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和母亲两人各自披了件外衣,带了支手电筒,向深山里神婆居住的山头出发。
此去需翻过两座山头,母子二人打着手电筒,一路无言,前后接踵,一口气翻过了第一座山,在第二座山的山脚下稍作歇息。
山里的路都是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崎岖难行,尽管阿奇正当青春年少,奇母常年在矿上干体力活,身强体健,此时也不由累的双腿酸软,气喘吁吁。
奇母指着眼前的第二座山:“阿奇,再翻过眼前的这座山,就是那神婆住的地方,我们休息一会儿就出发。”
阿奇答应了一声,举着手电筒四下环顾。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山岭深处,今夜又是个乌云密布,月微星稀的黯淡之夜,仅有的光源便是那一支手电。
但见手电所及之处,尽是及腰长草,四顾之下,一片荒山野岭。剩下的第二座山人迹不至,竟连条路都找不到。
为了省电,阿奇关闭了手电筒,四周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阿奇只觉他和母亲停下休息后,周围突然变得寂静,刚才在翻越第一座山时,周围还能听到草木林中的虫鸣鸟叫声;还有风吹山岭的枝叶碰擦声。
此刻的周围却是一片死寂,出奇的安静,阿奇只能听到自己和母亲的喘息声。
这时手电筒一关,阿奇瞬间有种堕入深渊的感觉,任凭自己如何瞪大双眼也看不到什么事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连忙又将手电开启。
手电筒的光源打到母亲脸上,奇母两眼深陷,满脸都是疲惫。
阿奇心里一酸,哭哭啼啼的说道:“妈妈你看起来好累啊,我们回去吧,妈妈你不要太累了。”
奇母摇了摇头:“都快到了,哪还有回去的道理,而且妈妈一点也不累。”
过了一会儿,奇母又拉起阿奇的手:“阿奇啊,妈妈在一天一天的变老,你不能太依赖妈妈,总有一天妈妈会离开你的,你一定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妈妈这辈子没有别的愿望,只要你好好的。一会见了那个神婆,能看好你的眼睛最好,实在看不好也没关系,也许都是命中注定。”
阿奇点了点头,似懂非懂,过了好久才嗫嚅着说道:“妈妈不会老的,妈妈也不会离开我的,妈妈会一直陪着阿奇的对吗?”
小憩过后,母子二人继续前进,剩下的路野草丛生,母子二人拨着野草寻路上山,两步一顿,举步维艰。
阿奇只觉周围安静的可怕,总感觉会出什么事情,此时周围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了,他忍不住发问:“妈妈,那个神婆好奇怪啊,住在这种没有人住的地方。”
奇母思索了片刻:“大概有点神通的人都有点奇怪吧。”
母子二人艰难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突见远处的山腰上有一点红光,那一点红光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在漆黑的夜里看起来却格外显眼。
阿奇一眼就看到了:“妈妈你快看,那个神婆会在夜里打着灯笼游荡,你看是那个吗?”
奇母心里一激动,顺着阿奇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远处的山腰上有一点红光,她握住阿奇的手,激动的说道:“不会错,一定就是那个了,阿奇,我们就跟着那灯笼的方向去!”
母子二人加快脚步,循着灯笼的方向过去,又不知走了多久,阿奇逐渐看清,那灯笼的光芒在不断的移动,只是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是不是有人提着。
又接近了一点,阿奇看清那灯笼不在地面,而是在树上,挂在枝丫上晃来晃去,阿奇心想:“难道那神婆像鸟一样,住在树上?”
再往前一些,那灯笼的轮廓已能渐渐看清,挂在一棵很高的树上,无风自摆,枝丫上也确实有个影子,无奈光线太弱,看不清那影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母子二人眼见那灯笼就在近前,脚下步伐不由得又加快了些。就在快要能看清树上的影子时,突然一阵怪笑声传来,声音尖锐、刺耳,在死寂的深山老林里突然响起,犹如鬼哭狼嚎,听起来格外凄厉。
阿奇突然听到那怪笑,脑中“嗡”的一响,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那怪笑声他是听到过的,正是出发前见到的那只人面怪鹰所发。
尽管阿奇知道那怪笑声的来源,但在这深山中突然听到还是一阵惊悚。
定睛看去,那挂在树上的灯笼正迅速向自己飘来,提着灯笼的哪里是什么神婆,正是那只人面怪鹰。
只见那只怪鹰的头颅180°来回旋转,惨白的脸上泛着渗人的阴笑,展开一丈长的巨大双翅,匕首一样的爪子提着灯笼,直挺挺就向阿奇扑了过来。
阿奇只觉一阵劲风迎面袭来,刮得自己两颊生疼,那怪鹰展翅时带过的风波竟如此凌厉!
阿奇来不及反应,怪鹰已经扑到了眼前,紧接着阿奇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灯笼燃烧的味道,又好像是怪鹰身上的味道。
那味道钻进鼻子,阿奇只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不知是翻山越岭透支了体力,还是看见怪鹰太过恐惧,亦或是那味道有毒。
阿奇在晕眩之后,只觉意识逐渐模糊,四肢不受控制的瘫倒在地,紧接着身体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撕扯,有什么东西被撕扯出了自己的肉体,好像是灵魂。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奇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阿奇只觉脑海里一片空灵,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这种感觉,仿佛在天空中腾云驾雾,令人十分享受。
就这样阿奇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静静享受着。
但随即阿奇想到自己正和母亲一起在深山里面,他猛的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周围是死一样的沉寂,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甚至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种莫名的空灵感觉,仿佛自己的存在是虚幻的,真真切切的如堕深渊。甚至阿奇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清醒着还是昏迷着。
他用力挣扎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躺在地上,而是悬浮在这片黑暗里。
他象征性的在四面环顾了一圈,周围是无尽的黑暗紧紧包裹着自己,那感觉就像置身于梦魇,不明所以,不知所踪,除了自己的意识,其余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阿奇瞬间慌了神,感觉自己此刻就像瞎子一样,他双手乱抓乱摇,却什么都触碰不到,他忍不住惊呼:“妈妈!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了!”
声音呼喊出来,却没有任何回应,甚至都没有回声。不知道是周围的黑暗将他的声音吞噬掉了,还是阿奇根本就没有喊出声来。
阿奇更加慌乱,他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摸,摸到了手电,打开手电,那光亮却只是黑暗中的一个亮点,根本照不出去,不知道是黑暗的范围太广还是手电的光被黑暗吞噬。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提足狂奔,手电筒的一点光亮随着他奔跑的步伐晃来晃去。
然而他脚下是一片虚无,他明明卯足了劲在奔跑,却感觉不到身体在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