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园外,路灯明亮。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到路边。
主驾驶位置坐着一名穿着蓝色冲锋衣的高个男人,他下车关门,靠在车身上,点了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满脸疲倦。
另外两人也一同下车,一个高胖,一个矮瘦,肩并肩站在男人面前,昂首挺胸。
“钱队长,已抵达目标地点,请指示。”矮个男人中气十足。
“赵文,声音太大了啊,吵的我耳朵疼。”钱重掏了掏耳朵,一脸嫌弃,“学学你弟弟赵武,说话小点声。”
“是,队长!”赵文高声道。
赵武白白胖胖的,在一旁呵呵的直笑,慈眉善目。
钱重拿他没有办法,满脸无奈。
他吐出嘴里的烟雾,缓缓道:“如你们所见,今天也是加班的一天啊。”
“任务很简单。江城动物园,定位心灾,消灭对方,最后关闭外景。”
“但是要记住啊,我们是燕城过来支援的,不要太过出风头。工作嘛,保证任务完成的情况下,要多学学摸鱼。”
赵文不苟言笑,对组长的话进行无声的抗议。
赵武在一旁呵呵傻笑,用力的点了点头。
钱重瞥了一眼赵文,猛吸了两口烟,然后拿着烟屁股在空中画了个圆。
圆形的光痕滞留空中,随后渐渐扩大,形成了一道能通人的半圆形拱门。
赵文赵武毫不见怪,钱重能以非战斗人员跻身队长的职位,除了他智囊的角色属性外,他同时还具备一些稀有的支援能力。
刚才避开堵塞的跨江大桥,进行空间跃迁是其一;现在直接打开外景的能力是其之二。
赵文赵武迈步进入其中。
“喂,还有一件事。”钱重吸尽最后一口烟,将其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两兄弟回头,与队长隔门相望。
“要是见到安生那小子。”钱重闭上眼睛,将头仰靠在车窗上,“把他的腿打断,带回来见我。”
赵文抱拳,没有回话。
赵武笑呵呵的应了声。
随后圆弧拱门消失。
钱重看了看后方,那里空无一物。
“其他组的人呢?难道只有我在加班?”
“啊啊啊,该不会江城的同事比我还擅长摸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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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龙哥的头放下。”郑糊冲着鹿头怪喊道。
他努力克制,试图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
售票厅外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尽数关闭,黑暗中隐约可见一双双散发着红光的眸子在窗外窥视。
售票厅内尸山融化成的银色溶液散发着微微的白光,给厅内的东西披上了一层银纱,成为了此处唯一的光源。
鹿头怪抬起头,猩红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看向那个胆敢冲他喊叫的虫子。
它轻轻松手,张福龙的头颅跌落地上,轻微的弹跳两下,然后不动。
鹿头怪看见了张福龙头颅后面的大洞,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这是你的同伴么?”
声音沙哑难听,像是砂纸在揉搓,但间或又有些尖锐的声调夹杂其中,颇似虫鸣。
郑糊看了一眼那个毫无声息的头颅,心中一紧,皱眉点头。
音尾在郑糊耳边低声道:“郑糊,这个心灾远超怨级,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找机会穿过‘门’逃跑。”
郑糊犹豫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龙哥与岛妹,没做应答。
鹿头怪像是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它环视周围:“看起来,守门人已经被打败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么?郑糊?”它猛地抬头,直勾勾的盯着郑糊与音尾。
郑糊在这一刻几乎无法呼吸,如同周围的空气都被莫名的存在抽走了一般。
他艰难的捂住咽喉,半跪在地,面色涨红,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音尾握拳,声音冰冷:“肃静。”
虚空中再次伸出无数丝线,向鹿头怪缠去。
鹿头怪消失在原地。
丝线扑了个空。
“你在找我么?”
音尾侧目,鹿头怪半蹲在地,与它平视。
它的眼睛开心的眯了起来。
音尾八只眼睛瞪圆:“这不可能。”
它甚至没看到对方是如何躲开的。
鹿头怪没有去理会音尾,而是伸出巨大的手掌,捏住郑糊的头颅,将他拎起。
“放开郑糊。”音尾高喝,白手上附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而后以手作刀,向鹿头怪斩去。
鹿头怪没去看它,而是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准确点在音尾的手指上。
它的动作缓慢,不疾不徐,就像是原本就与音尾商量好的一样。
一点黑色的疤痕从两者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音尾温润的手臂被侵蚀覆盖,无法动弹。
它发出苦痛的闷哼声,但当污染覆盖了掌心的嘴巴时,它便再也发不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
“哎呀,我忘了你没办法说话了。”
鹿头怪看着面前几乎快要窒息死亡的郑糊,轻轻的吹了口气。
黑色的烟尘附住郑糊的口鼻,但他在这一刻却可以进行呼吸。
郑糊大口的喘息着,毫不在意有多少烟尘随着自己的呼吸进入身体,将自己的肺部灼的生痛。
“你……呼……你认识我?”
“放开……放开音尾。”
“郑糊,我也是才知道你的大名啊。”鹿头怪发出低声的嘲笑,“你能成为执笔人,是因为王酒给你的笔录么?”
“你认识王酒?什么笔录,我不知道,呼……”
“不用回答,郑糊,我会自己找到答案……”
鹿头怪将郑糊掷在地上。
它看了一眼身旁满身黑色花纹的音尾,深深吸了口气,握住了对方。
温柔的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
随后猛地将其向上拔去。
郑糊发出惨叫,他只觉得音尾与自己连接的地方被人抽筋断骨。
他捂住心脏,弓的像个虾米,惨嚎不止:“你……你做什么?”
鹿头怪不理会郑糊,抬脚将郑糊踩在脚下,专心的拔着音尾。
如同老汉拔葱。
音尾八只眼睛痛苦的睁圆,它的嘴巴几乎裂到手背,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一本纯白色的笔录在渐渐从郑糊胸后拔出,上面黏连着无数的雪白色的蛛丝,正在根根断裂。
每断一根蛛丝,就像是在郑糊的心脏处狠狠的锯了一刀。
他在被凌迟。
“呀哈。”
蛛丝断裂殆尽。
鹿头怪将音尾连带着笔录一同拔出。
郑糊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彻底的晕厥过去。
音尾化作流光回到笔录中。
鹿头怪捡起笔录,没去理会已经昏死过去的郑糊,而是伸手抽取周遭黑雾,将其向笔录内灌注。
笔录剧烈抖动。
它面露喜色,深深吸气,朝内灌注更多的黑雾。
“噼啪,噼啪……”
鹿头怪皱眉。
随后笔录从中裂成两截。
它愣在原地。
“什么啊?”鹿头怪神色不满,失望至极,“这是个假货?”
它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死的郑糊,眼睛微眯,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个无用的渣滓。
鹿头怪抬头看见了驻立在银色流浆中的大门。
它捡起一支牛角,另一只手拽起郑糊,慢慢向“门”走去。
随着鹿头怪的移动,无数的藤蔓在门上生长,待到鹿头怪站在门前时,门边已被粗壮的藤蔓爬满。
它将郑糊抵在藤蔓上,另一只手高举牛角。
牛角从郑糊腹部刺入,将其稳稳的钉在藤蔓上。
昏过去的郑糊一动不动,如同已经死去一般。
褐红色的血液顺着牛角上的放血槽中源源不断的流出。
鹿头怪满意的拍了拍手,他回头看了看门外无数双饥饿的红色眼睛,身影渐渐淡去。
“杀了我的守门人,那你就来成为替代品吧。”
在彻底消失之前,鹿头怪的眼睛开心的眯了起来,但猩红的眼睛深处,尽是残酷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