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净好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沈容之笑了,从窗口消失向着门的方向走去。
雅间的门被无声的推了开。
然而,三人团看到的却不是沈容之!
立于门口的这人着一件普通的窄袖墨色长衫,纤密柔软的棉料顺服地贴着身子,勾勒出修长的身形,黑发只用一支黑漆漆的簪子半绾了起来,另一半儿随意地洒落着,还有几缕调皮地爬在了肩上。
这人右手还维持着推门的姿势,就这么站在门边,阳光自背后映照过来,染亮他一角眉眼,给那入鬓长眉与狭长眼角镀了一层金光,使他纵使通身无一丝纹饰,亦令人不敢逼视。
——又是那位少年!
……难道他一直偷摸立在门外不成?!
前两次遇到他的尴尬场景顿时在谭净好脑中回旋播放起来……
尤其是昨日,在希声寺北面的葡萄园,少年指尖捏着葡萄长身玉立的身影,此时便十分清晰地投射在了谭净好眼前。
以及……她还舍不得吃,怕坏了因而连蒂都不敢去掉的那一盒色香味俱全的葡萄……
……青州辣么大,为什么连续三天都能碰到他……
……可既然碰到他了,她是不是应该谢谢他……
少年似是洞悉了她心中所想,偏头望了过来,眼尾向上微微一勾,朝她吐了三个字:“不用谢。”
……
他一说完,除了已知实情的谭七小少爷,在场其余两人,郭攸与沈容之,便拿着兴味的目光朝她射了过来。特别是沈容之,盯着她的那眼神都快要烧起来了……
……看她做什么,应该看始作俑者才对。
此时,少年便趁机从容迈步,到了桌边坐下,自在地伸手自桌上的托盘中拿了一个青瓷茶盅,长指一翻,轻巧放在了桌上,又伸手回去拎起铜壶,向着刚刚摆好的茶盅里倒了一杯茶。
然而,待他端到薄唇边啜了一口后,便放下了,又将那漆黑眼珠朝她望了过来,眉尖一扬,开口吐了第二句话:“凉了。”
……
……当然凉啦,都放了那么久了,他们都出去溜过一遭了……
……但是看她有什么用,这事你应该同酒楼的小仆说……
她逼迫自个儿挪开目光,狠心无视了少年的注视,向着此刻正津津有味盯着她的沈容之摊开手,问道:“那簪子呢?”
沈容之不妨她突然一问,愣了一下,而后便笑道:“什么‘那簪子’,这叫,‘清芳美人’。五千两呢。”
说着走上前两步,将这五千两的“清芳美人”随意丢到了谭净好手里。
……
丢完,他先走到内窗边将窗户关了起来,继而便三两步跨到了外窗边,向对面望去。
!三人团这才想起他们忘记了什么,簪子在手,竞拍大会便结束了!
他们连忙跟着奔到了窗边。
窗外的街道上,如今正拥堵着,约莫是在毓秀斋的门前,停了许许多多的马车,夹杂着夫人们、公子哥儿们、家下们的身影,然而整个儿马车团的外围此刻都被三层侍卫圈住了。
不停有家下打扮的人挤上前去,似是同侍卫交涉,然而最终都无功而返。
整个儿场面闹腾喧沸得很。
等了片刻,自衙门大门中迈出一身着紫袍官服的人来,向着侍卫圈儿中走了进去,正是汤知府。
他抬手压下,应是示意众人安静,可惜效果不太明显,在他们楼上的人听来,还是一片噪声。
不知他又开口说了什么,人群才渐渐有被安抚的趋势。
他们略听得了只言片语:
“许太夫人……许贤之死……查明真相……何姑娘……何太太……目睹……人证……”
继而,便见有侍卫进入马车团,走到一位夫人身边,摊出手来似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然而那位夫人并不肯动,几人僵持一会儿,才终于将她请了出来。
因他们在楼上看到的是她的头和背影,竟一时不能认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