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IV：黑屋协议
“就是现在！”金钺的命令传来。
李勉立刻下令全速前进，鸾鸟号的船尾引擎喷出蓝白色的火焰，它绕过后羿号的舰首，在太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异兽马上注意到了人类瞒天过海的计策，渐渐有绿色火球朝着鸾鸟号飞来。
“躲避机动，别给它们算出提前量！”李勉说着，在霜慧的协助下标出了行进路线。
鸾鸟号利用前护盾开路，在太空中“之”字形前进。异兽的瞄准越来越困难，它们索性发射了更多火球，对着太空胡乱射击。
“取消护盾！电磁炮准备！三连发！”李勉说。
鸾鸟号加力拉开位置，它的舰首迅速对准了地表上黑红的斑点。
“启动最大范围杀伤预案，目标已锁定，单枚毁伤半径20公里。”枪炮长汇报道。
“开火！”
几阵蜂鸣传来，三枚流线型的合金弹头在200多米长的轨道里加速，随后从主炮里划出，被萨梅尔星牵引着，加速坠向地面。
“弹头飞行正常，制导开启。”
原本列成直线的三枚弹头分道扬镳，向各自的目标飞去。它们在红色的大气层中烧得橙红，留下三道破空的尾迹。
几秒钟后，萨梅尔星地表泛起了土黄色的蘑菇云，三朵尘埃云滚滚淹没了黑红色的巨大斑点。
绿色的火雨戛然而止。
尘埃下，合金弹头撞出了三个几十米深，两公里宽的大坑。弹着点附近不存一物，漫天的残肢随着蓝黑色的血雨飞向四周。
紧接着，弹头的动能向四周扩散，如同甩布条一样蹂躏着大地。地表隆起又塌陷，蜿蜒的裂痕扩张又闭合，不断吞噬着各种黑色的丑陋生命。
十几分钟后，尘埃落定，雷达操作员汇报说：“正在扫描生物分布……击杀比例98%。”
李勉撕下嘴唇上的死皮吐了出去，抬起话筒说：“轮机长，释放所有飞行器。”
鸾鸟号下腹的机舱打开，24架凤凰号战斗机冲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丽萨驾驶的精卫运输艇。
李勉切换频道：“鸾鸟号呼叫凤凰一号，我现授权你中队使用战术核武清扫残敌，确保一小队在3E地区安全登陆，注意，不要对贝塔区域进行打击。”
“明白，一个不剩。”对方回答道。
零星的绿色火球从地面飞起，它们的数量少得能用手指数清，不管发射火球的是什么生物，现在肯定不剩几个了。
飞行员们灵活地躲避着防空火力，在地上种下了几颗小小的蘑菇后，报告了任务成功。
“漂亮！”李勉挥拳道：“你中队保持盘旋，为一小队提供重火力支援。”
随后，精卫号缓缓着陆，三辆麒麟全地形车驶出机尾的舱门，车上12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岿然而立。
“舰长，已在3E地区登陆。”虎子的声音传来。
“丽萨，虎子，切换加密通讯。”李勉返回舰长室低声说。
“切换完毕，任务是什么？”丽萨问。
“驾车前往贝塔区域，寻找并抓捕源脑兽。”
“源脑兽！？”二人异口同声地问。
“是的，情报部门认为源脑兽就在这里，任务由海军司令部直接下达。”
“明白，一小队出发！”虎子难掩心中的机动。
此时，舰队司令武征那里，众人忙得不可开交。
“司令，所有战列舰编队遭受打击，可，可他们都派出了登陆部队。”武征的副官说。
“什么？登陆？”武征瞪大了眼睛道：“谁的命令？我们的任务是摧毁异兽聚居地！”
武征难以置信地抓着额前仅存的头发，质问海军司令部：“是不是你们的命令！”
“是的舰队司令，你现在可以稍息了。”另一边冷冷地回应。
“岂有此理！你们这是越级！”武征骂道。
“将军，我有必要告知您，黑屋协议已启动。”那边的女声阴森森的。
武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再说一句话。
萨梅尔星崎岖的地表上，虎子带着队伍向目的地进发，头顶上丽萨的飞机不停盘旋。
“已到达贝塔区域，除了一座石头山什么都没有。”虎子汇报说。
李勉盯着指挥台，再三确认虎子的路线，他们并没有走错，眼前的贝塔区域确实是没有源脑兽的踪迹。
“保持警戒。”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李勉将影像接入虎子胸前上的摄像头，然后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配枪上。
“虎子，石头山！”李勉突然喊道。
突兀的山上掉下碎屑，无数石块崩裂下坠，最后整座山从内部被崩开了。
尘埃散去，一个六七层楼高的黑色生物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的身形极不和谐，六条干枯细长的腿支撑着不倒翁似的躯干，面部和章鱼相似，没有眼睛，嘴边数百根细长的黑色胡须蠕动着。
紧接着，异兽背后伸出了几十条光滑的黑色触手，每个触手末端都连着一只眼球，紫色的瞳孔嵌在巨大的眼白上，让人不寒而栗。
“巨浮屠！”虎子大喊：“开火！”
小队同时开火，密集的弹雨打在巨浮屠身上，又被坚硬的骨质外壳弹开，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划痕。
李勉在资料里看到过这种异兽，它的胡须很多，对应着高社会等级和强大的战斗力。人类和巨浮屠仅有过一次接触记录，在付出了百余人伤亡的代价后才将其消灭。
“凤凰中队！清空弹药！”李勉下令空袭。
“明白，一分钟后到达！”
异兽被小队的弹雨激怒，数十只恐怖的眼球在空中乱晃着寻找着目标。
几条笔直的线状黑雾从紫色的瞳孔里射出，飞向虎子的小队。人体在接触到黑雾的一刹那便被同化，血肉化成人形的雾气被风吹散。
小队瞬间减员，虎子顾不上悲伤，立刻带着其余人躲在石头后。
头顶上，精卫号的机炮不停喷吐火舌，30毫米贫铀穿甲弹威力更强，却只是嵌入巨浮屠的骨质外壳，并不能造成伤害。
异兽感到了更大的威胁，调动诡异的眼球瞄准丽萨的运输艇。
“丽萨，跳伞！”李勉见状立刻提醒。
丽萨拉动红色手柄，赶在黑雾发射前从驾驶舱弹射了出来，一眨眼的功夫，她身后的运输艇瞬间被同化成了黑雾。
异兽注意到了降落伞，本想对丽萨穷追猛打，可是被一小队及时打出的烟雾弹遮挡了视野。
终于，在烟雾即将散去时，凤凰中队呼啸着赶到战场，各种弹药不由分说地向异兽身上招呼。
“嗡！嗡！”队首的12架战机用高射速机炮撕裂了巨浮屠的外壳，紧随其后的飞行员果断发射导弹，正中怪物伤口。
一声巨响过后，巨浮屠内爆了，它的碎片飞得到处都是，把周围的地表染成了蓝黑色。
丽萨不幸被溅了一身血，正被腥臭的气味熏得干呕。
虎子清点了下人数，七名战士就这么牺牲了，连遗体都没留下。他呆坐在石头上，默默擦拭着眼角的泪。
“这是什么狗屁任务，这就是套中套！”李勉边骂着，边寻找身边可以摔的不值钱的东西。
“各位舰长，少安毋躁。”指挥台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全息人影，这一男一女穿着草衣，一副原始人的打扮。
“亚当夏娃？”李勉惊讶地说。这两个人工智能是初代原型，都在海军司令部服役，亚当负责协助战略支持，夏娃负责情报支持。由于当时的技术条件限制，他们不像霜慧拥有情感和主观意识，只是依托超级计算机进行辅助工作。
“源脑兽已在7Y地区捕获，大家辛苦了。”夏娃说道。
“7Y？不是说在3E吗！？”李勉愤怒到无语，他明白自己被背叛了，七个战士折在了萨梅尔星，换来的却是竹篮打水。
“孩子，别愤怒了，我刚想明白，这是黑屋协议。”师父的声音传来。
“什么协议？”李勉斜着眼睛问。
“黑屋协议。亚当夏娃如果监测到领导层内的叛变迹象，就会开启黑屋协议。”金钺淡淡地说。
“这狗屁协议什么内容？”
“我也只是听过传言，因为这协议从没触发过。夏娃可以分析军官的忠诚度，亚当绕过可能叛变的高层，直接对高忠诚度的下级军官发布命令。”
“所以，别人也接到了所谓的最高机密任务，都去抓源脑兽了？”李勉气得眉毛都飞了起来。
“是的，很多人。全面撒网，重点捞鱼。”
“谁给这两个人工智能这么大的权力！”李勉拍着桌子喊道。
“李勉舰长，我们的权力是海军司令部赋予的。请相信，我们没有主观情感，做出的决定对人类完全有益。您没必要生气，这次的保密很成功，最终结果是好的。”亚当站了出来，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怜悯。
“一共多少人命，你们算过吗！”李勉眼眶微红道。
“李勉舰长，”夏娃做作地说：“高层出了问题，我们只是履职。源脑兽的确切位置我并不清楚，可它对人类太重要了，几千名战士根本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你们TND真是畜生！”李勉吼道：“谁，哪个高层出了问题？”
“您的权限太低，我只能说，有人给异兽泄露了情报。”夏娃说完，便挽着亚当的手消失了。
李勉呆立在原地，他打了个寒颤，一个黑暗的想法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