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公子这些日子在做什么？”红月一边擦拭着琴弦一边随口问道。
青青躺在凉椅上兀自咯咯的笑出声来。
红月眉头微蹙道：“青青，我问的话有这么可笑吗？”
青青嗖的站起身，来到红月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头轻轻揉捏着，缓缓道：“莫公子在做吃的，应该是的。他做事的时候很仔细，像道士炼丹那样一板一眼的。只是…只是他一边做一边向我唠叨个没完，看着憨憨的、好好笑。”
红月道：“君子远庖厨，莫公子肯定不是做吃的。或许他真的在炼丹？”
青青想了想道：“可是他要花做甚？”
“哦，是吗？”
青青又道：“莫公子不仅要很多花，还问我借钱。他好像把你借给他的银子都花光了，真是败家子。”
红月道：“你借了吗？”
青青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小荷包道：“我哪有钱，我连卖身的钱都被主人全拿走了。唉……”
其实当初买青青本就是做个样子，只是想找个借口把青青和莫臧安排在红月身边，所以买青青的钱是红月出的，跟红玉阁一点关系都没有。
既然是左手倒右手的事这钱自然就不用给青青了，红月只是借着个由头给了姐姐一些银两做盘缠。
哪怕会法术也不可能空手变出金银来。
红月又想起那日追上李昂后交谈的情景。那时明明正在气头上的李昂对她表现出的态度却很温和，给她留下很好的印象，于是抿嘴笑道：“好啦，青青别委屈了。我借给莫公子，他买的那些东西应该是用作正途的。”
青青道：“我倒是说了向姐姐借钱，可他说之前借的钱都还没还，实在不好意思再借。”
“哦，是吗？”红月轻声回应道。
……
李昂正在店铺里屋内核对账单，容若兰径直走了进来。见来人是老板，李昂道：“东家，昨日的账目很快就能核对好，请稍等一下。”
容若兰没有回应，而是站到桌边认真的看着，片刻后问道：“莫公子的算术之法可否教教若兰？”
李昂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埋头道：“当然可以，东家想学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教。”
又是一阵沉默，期间容若兰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
李昂对账的样子很专注，左手食指压在单据上，右手用毛笔在纸上画着符号，丝毫没有被站在身旁的东家影响。
没过多久李昂抬起头，微笑的看着容若兰道：“东家，核对完了。”
容若兰微微偏过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从未被男人这样大胆的直视过，心里不禁有点慌。
即便是那些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也只会偷偷摸摸的看，李昂却总是看得这么大大方方、毫不避讳。这目光柔和且明亮，眼神中不带一丝狎亵，让容若兰体会出一种别样的心情。或许是平等相待和被欣赏的感觉吧。
这不是容若兰的错觉，李昂正是这样看待这位东家的。虽然两人只是每日在店铺里会有一段时间的短暂相处，交流的内容也仅限生意上的公事，但李昂对自己的东家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尊重。
这种尊重源自于李昂根深蒂固的男女平等观念，也源自于对东家不幸遭遇的同情。
见容若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李昂问道：“东家想什么时候学？”
“嗯？”容若兰还在走神儿。
“不如就现在吧。”李昂说完便起身扶着容若兰的肩膀让其坐下，接着道：“我先教你认数字。”
容若兰局促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痴痴的看着李昂的一举一动。
一个相识不过几日的男子与自己仅咫尺之间，本该严词喝止的，容若兰却舍不得发出一点声音，深怕让对方尴尬。
虽然李昂已经注意保持彼此的距离了，但对于容若兰来说还是太近了，近到她能感受到那股陌生的气息，近到眼前的物件开始变得模糊，近到耳根逐渐发烫。
“这些是代表从一到十的符号，这个圈代表零，就是没有。”
“哦。”容若兰仿佛意识出窍，根本不知道李昂说了什么，只是习惯的回应。
李昂停下了动作，无奈道：“东家，你在想什么？怎么一直走神儿？”
容若兰赶紧低下头，轻声道：“没…没什么。”
李昂笑了笑没再说话，他已看出东家的窘迫，为了避免让彼此尴尬只得转身走出里屋。
容若兰也没吱声，见李昂离开才赶紧用手捂住脸颊，心中暗暗想到：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连他都看出来了吗？我这是怎么了？
容若兰有些自责，她明明可以出言提醒李昂，她不该有任何暧昧的感受。沉浸其中的那一刹那她甚至有一丝焦急，对可能会到来的轻薄之举既不安又期待。
好在他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给自己保留了颜面。
可随即容若兰又担心起来，怕他嘴上不说但心里会轻视自己。最可气的是自己竟然方寸大乱，而他什么也没做就走了，这怎能不让人恼。
收拾了一番心情之后，容若兰才想起今天红月拜托她的事，提声道：“莫公子请进来。”
李昂闻言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起来，猜测大概会被东家训一顿，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自己的举止，好像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动作，便硬着头皮又返回里屋。
容若兰埋头看着账目，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看哪儿，沉声道：“莫公子近来买了不少东西吧？”
李昂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此事，随口应道：“是的，刚搬进新居，缺的东西有点多。”
“缺银子吗？”容若兰好像是随便问问。
“呃…这…”李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中冒出许多奇怪的念头却不便明言。
容若兰拿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道：“这算是预支给你的月资。”本来她还想多说几句，比如提醒李昂不要拿到月资就去赌钱。可之前发生的事太羞耻了，以致她说话的声调听起来都有点奇怪。
李昂更懵了，心中暗咐道：我是拿呢？还是不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