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珺看了看这个在磁疗过程中睡着的患者,有些不知所措。
谁家好人会在这里睡得这么香啊?
躺着的少年看着约莫二十左右,还在上大学的年纪,橘色短发,身形瘦高,但并不干瘦,四肢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即使此刻院外零下的温度,依然穿着短袖运动衫,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很自信。
真是个怪人。云珺皱眉。
她看了看手中病例上对方的名字,小心翼翼的推了推面前的这个患者:“牛五先生,牛五先生……醒一醒。”
见对方毫无反应,云珺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牛五在睡梦中摆了摆手,嘴里咕哝了两句谁也听不懂的音节,侧躺成更舒服的姿势,睡意沉沉。
就在云珺感到为难的时候,一只手从侧边伸出,精准的钳住牛五的耳朵,狠狠的,没有丝毫犹豫的,一丝不苟的拧转了720°。
像老虎钳拧铁丝,看的云珺一阵牙酸。
“疼疼疼!谁啊?”小伙子牛五蹭的一下从磁疗床上跳起,捂着耳朵,怒视凶手。
懂不懂经常失眠的人偷闲来做磁疗的含金量啊?是个人都会有起床气的啊。
待牛五看清来人后,原本扭曲的嘴脸丝滑切换成谄媚,偃旗息鼓:“组长,你怎么来了?”
杜予微穿着蓬松的黑色羽绒服,右肩扛着个昏迷的,身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病人。
她眼睛看向睡眼朦胧的牛五,气不打一处来,眉毛几乎要扭成火焰的形状:“牛五,我让你干嘛来了!我让你跑这睡觉来了?”
说着作势还要去拧牛五,但对方急忙撤步,挤进角落,避过了这一招。
杜予微扛着个人,虽说重量不大,但却顾忌着不要碰到周围的昂贵的仪器,一时半会打不到对方,急得跳脚。
两人在磁疗室内打闹,看的云珺心惊肉跳,她虽然是温温柔柔的性子,却极有工作责任感,重视秩序,急忙站到两人中间制止:“停!这里禁止喧哗!”
杜予微看着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牛五,“哼”了一声:“牛五,这个月的工资全部没收!”
牛五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他不知组长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随后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敢出声反对。
云珺看到两人安静下来,心下也有些小意外,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清了清嗓子,板起面孔,准备好好说道说道这两个不遵守规矩的患者及患者家属。
“咳,六院严禁喧哗,两位……”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齐齐望向这个刚才一身正气,突然沉默的女医生。
“郑医生?郑医生怎么会在这?”云珺看着杜予微肩上扛着的郑糊,惊呼出声。
郑糊脸色苍白,毫无反应。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两人分别了还没到一小时,郑医生就被人扛在了肩上,还不省人事。
难道……这两人是绑匪?
云珺看向杜予微的眼神开始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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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还要从五分钟前开始说起。
杜予微目送洛弘筵小鬼偷走了自己的电动车,懒得去追,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里面已是一滴也无。这让她感到有些烦躁。
“牛五怎么这么慢?”杜予微踢踏了两下棕色的雪地靴,往六院内走去。
脚尖踏入大门的那一刻,玻璃清脆的碎裂声在她耳边响起。
杜予微面色凝重。
与此同时,医院一楼大厅的淡淡红色也不复刚才的无害,在杜予微的眼中,那里血光充溢,浓郁到隔了十几米,舌尖几乎可以品尝到那外景周遭哀嚎的酸涩。
“是壳。”
心灾在真正的外景上套了层迷惑的壳,不走到一定的范围内就无法观测到外景的真面目的壳。
她心底一沉,作为牛五的引路人,自己有义务保证牛五的安全。
“小子,可别死啊。”杜予微喃喃自语,向着一楼大厅跑去,手中的啤酒罐被她捏的变形。
当她走进大厅时,血雾恰巧散尽,郑糊直挺挺的倒下。
没有牛五的踪影,只有周身有着淡淡的血色残留的郑糊晕倒在地。
“牛五那小子在哪儿?该不会被心灾吃掉了吧……”
“好不容易收到的新人死掉了,我会以渎职罪被判入牢吧。这种事情不要啊,牢里可找不到酒喝啊……”
杜予微扛着郑糊这个疑似“播种人”行动受害者开始地毯式扫寻牛五,终于在磁疗室发现了睡得正香的对方。
杜予微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想杀人的手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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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大厅的时候,只有这个人躺在地上,在他身上可以嗅到‘月面’的气息。”
“组长你是说,他被‘播种’了?”
“极有可能。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播种人’,但是看外景的形状应该不低于怨级,啧啧,不知道这个郑医生在外景里看到了什么。”
“吼吼,您就把他交给我吧。小小种子,不劳您出手!”
牛五气势满满,挤了挤肱二头肌,向杜予微拍着胸脯。
云珺将郑糊轻轻的扶躺在病房内的诊疗床上,替对方盖上被子。
她看了看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郑糊;又看了看那两个鬼鬼祟祟,躲在门口偷偷视奸郑糊的身影。一股守护郑医生的责任感从胸膛中止不住的向上涌。
郑医生多么好的人啊,最近却饱受折磨。
六院袭击事件让郑糊消失了数月,被人在网上无端辱骂攻击。
被人发现晕倒在路边,差点被冻死。
昨天还被自己撞……嗯,这个不算。
今天刚刚好一点,又被门口的那个人发现晕倒在一楼大厅……
这么一想,也许是郑医生自己身体太弱了呢?毕竟自己真的不重……被自己撞晕过去,嗯,郑医生自己,是不是也要担起一点点责任呢?
云珺有些脸红,所以也不好意思对门口的两人板着脸:“谢谢两位帮我将郑医生扶回病房,接下来我来照顾他就行,麻烦两位了。”
云珺此刻脱掉了口罩,露出本就精致的五官,双颊微红,发尖微卷,说话轻轻柔柔,清艳不失妩媚。
牛五一时看的有些呆了。
他看了看身边一身酒气男人婆气质的组长,又打量了一下美丽大方的实习医生,果断上前谄媚:“云医生客气了,里面那位……嗯,郑医生,他也是我的朋友,帮助他是应该的。”
工资,我所欲也,美人,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疼疼疼疼疼。
牛五捂着头上被杜予微敲出的板栗,欲哭无泪。
云珺惊讶:“你们是郑医生的朋友?”
杜予微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的撒谎:“对,郑医生刚刚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的,我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
她和牛五在扶郑糊上楼的时候串通了供词,咬死自己是这位郑医生的朋友,这样就可以有理由待在对方身边。
不管郑糊被‘播种’了什么,只要对方恢复意识,给自己一点时间,自己就能将其拔除。
同时,杜予微想向对方确认更多的细节。
这一次的外景展开总是透着些许诡异:莫名其妙的壳,恰到好处的撤退,这一切让杜予微怀疑对方是团伙作案。
团伙作案好啊,罪加一等,缉拿后奖金也加一等!
云珺蹙起好看的眉毛:“如果是郑医生的朋友的话……那你们可以进去等一等,刚才我简单检查了一下,郑医生看起来像是精力耗尽昏睡过去了,也许过一会他就会醒。”
“嗯嗯,那我们进去等。牛五,去给我买瓶酒。”
“这位女士,医院不允许饮酒。”
“好吧……”杜予微垂头丧气。
云珺转身离开。她离开岗位有一会,估计要被患者投诉了。
牛五看着昏睡中的郑糊,眉头拧起,脱口而出:“组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