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九州雄起，中原之盛，四州并立。
四州之分，好似有史有名以来，便是如此。
四州约摸占据天下之五六土地，以其地大物博的先天优势，孕育诞生一个超级势力，并不是难事。
一剑光寒彻幽州，归一剑宗立派于此。平地一声高楼起，天下第一楼的金玉楼落于陵州。神兵无双震扬州，元武宗虎踞龙盘。
四州当中，独独雍州是一个例外。
按理来说，雍州物产丰盛，地势平坦，与陵州接壤，生意往来没有任何阻碍。雍州境内，大小河流十多条，说得上水路恒通，齐齐交汇于长安城。
长安城内的势力说得上盘根交错，错综复杂，算上之前大大小小的帮派，怕是有成百之数。也就是这些年，四大势力超然崛起，才建立起了一番秩序。
中城的天鹏帮，西城的怜衣楼，北城的沙河帮，南城的寒光盟在十多年前，建立起长安城的规矩。他们管理着城中的金银铜铁，烟茶酒矿等各种物产，维持着城内的秩序。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他们维持着共同的利益，虽帮派之间偶然有些争斗，却在某些方面变得出奇的立场一致，那就是极为排外。
也正因为如此，陵州的金玉楼哪怕到今天为止，也没能在这繁华的长安城内，建立一座分楼。
时至今日，若是有些个不长眼的外来人，打出立旗扎根的口号，怕是不需一日时间的功夫，便会被人扔进河里，落得个以身喂鱼的下场。
方皓自然没有抢码头的打算，更没有争夺地盘的念头。
那天夜里，除了方皓与孟怜衣之外，没有第三人知道两人谈话的内容。哪怕是许久之后，风波平息，旁人多次问起当中秘辛，孟怜衣回想起那个少年，嘴角旁也只是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也不做任何回答。
众人看到的是，几人安然无恙离开怜衣楼，甚至还带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待到四下无人之时，一袭黑影再次出现，他站在孟怜衣身后，恭敬问道：“主人，此人可以相信吗？”
孟怜衣摇了摇头，没有任何隐瞒说道：“我自然不信。”
黑影再度不解问道：“那主人为何不杀了他们？”
微微摇了摇头，孟怜衣笑着解释道：“若是杀人可以解决问题，那个武痴早就助天鹏帮统一长安了。”
“无论他们是谁，死在这怜衣楼里，对我都是没有半好处的。”孟怜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着那少年带给自己的震撼，他好似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再说了，我与那天鹏帮的打赌，如今好不容易有破局者。你觉得天鹏帮的人会放过他们?”
黑衣人问道：“主人是觉得他们能挡住铁羽堂的那些人？”
“若是能挡住，自然证明了我的眼光没有错。若是他们无法挡住，能借着这几人的死，给天鹏帮带来一些麻烦，也是我所愿意看到的。”
“那些价钱会不会有些太高了？”毕竟眼睁睁瞧着那白衣少年搬走了一个箱子，黑衣人可是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何种物件，他哪怕觉得有些不合理，却不敢质疑主人的决定，许久之后才斗胆问道。
“那一箱子金子吗？和眼下的怜衣楼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孟怜衣却没有丝毫可惜，毕竟，敢于在怜衣楼里狮子大开口的，这份胆量绝非常人所能有，倒更加符合那人的身份。
“等着吧，相信这两天就会有答案的。”孟怜衣幽幽说道，脸上闪过一抹自信的笑意。
……
若是看到河流当中有旋涡出现，一些有经验的渔夫会选择快速上岸，静静观望，等待后续。在漩涡里挣扎，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不小心，就会落得溺水身亡的下场。
长安城此时便是一个偌大的旋涡，旋涡之下更有暗流涌动，方皓因为燕云渊的缘故，已经下了水，甚至已经到了漩涡的边缘。
他不是有着莫大家世背景作为依仗的公子哥，更不是出手即无敌的绝世高手，所以，他必须要加倍小心，加倍地谨慎。
方皓想来，在性命攸关的问题面前，怎么样谨慎，都不算过分。
所以，哪怕是安全从怜衣楼脱身，哪怕是获得一箱子黄金，他也没有丝毫的松懈。此时，寂静黑夜下的长安城，不再美丽。
天鹏帮可以肆意地亮出致命的爪牙，将几人乱刀砍死也不在话下。
到了第二日清晨，尚未完全破晓之时，一辆马车出现在寒衣十九巷的巷口，缓缓驶入巷子里，马蹄落在青石板上，声音格外清脆。
正如方皓所料的一样，那些个天鹏帮的打手护卫们，并没有齐齐出现在那间屋子门口。
可是不知为何，方皓觉得气氛有些凝重。马车路过那不算熟悉的小院，并未停下，依旧慢慢向前驶去。燕云渊拉开车帘，目露精光，缓缓打量着巷子里，院子前的一切。
几人下了马车，然而令方皓没有想到的是，几人刚刚打开那小院的木门，映入眼帘，便是一个光头壮汉的身影。
方皓清楚记得，自己昨天见过这光头壮汉，也就是这光头壮汉气势汹汹带着几人，嚷嚷着要找几人算账。
此时光头壮汉出现在门内，分明是守株待兔的行为，这对于方皓等人来说，也就意味着麻烦已经找上门来。他此时坐在稍显破旧的门槛之上，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却抱在怀中，头也是依靠在门板之上，嘴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似在休息。
燕云渊快步上前，一脚踩在门槛之上，然后俯下身来，将手搭在木棍之上，稍稍用力，就要把木棍抽出。
感受到棍子上传来的力量，那光头壮汉将手一摆，嘴里不忘嘟囔道：“别闹。我还没睡醒呢。”
手中力道猛增，几乎在眨眼的功夫，那根木棍就被燕云渊抽出，并拿在手中。
光头壮汉猛然一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到看清楚面前之人，脸上露出警惕之色。片刻过后，他才回过神来，身子一颤，然后用低沉的的声音说道：“就是你小子坏了大爷的好事？”
“你就是铁羽堂的人？”燕云渊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眯着眼睛反问道。
被这样的一个眼神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光头壮汉没来由心底一凛然，可意识到这目光的主人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他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的神情，迅速起身过后，往院内一扫，发现面前的小孩身后还有同伴，想着这小孩便是前天夜里溜进院内的小鬼。
再看这小孩淡定神情，分明是有恃无恐。光头壮汉心里也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个弓步向前，手臂暗含气劲，凝练成一个沙包大的拳头，便直接轰在了燕云渊的胸膛之上。
“小鬼，先吃我一拳。”
岂料燕云渊不闪不避，他略微一抬头，右手也是五指并拢，一个不显有力的拳头，凛然不惧，竟直接对上那沙包大的拳头。
两人身形相差甚远，燕云渊体型瘦削，哪怕是身高也才刚刚达到那光头壮汉的的胸膛处。便是那拳头的大小，燕云渊的两个拳头加起来，也未必有壮汉的一拳大。
光头壮汉咧嘴一笑，这一拳他虽有留手，却不是这样一个小屁孩可以抵挡的。那抹笑意带着嘲讽，分明是在嘲笑燕云渊的不自量力。
可是下一刻，两个拳头接触在一块，光头壮汉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打在一块铁板之上，这还不止，拳头之上立马传来一股巨力，震得他手臂生疼。
就是这样一个瘦削的身板，小小的一个拳头，竟直接打得那光头壮汉倒退了数步。
只见光头壮汉单手捂住手臂，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口跑去，嘴里不忘嚷嚷着：“你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这就喊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