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厨房炊烟袅袅,小厨娘兴奋地抹起袖子准备大施拳脚。
代新生完火,离开了属于代宁儿的领地,走到凉亭与河花并肩而坐。
那一双眸子依旧无光。
目光如渊,亭外假山与绿植也吸引不了她分毫。
只是呆呆坐着,安静平和。
她怀里抱着松鼠笼,笼内两只松鼠竟在抱在一起,唧唧我我。
代新这才知晓这两只松鼠原来是一公一母。
大庭广众之下,真不知羞……代新从河花怀中抽出木笼,丢到石桌上。
热烈的鼠鼠们仿佛遭遇了一场地震,骇得在笼内来回乱窜,等震动平歇,鼠鼠们缩在角落抱作一团,似是害怕还会有灾难降临。
代新牵起河花的手,摩挲着属于自己妻子的指节,说:“河花你看,松鼠也有自己相依为命的家人,多好啊。”
河花自然没有回应。
代新继续自说自话,“你的身份我大抵是猜到了,只是不知道,你之前究竟受到了什么伤害才会落得这般境地。
你我虽未行夫妻之礼,却已有夫妻之实。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这个当老公的就要保你平安。”
代新回忆着矿区内妇女的凄惨遭遇。
她们身体条件成熟之后,一个个沦为生育工具,又接连死于孕育新生命的路上,不得善终。
代新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温柔地抚摸河花的脸庞,说:“说要保你平安,可我还是对你不住。”
“今天有一个特赦的机会,我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给宁儿了,她今年已经11岁了,没准在明天,没准是后天,宁儿就成大姑娘了,我……哎,希望你这个当嫂嫂的不要怪我。”
代新拍拍河花细嫩的手背,又说:“媳妇,我要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们家乡什么都好,就是娶个媳妇太困难了。男方要有车有房,彩礼三金一样能不少,还要顶天立地,身体一直健康。”
代新想到自己最后瘫痪在床的凄惨场景,叹了口气:“我在老家的时候身体不好,没有一个正经姑娘肯嫁给我。
那些想嫁给我的莺莺燕燕也只是图我的遗产,不像你连一点点的要求都不会提。”
代新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条紫水晶项链。
这是他今早在矿下挖到的紫晶。
整体有鹌鹑蛋大小,表面平滑还闪烁着紫色的幽光,看起来挺贵重的。
可代新也不知道这紫晶是做什么用的啊!
索性就用木托做了镶嵌,系以绳结,制成项链。
“三金聘礼我暂时是凑不齐了,就先送个项链吧。”
代新把项链戴到了河花脖子上。
紫晶与肌肤互相辉映,更显肤质雪白。
代新满意地笑笑,把项链塞到衣服里,说:“蛮漂亮的,咱藏起来不给别人看。”
抬头瞧了瞧天边,眼见日头即将消失,代新把河花搀扶回房间,说:“矿工们要下工了,我还有事,等晚上回来再陪你散步。”
……
……
徐子仁提着一捆牛筋,如约到访东二街代新家旧址。
今晚过后我们的组织就有一位重量级成员了……徐子仁幻想着组织未来壮大的画面,内心愈发激动。
敲门无响应。
呼喊无应答。
代新还没回家吗?可不应该啊!
照理说我下工先是去拿的牛筋,再来的东二街。
按脚程算,代老弟合该早到家了才是。
徐子仁目光越过矮墙,发现院内空空如也。
晾衣架收干净了,鸡栅栏也消失了,就连摆在屋檐下的小木凳都收走了。
生活气息一下都不见了!
这一家的人呢!?
“代新!代新你在家不!”
“吱呀~”
木门开了,不过是隔壁开的。
挺着孕肚的妇女出来,面无表情地瞥了徐子仁一眼,说:“人都搬走了,别喊了。”
矿区还能重新分房?没听说过有这政策啊……徐子仁纳着闷,拱手道:“抱歉,惊扰了娘子休息,不过在下确实有急事找他,敢问娘子,这一家人搬去何地了?”
“零号街。”
“啥?你说啥!?”
听错了,自己肯定是听错了……怎么可能会有矿工搬到零号街呢!?
哪里可是压迫矿区百余载的罪恶中心,是矿区居民闻风丧胆的恶人聚集地。
徐子仁猛地摇摇头,又拱手:“在下刚刚好像耳鸣了,麻烦娘子再说一遍。”
孕妇扶着腰,不耐烦道:“零号街!零号街!老代家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个监工,人家现在是高高在上的仙师了,你还敢找他,以后见了躲着走吧!”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
徐子仁心神俱震,双眸在眼眶里地震。
这回他切切实实的听清楚了,可代新若是成监工了,那他成什么了。
一个想要掀翻矿区统治的组织者,昨夜竟然在劝说一名监工造反。
让人家革自己的命?这像话吗?
等等!我还活着吗?徐子仁拿出平时采矿的力道,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好疼!
我怎么还活着,我应该死了才对啊!
“怎么不可能!我下午眼睁睁的看见代新穿着红服黑甲搬家,诶!你别走啊,你手上的牛筋能不能分给我……啧!这都什么人啊。”
孕妇望着徐子仁怅然若失的背影,撇撇嘴,回了屋。
“当家的!当家的!”
徐子仁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自家门口了。
眼前唤醒他的人正是他的妻子。
“当家的怎么杵在这里了。”
长相普通的妇人声音温柔,与矿区里的妇人不同,她的眼神熠熠生辉,璀璨如光。
这双眼睛很漂亮,也很难得。
眼睛的主人是他的妻子婉娘。
一个大逆不道之人的妻子。
自己想要革命的消息败露了。
在这暗无天日的矿区里,阴霾将会永存。
人民自由平等的那一天不会来了。
自己是罪魁祸首,现在等待他的只有死亡……徐子仁嘴唇颤颤,抚摸着妻子微微隆起的肚皮,哽咽道:“婉娘,我只是想给你,给我们的孩子一条生路。
可这条路怎么这么难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