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阴森的夜晚，月光苍白无力地洒在古老的墓地上，寂静中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窃窃私语，那是亡者的梦语，他们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回响，冰冷而空洞，像是两根骨头在互相摩擦。
此刻，土丘之上，早已被浓雾笼罩，幽魂的身影若隐若现，他们的身体似乎由浓雾和阴影构成，不断地扭曲变形，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但那双深陷的眼眶中跳动着青幽色的鬼火，静谧而深邃。
一只灰绿色的手臂像是第一个落下的雨点，带动了无数亡灵一同刺破大地，重返人间，它们的动作僵硬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与重力抗争，手指细长而尖锐，指甲锋利如刀，每一次挥动都带着破空的呼啸，亡者们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让周围的空气变得压抑而沉重，冥界的气息侵蚀着生者的残留，仿佛连时间都变得缓慢。
可忽然，这些亡者竟然全都跪在了地上，杂乱的排列，整齐的姿势，让这一幕透出诡异与不和谐，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让亡者感到畏惧的呢？一阵低沉的脚步声渐渐响起，声音所至之处，亡灵全都悄无声息地化作飞灰，连幽魂都不例外。
“又让它逃走了么”
穆天泽平静地看着不远处躲藏在空间狭缝之中的伟大杰作，并不意外，亡帝还未彻底苏醒，是不会同他正面交锋的。
煞渊，一个游走于世界边缘的深渊，魔法造物的集大成者，是比之‘伟大之墙’还要神秘的奇迹，它的存在就是对人类的警告，这里没有生命的痕迹，只有死亡的气息，深不见底，地步被漆黑如墨的岩石所包围，这些岩石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散发出悠久的气息。
这是连寻常禁咒法师来了都毫无反抗之力的地狱，不是什么人都能将混沌魔法推演到一个极高的境界的，亡帝算一个，他也算一个，混沌魔法是很难，可一旦掌握，混沌魔法，对于其他法师而言就是降维打击，那是魔法本质决定的，如果是其他禁咒法师敢这样追逐煞渊，即便是亡帝未曾苏醒，也能将其轻易吞噬进痛苦的熔炉。
毫无疑问，亡帝也触摸到了虚空界的存在，甚至隐隐理解了虚数界的存在，否则体型越大，在虚空界承担的压力也就越大，即便煞渊是土系魔法的巅峰之作，也会在空间的挤压下分崩离析，只有虚数魔法，能够规避这一点。
“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艰难的选择呐”
世界上的十大悖论，他不是没有思考过，可真正要他去进行选择，却如此艰难。
话谁都会说，但，事情，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智慧’去做的。是的，是‘智慧’而不是‘勇气’，再勇猛的人，也有脆弱的地方，心灵的强大从来都是‘智慧’，而不是身体分泌的物质堆叠出来的虚假‘勇气’。
做出抉择很简单，实在不行双眼一闭丢硬币，将一切抛给所谓的天命，真正难的是迎接抉择后的一地狼藉，不经大脑的莽夫，只会在抉择后最后面对一无所有的绝望。
他摇了摇头，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没有去管那几个躲藏起来的蝼蚁，浩劫无可避免，可笑蚍蜉还以为参天巨树的倾倒，是自己的杰作。
……
……
“亡灵已经在攻城了”
穆宁雪神色有些紧张，现在亡灵的任何异动，她都会将其与自己联想起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你觉得它们是朝我们来的吗？”
“难道你还想去赌吗？”
丁雨眠站在内城的钟塔上，眺望着远方密密麻麻宛如黑云的亡灵大军，食指轻轻敲击着钟楼上悬挂着的铜钟，“他很难选，我们也一样”
纠结于亡灵现在是不是为她们而来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迟早会为她们而来。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第一，假设这些亡灵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来，我们借此机会趁虚而入，去寻找那位公主”
她也不觉得这批亡灵是朝她们而来，如果真是的话，不会这么狂暴进行无差别的杀戮，一定会是试图用道德来绑架她们，将她们推向人类的对立面，四面楚歌，八方无援，而且还能断绝她们反抗的能力，除非她们以后不想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心死之人，才是最好掌控的。
更何况，区区这么点亡灵，连大君主都还没现身，连威胁她们都做不到。
“第二，谎称这是黑教廷的手笔，反正他们做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我们继续隐藏在内城，等待他寻找破局的机会”
让黑教廷背锅她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而且估计黑教廷到时候也会很乐意背下这天大的黑锅，善的信仰能让人成神，负面的信仰一样可以，她敢肯定黑教廷里面有人在走信仰成就邪神的道路，那么黑教廷肯定会借此机会宣传信仰，甚至说不定，这本就是黑教廷的手笔。
“只有这两条路是足够合适的，你选吧”
“为什么是我选？”
丁雨眠叹了口气，看着外城区挣扎的那些法师，嘴角露出了些许讥讽的笑，“因为如果是我选，那所有人都不会有回头路，也包括……他”
拥有心灵系的人，是最容易堕落的，堕落者大概率不是心灵系，但心灵系大概率会是堕落者。
见证过人类最黑暗的心灵，又怎能鼓起勇气去相信光明？一次又一次被伤害，还认为是自己运气不够好，遇人不淑，贱不贱呐？
见识得越多，变成‘鬼妇’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大，说不定鬼妇当初也是一个心怀理想憧憬着光明与善良的小姑娘呢？谁也说不准，可恨之人，大多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天生邪恶之人还是很少的。
在被世界无情地伤害后，变成鬼妇那样的人，才是正常人的选择。
要知道，心灵系可是更喜欢去帮助其他人的，她们更容易和其他人共情，也更感受到其他人内心的喜悦，可善意终究是不抵恶意，一次恶意造就的伤害，远超十次善意得到的满足，再纯洁的白纸，也掩盖不了漆黑的墨汁。
“那就杀出去吧”
穆宁雪的选择完全是意料之中，她的高傲不允许她懦弱地躲在其他人的身后，尤其是无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