬魂殿的魔医圣手引魂灯洛枫眠或有办法,想来还是不劳烦了。”
听到魔道二字,老者面色微微不悦,但未发作,又看了一眼洛婉儿,说道:“婉儿,这小子对你竟然一无所知,亏得你们还自称是什么好朋友。”
洛婉儿略带歉意的看向李忆,缓缓道了一句:“李忆,我爷爷就是你口中洛枫眠也是现在噬魂殿的副宗主。我其实也是你口中的魔道中人。”
李忆闻言瞬间呆立当场,有些窘迫。
洛婉儿见状打起圆场,“干爷爷,李忆他初入江湖,对所谓正魔善恶,都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来的。以后他一定自有分辨。至于他的失忆症就由您去跟爷爷说了,您可是一言九鼎的大宗主,不可以说话不算数。不然我也不回去了。”
黑袍老者没有立刻应允,对着李忆问道:“小子,在你心里何为正道何为魔道?”
李忆想了一下,回答道:“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便是正道。但若心存邪念,为非作歹,那便是魔道无疑。”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婉儿出身你口中的魔道,但她从未杀过一人,做过一件恶事。有一天,一伙所谓正道人士见到她,说她是魔道,不由分说,把她杀了。谁是正谁是魔?”
李忆一愣,“这……”
老者又继续道:“我再问你,你可曾见过你口中的那些正道做了些什么行侠仗义的事?”
李忆摇了摇头。他的那些正魔之事都只是听说。想想以前听到的都是哪个正派大宗正道大侠杀了什么魔头,除魔卫道的壮举。好像正道除了杀魔道也没听过什么其他的事。
“江湖是以武力定天下,任何武功都是杀人之技。正道杀人和魔道杀人都是杀人,何来善恶之分。成王败寇,强者为尊才是真理。小子,你慢慢去理解吧。”
见李忆若有所思没有作答。老者又对洛婉儿说道:“这小子的事,干爷爷答应你。靠他自己也付不起你爷爷的诊金。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回宗门。”
洛婉儿乖巧的点头称是,又轻轻的给干爷爷捶了几下腿。
天一亮,一行人就出发向着噬魂殿总坛策马而去。
路上,洛婉儿忍不住好奇,问起干爷爷怎么也来到西南,还出现在卧龙镇。黑袍老者觉得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秘密,便讲给了洛婉儿听。
“婉儿,你从未涉足江湖,有些人有些事你可能并不知道。我来是因为一个人和一件东西。”老者说道。
“什么人和东西还能劳烦干爷爷大架?”洛婉儿追问。
“这人是极北之地号称北地剑神的安啸雪,东西是一件叫天阙令的令牌。”
听到老者的说话,李忆心中一紧,安前辈果然来了西南。却不知道客栈中他的那四个弟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出现了同门相残的惨事。天阙令他也知道,因为这东西当初望月楼正魔大战,正道死伤一百多人,折腾的掩月城人心惶惶足足一个多月。
“谁说我不知道安啸雪的,一人一剑灭了玉寒宫的北地剑神么,半个月前还和南海刀派的阳无极打了一架呢!”洛婉儿听李忆说起过安啸雪很多事,这时候突然说出来,甚是得意。
“嗯?你居然知道,看来我这宝贝干孙女比爷爷消息还灵通。”
听到干爷爷的话洛婉儿更得意了。老者继续说道。
“这魍魉域的宗主万毒尸鬼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对外宣称自己有一块天阙令。这天阙令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据说凭借此令可以进入一个叫天阙神宫的地方,里面有无数的奇珍异宝和高深功法。消息一出,江湖中人皆是半信半疑,我们噬魂殿也派了探子在魍魉域周围打探。没想到几天前这安啸雪竟然找上魍魉域,怒气冲天,见到魍魉域的人便杀。探子急忙汇报了消息给我。我便率众前来查探,万一真的有天阙令的踪影,无论如何也要第一时间争夺。哪知道我刚到魍魉域,这魍魉域已经被安啸雪一人整个灭门了。”
“一个人灭了一个大宗门?”洛婉儿听的都有些不敢置信。
“岂止是这样,这魍魉域地处西南湿地的万毒沼泽,丛林密布,毒虫猛兽数不胜数。现在整个魍魉域地界已经沼泽干枯,大地干涸,生机尽灭,空气中充斥着人、草木,虫兽尸骸燃烬的飞灰。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及,料想这安啸雪武道已经突破了传说中的天人之境,普天之下无人能敌了。干爷爷自认武功江湖上能排进前五之数。和这安啸雪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眼见那般景象,还有什么夺宝之心,就此也就离开了。路上我遇到了拦截你的史堂主队伍,便顺道追过来把你捉回去。”
李忆在旁听完了全部,心想安前辈真的是厉害,年轻时就一人挑了玉寒宫,成名后又是一人屠了魔道五宗之一的魍魉域。现在已经进入天人境,成为天下武道第一人。暗想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这般人物该是多好。洛婉儿听干爷爷讲完这一切,对这位北地剑神也是莫名神往,她几乎没有见过干爷爷敬佩过什么人,但是刚才提起北地剑神安啸雪,她能感到干爷爷是真心敬佩此人。
一行人不疾不徐的走了八九天,总算是回到了噬魂殿宗门所在。噬魂殿总堂原来就在掩月城五十里外的云瀑崖。这里虽是一处天险,风景却异常秀美壮丽,从山崖上朝下望去,云雾缭绕,人便感觉好似在九天之上,心旷神怡。这噬魂殿入口就掩藏在这山崖的半空绝壁之中。
接着,噬魂殿众人纷纷跳下山崖淹没在云雾之中,就连洛婉儿也是轻身一个纵跃跳了下去。李忆虽然有四式剑诀身法辅助,较常人纵跃身法略有所长,但对于真正的轻功却是从未练过,直到众人都跳下去了,他也没敢尝试,正自发愁。忽然在那漫天的云雾之中飞出一根黑色长鞭把他缠了个结结实实,拉了下去。下坠越来越快,耳边劲风呼啸,李忆不禁闭上双眼,再也没有忍住,吓得叫了出来。一声气息悠长的“啊”回荡在山崖绝壁。没多久,他感觉又被人一提,随即便重重的摔在一个半空绝壁突起的石台之上。他睁开双眼抬头望去,皆是云雾,已经看不到崖顶。
洛婉儿刚才听到李忆的惊叫,简直笑的合不拢嘴,取笑道:“平日里的正气凛然的大侠气派哪去了。才这么一点高度就吓得哇哇乱叫。呵。”
李忆俊脸一红,急忙辩解:“我小时候山上摔过,我恐高!”
“骗人,你都失忆了还记得什么小时候的事!就是胆小!”洛婉儿不给他半点狡辩的机会。李忆也是知道这次真的蒙混不过去了,冷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这时,身边那个正在收回长鞭的宗门史副堂主催促道:“婉儿小姐,宗主已经进去了,副宗主也在等你,你们别再磨蹭了。”
二人便快速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装便跟着进去了。一直走了小半烛香,几人方才到达中庭的大殿。这个大殿整个建在山腹之中,空间巨大无比,明明没有任何光照能投射进来,此刻却是一片通明。李忆不禁好奇,抬头望向那穹顶,方才看到,整个穹顶是用数千片铜镜打造,而穹顶的正中则镶嵌着一颗足有西瓜大小的圆形宝石。这光正是那宝石发出,通过铜镜的折射照亮整个大殿。大殿两侧整整齐齐的站列着两排黑衣劲装高手,每个人都神光内敛,那个史副堂主,也走过去站在左侧偏前的位置。料想越是靠前的层级越高。
此刻大殿最前面的黄金长椅上坐着之前的噬魂殿宗主,那个霸气凛然的黑袍老者。而他身侧右边偏下的位置也坐着一个白衫老者,那老者没有半分凶厉之气,一脸的仙风道骨。再往下的位置便有两男两女年纪各不相同的四个身着紫白金蓝锦袍的高手两两相对而坐,最年轻的是其中一个身着紫色袍服的中年女子,年纪应有四十有余。
洛婉儿拽了一下李忆,低头低声说道:“穿白衣服的就是我爷爷,跟着下面那四个就是四大护法长老了。”
洛婉儿二人被带到大殿中央,知道这种场合她也不能随便,恭恭谨谨的弯下身双掌合十,喊了一声:“拜见掌门宗主,副宗主!”李忆不懂他们的这些规矩,没有做声,学着洛婉儿,也是躬身一揖。
随后,二人被安排到了四个护法之下的位置坐下,大殿中便传来了噬魂殿宗主对下面各个分堂的各种命令布置。安排完毕,黑袍老者看了看身侧的白衫老人,又冲着殿内朗声宣道。
“洛婉儿,私自逃出宗门,今天开始关往后山翠泊幽筑,禁足六个月。”
“六个月?”洛婉儿听到直接惊呼着站了起来。
“怎么,觉得惩罚轻了是吗?”黑袍老者笑问。
洛婉儿忽然看向白衫老者,看到他隐有责备之色,也不做声了。
接着,黑袍老者又看向李忆,说道:“李忆你不是我宗门之人,但保护婉儿有功,之前答应你治疗你的失忆症,就在噬魂殿住下吧,直到洛副宗主将你治疗痊愈再自行离开。”
李忆起身拜谢。看到洛婉儿气鼓鼓的样子,心想终究还是有能制住她的人啊。
之后,李忆便被安排去往了住处,带路的侍女小蝉跟他说了些宗门内的禁忌。便叫他一个人休息一下,去给他准备晚膳去了。未来的饮食起居皆会由小婵来照顾。突然从一个镖局伙计就要变成起居饮食都有人伺候的公子哥,李忆甚是不习惯。没多久,洛婉儿就蹦蹦跳跳的出现在李忆面前。
“你不是被关到翠泊幽筑去了吗?”李忆问道
“看到我你开不开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干爷爷答应了,把你也安排过去住在翠泊幽筑。你就可以天天陪着我了”洛婉儿笑道。
“额。”李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小婵过来,说道:“李公子,副宗主大人请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