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度陷入沉默。
从方才的觉得诧异到好奇,到最后听到这个消息的宣布后,现场一度陷入了沉默之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捐赠教室、合作课程。
一个学生,能以合作的身份参与到校方的规划建设中,这听起来简直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就算是某些‘二代’同学家里对学校同样有过贡献,也都是项目之外的赞助,很少会有能直接加入到规划建设中的。
这不仅需要钱,恐怕个人能力,人脉网都是一流......
这个宁追,到底何方神圣?
主持人镇定了下情绪,美眸闪动,清了清嗓子,调和道:
“感谢各位领导老师谆谆教诲,也感谢宁追同学对校园建设的支持,校园建设,离不开每一位同学的共同努力和付出。”
“临别之际,同窗情深,在此戏剧社的同学同样为大家带来献礼,祝福各位师哥师姐们,前途似锦。”
“下面,请欣赏献礼节目:无问西东。”
下一秒,悠扬的音乐响起,在体育馆那块临时搭建的拼接屏中,频闪出演出信息。
“无问西东”
“导演:宁追。”
“编剧:宁追。”
“策划:宁追。”
“演出者:——”
看到这些信息,全场刹时齐齐露出了深深的惊诧:“特么的,怎么又是他?”
“这人现在哪里、怎么感觉天黑了?”
天没黑,但场馆的确黑了。
体育馆中、灯光骤然熄灭,聚光灯只照耀出中间篮球场的区域,在悠扬的音乐中,演员徐徐登台。
拼接屏上画面再转,一片黑茫中隐搓浮现出一行引子:
“如果时代并非你如你梦中的样子,你是否还会愿意前来?”
第一幕、身穿现代职业装的城市精英李果、在调查公司产品在个别地区销量差的原因时,意外了解到另一个世界的生活状态,当地趋于贫困的经济水平让李果既痛心但又无话可说....
“谁不想上那个互什么,网、买不起,买不起,你去别处问问吧。”
“娃要上学嘞。”
“家里还有三个病人、能有个收音机不错了。”
一言一词,直击人心,作为‘观众’的同学们看到这一幕,皆有所感,不知不觉中感到揪心,年轻的赤子之心最易共情。
这时,打光一黑,紧跟着片刻后,音响中却是放出颇有年代感的‘打倒米帝野心狼’。
第二幕、前方再亮,戈壁滩上穿着老式绿袄的聂建国跟战友一边抛沟,边声讨着米帝的蛮横和对国力未强的痛心疾首。世界的角力场上,没有原子弹,没有力量的国家注定没有话语权。
“几枚袖珍原子弹,有何用处?还不如多做几条裤子穿”
想到风言风语中的质疑,陷入沉默.....
台下隐隐透出些愤怒的低语:“哪个王八蛋说这话?”
不留讨论时间,灯光、画面继续转。
声音从激昂的‘打倒米帝野心狼’,转而成一颗炮弹炸裂的巨响,这一幕、是民国。
第三幕、富家子沈耀来到云南进入联大就读,简陋的教室甚至抵挡不住一场暴雨袭击,更挡不住炮弹,仓惶逃窜中,有人绝望的喊出了一句“未来到底在哪里?”
沈耀沉默.....
背景下的时代、打着灯笼看不到前路,时代的青年也罢、先行者也好,无人不迷茫。
当下,整个体育馆陷入了沉重的气氛,代入到三个故事,三个时代不同的无声沉默,已然有人不禁流下了汗珠。
明明没有声音,却莫名惊心动魄。
然就在这时、在黑暗中,在沉默的半分钟后,灯光忽然缭乱,在三个不同的位置频频闪动。
三个位置、是李果,是聂建国,是沈耀,次序有先后。
灯光定到李果,他手拿着操控笔,PPT页面翻下,神采奕奕道:
“我们就做100块的电视、200块的电脑,做不出能让人用得起的产品,是我们的失败。”
灯光定到聂建国,他一铲子铲在沙堆上:
“去他娘的,真咽不下这口气。”
灯光定到沈耀,他伫立着,‘血’在头上、在脸上糊的满然,却很平静:
“能奉献给这个时代,我很高兴。”
陡然,那张拼接屏上,是百年电影剪出的短片、诛心的林觉民;慷慨赴死的陈家兄弟;无数年纪轻轻便奔赴战场保家卫国的农家子弟;牺牲在建设路上的先烈;隐姓埋名,铸剑一生熬到白发生的科学家。
最终化作音响中幽幽响起的终章:
“转眼间一切都已改变,新的起点新的世界就在眼前...”
“受过伤也流过了眼泪,为了梦想疯狂这一次又怎样...”
“奔跑吧骄傲的少年,年轻的心里面是坚定的信念,燃烧吧骄傲的热血....”
“胜利的歌我要再唱一遍.....”
诚然,没有任何一个完美的时代,也没有任何一个相同的时代,但在每一个时代节点上,都有同样年轻的青年。
但青年的原质便是对世界苛责和不满、青年的理想乡也是改变世界的宝藏。
他们或是贫,或是富,或是年少有为,或是普普通通,但在每一个时代中,都是充满希望的身影。
亦如三幕戏剧、三个青年各有不同,但最终会用着当下的方式去尽力改变.....
三代人,共同参与时代进程。用不同的语言和行为,诠释和演绎了“真实”。而贯穿其中的,便一脉相承的无问西东,只求问心无愧的无问东西。
宁追想说:“我挺愿意的。”
当下,在场的同学哑然,久久沉浸在剧中无法恢复,千人千味,各有所感。
在2012,在这届毕业生心中,宁追成为了一个抹不去一个传奇名字,未见真容,以见其神。
在下一届,下下一届,未来的很多届里,伴随着今天的事迹,伴随着那间捐赠教室的建成,也将一直成为校园中的传奇。
此时,江雅楠死死咬着嘴唇,心里不可名状的杂陈。
“原来,真正愚笨的人一直都是我.....”
“是我....”
她甚至开始为自己的小心思、小伎俩感到羞愧,与之相比,自己这个城中人的格局竟小成了针尖?
“但宁追,我们之间算什么、你连戏剧都如此明白,却连告别都匆匆?”
此刻,江雅楠不知是气,还是怨,亦或是其他的情愫。
就在这时,耳边有人惊呼了一句:“下雪了?”
江雅楠一怔,伸出手来,接捧了一片细细的雪花,与想象中不一样,没有六角的冰晶,入手即化,是泡沫的雪....
“人造雪?”她惊奇的低语了一声。
同时,手机适时响动,她取出手机,竟是是宁追发来的短信?
她惊奇的,疑惑的划开,内容很简单、却是为她留下了更难以抹去的一抹痕迹。
“雅楠,欠你的雪,还给你。”
她一时恍然,不知不知间,失神的念过了无数遍这个名字。
“这雪、是给我的?”
“宁追.....”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浪漫,她幻想过,憧憬过,抱怨过,却不想第一次在这个直男身上得到的浪漫,却是最后一次。
刹时,无言、无声、热泪都化了雪,成了沫。
同时,零多北站。
宁追按下发送,缓缓望向窗外,目光中包含着复杂的情绪,对这座城市,对两世在这的经历,总有些许不舍,但总要说再见。
“或许会再见吧。”他笑了笑。
老式的绿皮装载新生希望,在一声声嘈杂中、在泡面氤氲中,熏鸡的香气中、牛栏山的刺鼻中,在庞光的脚臭中,徐徐向前。
一路奔向那辽阔的平原,黑色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