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光回来寝室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别说早餐,午饭都早没了时间,再晚些可以直接宣布去干晚饭了。
‘咣当!’
寝室门弹开,饿的眼冒金星的宁追看着眼前这个顶着黑眼圈,却整个精神状态恍然一新家伙,差点控制不住邦邦两拳的冲动。
“耕完地了?”他没好气道。
‘咣当!’
寝室门被狠狠关上,庞光先抓起桌上的矿泉水咕了半桶下去,然后蹭蹭蹭爬上上铺,呻吟的叫了一声。
“啊~”
“真特么爽了。”
继而他翻过身,趴在上铺,将脑袋隔在床头杆上,迫不及待道:“追子,你真纯是我义父啊。”
宁追刚刚才完成初稿最后收尾,收拾起电脑,转头上望,淡淡道:
“不用讲你那些过程,我可没兴趣。”
“话说,你没答应她什么吧....”
想到这点,忽然有些担心这头‘纯爱老牛’会被些枕边风吹的五迷三道,那就不好了。
本意是让他脱离苦海的,他也不是智商欠费的傻子,在经历昨天的事后,不应该还会抱有什么幻想,玩玩得了。
否则,真没救了。
庞光不满的砸了砸嘴:“我又不缺。”
“昨晚上,吃饭,看电影,如家,都是拿她的钱,我可一分都没掏。”
“哦,那可以啊。”宁追难得不吝赞赏。
“后来,嗯,真的舒服啊,但爽了一次后,我突然悟了,追子你知道么,那时我这脑子贼清楚。”
“你贤者了?”
他忽然感慨道:“特么,我早就该想明白的。”
“所以,我一件事都没有答应,耗到今天中午,你猜,我怎么跟她说的?”庞光突然神经兮兮,一脸诡笑。
“细说。”宁追已经收拾完毕,时间快来不及了。
“我跟她闲聊,说毕业我们两个都要回老家,我还跟她说了我们老家的样子.....”
“啧,你是没看到,她当时垮的那个样子,哈哈哈哈哈。”
庞光回忆着,一边控制不住的将床摇的嘎吱作响。
宁追听完这段话,则从中检索出了另一条信息,惊异问道:“你也要回去?”
“不去闯荡天下,仗剑江湖了?”
“没你这么尊大佛在,我怕被砍死。”庞光憨憨一笑,突然装出一副文绉绉的样子:“自古有卧龙必有凤雏。”
宁追:“......”
“挺好,卧龙凤雏都给你一人做吧、我不当。”
可惜当下离那部西红柿电影上映差六年,估计六年后,他想起这话,会想拍死自己吧。
庞光还想再发表感言,但宁追赶紧制止了他。
“我晚点回来。”
他匆匆背上背包,应付声,数着快来不及的时间,赶紧小跑的奔去了综合楼。
........
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卡到4点50。
今刚好周五、这个岁数又逢周五,领导都有早早下班的习惯,若是再晚来一步,恐怕迟了。
直到敲门得到应允,宁追方才缓缓长出了口气,进了屋。
但看到依旧还在伏案工作的宁江生,看到桌子上还摆着一叠叠待审阅的文件,顿时忽然觉得方才那么想太不该了....
这个世界是有真正信仰者的有默默做事的光,是当年岛国奥特曼借不走的信仰之光。
都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奥特曼。’
缓和了下情绪,宁追谦逊的走到桌前,取下背包,侧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宁江生忙完手头工作。
俄顷,直到墙上圆钟转过五圈,宁江生终于放下笔,缓缓起身,笑呵呵的指着指向沙发:
“坐、不用拘谨。”
听此,宁追听话的落座到沙发侧坐,宁江生则是在先接了杯水过来:“先解解渴。”
宁追端起水杯:“凉的?”
宁江生坐到了沙发正坐:“知道你们小年轻不爱喝热的。”
一时间,宁追悄悄将他重新打量了一番,自己引以为傲的识人伎俩,居然又在这位‘宁老师’身上翻车了。
原来的刻板印象是一位刚正不阿,具有跟和同年纪老人有着同样不理解现代社会的老人。
却是不想,他很懂,甚至懂到给予这些小细节上的照顾......
想到包里基于之前印象做出的作品改编,宁追有点沉默,担心如果拿出来,会得到同样的差评或是不满。
但毕竟有十年社会毒打的经验,宁追很快露出微笑:
“宁老师今天看着有点忙,不行的话我下周再来?时间还够用。”
“咳咳....”宁江生咳嗽了两声,似是看穿宁追想法,倒也不责怪,喝口茶润润嗓子,依旧笑呵呵:
“不忙,聊聊天挺好的。”
“每天来这的、都是公事来的,一个个学的老气横秋,很少接触你们这些带着活力小伙子了。”
三十多岁的小伙子宁追,尴尬的点了点头。
宁江生顿了顿,悠闲的聊着天,忽然话题一拐,讲到另一件事:
“我昨天听到个嘉禾望岗的故事,也是你写的?”
“嗯?”....宁追疑惑的蹙了蹙眉头:“是我写的,怎么了宁老师,是有什么问题么?”
“故事挺好,不过有漏洞。”宁江生翘起二郎腿,倚在沙发,如是说道。
“那,您老有什么指教?”宁追求教道。
“呵呵。”
老头先点了根烟,笑道:
“我看到的第二个故事,就是总工和旧爱的故事。”
“挺有意思,不过总工没有权限做规划的事,如果有,大概也跟老头子一样年纪了吧,这么说,你是在讲夕阳红?”
“讲故事不能乱编。”
这.....宁追一下尴尬了,倒不是因为其中的错误,是那个故事本身有点歪,且老头子是怎么知道的?那应该是属于他和庞光之间的秘密啊....
“庞光?!”
这么一想,忽然想到昨天他后来被叫走,不会有其他人。
“.......”
宁追心里将罪魁祸首刀个翻来覆去,但面上尽力从容,拨浪鼓似的点点头:
“那想请您老讲一个,也好给我这小辈做个榜样。”
玩笑口吻脱口而出,不觉间,竟没什么距离感。
“小小年纪不学好。”老头的鞋儿一荡荡的荡出,他气势十足:
“老头子就是本故事。”
“......”
宁追无语,觉得宁江生单纯是在找乐子,虽然无可厚非,但这个小老头显然太放飞自我了。
腹诽自己可没有养老领。
一边他换了一副更乖然的嘴脸,不到分分钟的时间,虚心求教道:
“宁老师,我直说吧,其实这样,本来今天是给您看剧本的,但现在我觉得还是得再改改。”
“要不,您给点指导意见?”
“呵呵。”
听此,宁江生这才对直接的态度感到满意,结束闲聊,也直点重点。烟屁叩进烟灰缸,他满脸褶皱一放一放,隔隔笑个不停:
“小伙子,想请教,那我也按你的思路给你讲个典故。”
“典故?”宁追愣了一下。
他徐徐去到桌上找来本书,是本史记,他按着目录翻到了第七十二页:
【留侯世家:圯上敬履】
“古张良下邳遇到黄石公,被黄老头刁难,曾经三次相约,三次替老头捡回鞋子,最终才得到认可传授学问。”
“.......”
“圯桥三进履,乃传一素书?”
宁追叨咕了一声,这典故倒是耳熟能详,于是扫了他的鞋:“不过....不合适吧。”
宁江生早有所料的点了点头:“的确不能在这里,黄石公那老兄弟也是换挑地方的,咱也换个地方。”
“咳,这样,反正也下班了,不如就金足印象吧。”
宁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