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未深,燕云渊酒兴正浓,大手一挥,却是再置了桌席,又叫了一些水酒肉食,引得那玲儿好一阵的熙儿赞赏夸奖。
立马有几个小侍女与小厮斟了茶,递上了温热的棉布毛巾,还端了几盘难得一见的新鲜果食。燕云渊半躺在软塌之上,那玲儿半跪在一旁,一双玲珑小巧的手轻搭在燕云渊的太阳穴,轻重得当地按摩着。
“渊公子,对这力道可还满意?”
燕云渊一手掠过那玲儿的脸颊,往下轻轻一划,指尖轻触那脖颈间的柔软,最后落在那女子胸前的锁骨上,他嘴角散开浓郁笑意,另一手拿着端着酒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满意,满意。”
“小美人,本大爷还真想把你买回去咯。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呢。”
这般话语,玲儿听着颇为耳熟,似这般推辞的话,是那些个客人用来哄骗人心,这怜衣楼里几乎时时可听到。那玲儿也不当真,嘿嘿一笑,打趣道:“公子年纪轻轻,难道是家有悍妻不成?”
“不说也罢,不说也罢。饮酒。”
瞧着燕云渊打了个哈哈,分明是想此事带过去,玲儿脸上笑意不变,竟是拿起酒壶,伸长了脖颈,畅饮一番,然后用袖子抹了抹嘴,唇上的朱丹又红了两分,娇艳动人道:“渊公子,相逢一醉解忧愁,何必多言呢。”
“快哉,妙哉。”燕云渊接过那酒壶,闭上眼睛之后,也是仰天一饮。
待到他睁开双眼,瞳孔却是猛然一缩,那抹猩红已到了眼前,温润馨甜,春色无边。
……
屋内春意萌动,熙儿面容带着带着一丝憔悴,目光警惕,低垂着眼睑,眼角处望着那袭白衣的一角,终于是沉默着不出声。
忽然,熙儿神情一动,下一刻,白衣翩翩,那少年已经来到自己身前。
方皓站起身来,双手负后,再一靠近,看着那明显无比紧张的红衣女子,脸上散发出淡淡的笑容。
“熙儿姑娘,你真的是怜衣楼的人么?”
熙儿那本就抱着琵琶的手更紧了,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位少年,她嘴唇微张,眸子里却是闪现出一抹酸楚难言的苦衷与不忿的复杂神色。
半晌之后,她才从对面少年的清冷眸子里寻得一份怜惜之意,却依然缓缓要来了摇头。
摇头的意思很明显。那刻意闭紧的嘴唇,分明是有无数的话要言说,偏偏又不能说。
没有去追问熙儿如何来到这处楼子,因为在怜衣楼下,权势滔天,逼良为娼并不意外。背后所用的血腥手段也绝不会少。这样一个可怜女子,又如何能够抵抗?
“若是我说,我可以救姑娘出去,姑娘信么?”
“公子,”熙儿并未表现出欣喜之色,而是将目光一低,声音柔弱道,“你是斗不过的……”
没等熙儿将话说完,方皓继续问道:“你今天被派来唱曲,可是楼中人有什么交待?”
这样的一个清词倌人,被派来服侍几人,是违背常理的。几人未曾打茶围,哪怕燕云渊一直嚷嚷着见花魁,哪怕方皓给了数两黄金,那中年妇人的演技自然,可这都无法解释清楚。
既然如此,那楼中的人必然有所图谋。
“我隐约听到,楼中的人怀疑公子是天鹏帮派遣来找茬的,所以派了我们两人来打探公子底细。”熙儿毫无保留,似乎完全信任了方皓。
方皓自嘲一笑,似被人猜中了身份一般,略微一惊,然后哈哈一笑,喟然叹道:“怜衣楼果然是怜衣楼呀。”
得到了有用信息之后,方皓心底里对于今日的表现颇为满意。要想骗过怜衣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太过张扬跋扈,或者太过低调内敛,都行不通。方皓自问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可要将计划进行下去,他戏就要做足,似在自问:“那以姑娘所见,今日我能带你离开吗?”
熙儿一脸震惊,旋即回过神来。她在怜衣楼里并不好受,说是朝不保夕并不过分。清词倌人变成红倌人,似乎就在下一刻。虽然时刻想着赎身,可怜衣楼岂能如她所愿。她不敢去问自己卖身契的价格,害怕那个价格太过高昂,而把自己一下打入万丈深渊,生不如死。
面对眼前突然出现的希望,熙儿不愿放弃。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泪珠低落脸颊,最后缓缓跪倒了下去。
方皓不愿受她一礼,伸手便要去扶。
“给我上。”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一声极为愤怒的暴喝声。
立马有一人破门而入,一道身影猛冲到了方皓身前,那人身形健硕,手持木棍,蕴含了极大力道的一棍,眼看就要落在方皓头上。
方皓动手微微一推,熙儿跌坐在地,回过头去,看到那人面孔之后,脸上涌现出一阵惊愕与担心。
短棍若刀,直扑方皓的头上。方皓侧身一闪,身下脚步一动,右手手肘一抬,显得无比轻巧,点在那大汉的身上。
那大汉只觉眼前一花,那少年不知何时飘到了自己身前,如此飘逸的身法,他一棍只能落到空初。只是那少年如何出手,他也没能看清楚。直到胸膛传来阵痛,他才发现,那手肘落在了自己身上。
只是不知是不是少年太过托大还是手下留情的缘故,这一招力气不大,对他的伤害并不足够。大汉眉毛一挑,将短棍一横,横扫那少年面门而去。
“不要。”熙儿掩面而大呼出声,不忍去看接下来的那般惨状。
方皓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这身法正是燕云渊所传,身法巧妙无比,名字也甚是好听,名叫舞清影。可他没能料到,自己这一肘竟是如此不济。
按照燕云渊的说法,手肘是人体杀伤最大的部位,运用得当,不弱于刀剑。正常人这一肘下去,那人非要倒退数步不可。若是燕云渊自己出手,那人说不定得重伤吐血。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气脉受损,不能修行炼气的缘故。
见到木棍袭来,方皓微微将头后仰,脚下步伐灵动,整个身子迅速往后飘去,避开了短棍的横扫。
屋内瞬间变得拥挤起来,四五个大汉齐头并肩而立,手里拿着木棍,面色不善地看着方皓等人。
壮汉用手中木棍点一点方皓,露出凶狠表情,嘴上不忘嚷嚷着:“小子,敢来怜衣楼撒野,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没有多少废话,那站在前排的几位壮汉大步上前,伸出木棍,就要打杀方皓。
只是,有人的动作更快,不知何时起,一个蓝色的身影飘动,来到了方皓身前。
来者正是燕云渊。他将一只秀气而有力的手臂抬起,五根手指紧紧握在一起,一只拳头后发而先至,好似轻飘飘地点在那正中间的大汉的胸膛之上。
只是轻轻一点,却发出了轰隆的一声巨响。
那壮汉并不在意,直到那拳头落在身上,才后悔不已。他明显地听到了骨骼断裂之声,身前的少年消失在眼前,恍惚间,他看到了怜衣楼的天花板。
谈得上风雷之势,那壮汉被燕云渊一拳扎扎实实击中,好像被数匹骏马撞中,整个人倒飞出去。
身后数人齐齐倒地,更有甚者,还有站在最后的一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这还不止,就在另外两名大汉陷入震惊之际,燕云渊一个弓步,双拳猛然挥出,落在另外两名大汉身上。
这两名大汉的滋味也不好受,整个身子撞在身后的门窗之上,不仅将那稍显厚重的木门砸得稀烂,随后如烂泥般倒在地上。
方皓双手负后,站立在大厅中央,面色平静如湖面,好像没有看到面前的狼藉一般。
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熙儿与玲儿皆是发出一阵惊呼,望向两位少年的目光也变了色。
谁也没有料到,蓝衣少年竟然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力,随意两拳就打退了众人。
燕云渊冷冷站在方皓身后,没来得及回味刚才的两拳,他脸上表情淡漠,心中却是无比满意。自己抱元境界已然稳固,或许不下数月,就可入罡风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