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很清楚,合照中的同学,比如郭昊,比如我,大家用的是自己的本名,是真实的人名。而在我看来,最有可能是“格德米斯”的这三个男生,偏偏只有他们在合影照片中隐去了自己的真名,而统一使用格德米斯的称号。看起来,这件事情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而这个人之这么做,最直接的目的,显然是不想让我知道格德米斯的真实身份。
我虽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格德米斯的真实身份,可这些天的离奇经历告诉我,我必须要将这个问题搞清楚。我甚至觉得这件事情不仅关系到我,还可能真的如郭昊在梦中对我说的那样,“天镜”的和格德米斯有很大的关系,而我,则是命中注定要去阻止格德米斯毁灭世界的那个人。
坦白说,这种狂妄的想法真的很不切合实际,说白了就是操蛋。但出于对自己负责任的态度,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格德米斯的身份查清,解开笼罩在他身上的迷雾。
我想到了一个关键的人物,通过她来调查格德米斯再适合不过,她就是我们的小学老师——班主任柯丽。
我完全可以肯定,作为班主任,柯丽应该对格德米斯的情况是熟悉的。作为一个对待教学出了名的认真、严格的老师,柯丽不但了解格德米斯,对于她的每一个学生的家庭情况,她应该都很熟悉。这也是几乎每一个优秀的班主共同具备的优良品格。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柯老师,也没有再听说过她的消息。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哪。对于她的现状,我一无所知。我唯一记得的,大概也就是她的名字,以及工作单位。
第二天早上七点,我来到了我的母校,金州市第一小学。
我之所以来得那么早,是为了能够在赶在学校入学时和其他师生一起混进校园。可是,尽管我装出一副腹有诗书的读书人的样子,却还是被眼尖的看门大爷给拦了下来。他说:“小伙子,你不是本校老师吧。非本校老师,上课期间是不允许进入校园的。”
我腼腆地笑了笑,说:“大爷,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本校老师的?”
老大爷呵呵一笑,不屑地说:“我这么跟你说吧,但凡是这个学校里的老师,有一个算一个,我都很熟悉。另外,学校老师也很尊敬我,平时进出校门时,都要和我打一声招呼,至少也会点点头,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像你这样低着头只管快步往前走,肯定不是我们这的老师。”
我知道瞒不过他,只好没话找话地说:“大爷,你眼力真好,现在像你这么认真敬业的人很少见了。”
大爷嘿嘿一笑,说:“年轻人,你有没有事,没事就走吧,我们这里不让外人进的。”
我说:“大爷,我想找下柯老师,柯丽,我是她的学生,可以么?”
大爷说:“你找柯老师啊,柯老师前年就退休了,早就不在学校教书了。”
我一想,可不是那么回事么。时间飞逝,柯老师教我们的时候,已经是一位拥有多年教龄的教师了。这都过去二十来年了,可不得退休了?
我问道:“大爷,那我怎么才能联系上柯老师,你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大爷眼睛一瞪,说:“联系方式属于个人隐私,我怎么能随便给你。你还是赶紧走吧,别在门口站着,一会校长进来看见就不好了。”
从大爷的说话中,我敏锐地捕抓到一个重要信息,他其实是有柯老师的联系方式的,只是不愿意给我罢了。看他一副坚守原则、寸步不让的这样子,一时间,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父亲也曾经在金州一小任教,他原来和柯老师自然是熟悉的。不过,在我读五年级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离婚了。之后,父亲就去了深圳闯荡。从那时起,我和父亲之间的联系很少,彼此之间早已疏远。何况,我想他多半和这里的老师也没有联系了,因此,我决定还是多从看门大爷这里打听打听。
这权且一试的态度,我就效仿对达文西那样,从口袋里拿出200元钱来攥着塞给门卫大爷,说:“大爷,其实我只是想看望下柯老师。你帮帮忙,这钱你收着,给你孙子买包糖吃。”
我能感觉得出大爷的态度有所缓和,但他还是不肯收下,说:“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要不要,这个我坚决不要的。再说我到现在还是单身,哪来的孙子。”
我坚持要给,大爷就显得非常为难,最后执拗不过我,只好无奈地说:“钱我肯定是不能收的,别看数额不大,可也属于微腐败,收了就属于犯错误了。你要是真有心,给我买包香烟抽倒还行。”
我听大爷这么说,就去小卖部买了三包软盒中华香烟回来,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塞进了他口袋里。大爷还遮遮掩掩地责怪我买多了,我就说:“赶紧收下吧,一会校长来了看见就不好了。”
大爷听我这么说,就不再坚持,笑了笑将香烟藏好,然后问:“你真的是柯老师的学生么?”
我说:“是啊,从一年级开始到毕业,都是柯老师当我的班主任。”
大爷乐呵呵地说:“那就好。有的学生很懂得感恩,工作后还会回来看望教过自己的老师。这样的学生感恩图报,都是有良心的人呢。哎,你跟我进来下。”
大爷领我进入门卫室,然后从桌子上拿出一本厚厚的登记簿,说:“你叫什么名字,我登记下。”
我说:“萧寒,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萧寒。”
大爷一边在登记簿上写着,一边说:“哦,萧条的萧,寒冷的寒,萧寒,没错吧。”
我说:“对,没错。”
这时,大爷看着登记簿,突然就笑了起来,他说:“哎呦,这个柯老师,这两天找的人还不止你一个。你看,这里不是登记了么,昨天还刚有人来找过她。不过昨天不是我当班,是老秦头,原来我没接上头。”
我随口问道:“这么巧,谁还找柯老师啊?”
大爷就指了指登记簿,说:“你看看,怎么还是个洋名,不会是外国人吧?”
我猛地心里一震,赶紧凑进去看,果然,登记簿上写着:“访问人:格德米斯;访问目的:找柯丽老师。”
霎时间,我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穿头顶,让我如坠冰窟。格德米斯,又是格德米斯,他怎么像是一个幽灵一样纠缠不休,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待心里的波澜稍微平静了一点之后,我想,格德米斯找柯老师,一定是不怀好意。我必须要尽快找到柯老师,查出格德米斯的真实身份,一刻也不能多等。
我多次拨打看门大爷提供的柯老师的电话号码,却一直无人接听。或许是收了我好处的缘故,大爷显得很热心。他看我着急的样子,于是对我说:“你可以去柯老师的家找找看,她家离学校不远,就在先锋厂家属区。具体是哪一户,到那你一问就知道了。”
我想,为了尽快见到柯老师,应该按照大爷所说的现在就去她家。于是,告别了大爷之后,我径直打车前往先锋厂家属区。
先锋厂是人们对这家工厂的简称,全名叫做金州市东湖区朝阳街道先锋机械厂,简称先锋厂,是一家早已没落、濒临倒闭的知名乡镇企业。
先锋厂家属区并不大,总共也就建了6栋楼房,每栋楼房层高五层。看上去,这些楼房的楼龄应该至少有二三十年了,楼房的外立面墙漆褪色脱落情况严重,看上去已经非常老旧。
我在家属区里打听了一下,看来这里都是些老住户、老邻居,彼此之间都很熟悉了。一位大婶听说我是柯老师的学生,就很热心地指了指靠街的一栋楼房说:“那,5号楼,就是那栋房子,柯老师住在301号。这个时候,她肯定在家的。”
我说了谢谢,之后就快步朝着柯老师家走去。
来到3楼301室,我先是轻轻的敲了敲门,叫了声柯老师。等了一会,见无人回应,我加重了力度又敲了几下,边敲门边喊:“柯老师,您在家吗?柯老师在不在家?”
我敲了好一阵子,可是,屋子里依然是没有任何声响。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位大婶说柯老师这时肯定在家,虽然敲门无人响应,可我本能地觉得柯老师一定就在家里。
我不甘心,又拿出手机来拨打柯老师的电话。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心想,如果柯老师在家,只要电话不是静音,隔着房门也是可以听见的。
看来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屋子里真的就响起了清脆的手机铃声,我听得非常清楚。这么看来,柯老师果然在家。我于是一边继续拨打着电话,一边断断续续地敲着门。
可是,过了好一阵子,屋子里依然没有任何响应,手机也一直无人接听。这时,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想,柯老师是不是出事了?或者,那个格德米斯会不会已经对柯老师下手,柯老师已经遭遇不测了?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就在我正在纠结是报警还是干脆破门而入之时,突然,房门轻轻地震动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并且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还是被我清楚地感觉到了。
屋子里有人!我的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传遍全身。屋子里果然有人,是谁?为何这个人不肯露面?
紧接着,房门又缓缓地张开了一条缝,之后就停在了一个微张的角度上。显然,门开了。
我知道,我只要伸出手来轻轻一推,就可以打开房门进入屋内。可片刻之间,我却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推门而入,更不知道屋子里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不过我并没有犹豫太久,因为我知道,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犹豫,格德米斯也在寻找柯老师,我不能再多浪费哪怕是一点时间了。
于是,我心一横,一下子将房门推开,迈步走了进去。
我进入屋子,刹那间,一股血腥味迎面而来。来不及惊讶,我看见里屋中有人影一闪,动作快如鬼魅。在那一瞬间,平日里胆小懦弱的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个箭步就向里屋冲去。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影很有可能就是格德米斯。
可是,我还是慢了一拍。当我冲进里屋时,格德米斯已经没有了影子。我看见在地板上,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躺在一堆血泊之中,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瞳孔完全扩散开来,显然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我只是匆匆地瞥了一眼,便已经确定她就是我们的班主任柯丽柯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