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以下，余晖如同最后的魔法般在天边绽放，将荒野的天际染成了一片橘红，这片无垠的大地，举目望去，虽然没有遍地黄沙那样子悲凉，但也满是荒芜，而且同样带着一丝古老悠久的韵味，黄土在秋风的吹拂下掀起一层薄障，仿佛是大自然的吐息。
“你之前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那么狼狈？”
经过几天的相处与交谈，阿莎蕊雅已经初步摸透了少年的性子，这人看起来很随和，但前提是不要自作聪明，如果要用阵营来划分的话，那其就是标准的守序中立，善恶在其眼中根本没有意义，一些在别人看来很隐私的问题，在其眼中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所以阿莎蕊雅有点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可以断定穆天泽变成那样绝不是因为战斗，那后面发生了什么就很耐人寻味了，这可以说是每个情报商人的职业病了，总是喜欢探寻那些未知的答案。
“听说过‘神木井’吗？”
“你说的是那个会平等地揭示每个人的死亡，连禁咒法师的都无可避免的神木井？”
阿莎蕊雅瞳孔微缩，实在是‘神木井’太诡异了，甚至有点超出魔法的范畴，凶名赫赫，多少禁咒法师和巅位者因为寻求突破而踏入神木井，最后落得一个凄惨无比的死法，死亡本身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逃脱，且根本不知道会何时降临的死亡！
试想看，在某人最高兴，甚至快要忘记死亡的诅咒，认为那只不过是传说的人，突然发现预言即将成真，被死神扼住咽喉，那一刻的惊惧，是真的能让人心脏骤停。
“是的”
“你去看了？！”
阿莎蕊雅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她推测神木井当中至少是有一尊主宰帝王级别的存在，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反抗的！就算是圣城，面对一位主宰的怒火，也得歇逼，圣城的十六翼炽天使？在主宰面前真跟鸟人没什么区别，人类所能达到的巅峰战力，也只是小帝王罢了。
“没有，但遇到了一个差不多的东西”
那口井的制造者，绝对观摩过神木井，其中蕴含的时空与混沌之力，与神木井流传出来的物品如出一辙，他本来是好奇，透过那口井看到了其他空间，但突如其来的那场雨触动了某种条件充当了媒介，勾连了异位时空，又或者，那场雨本身就不是意外。
阿莎蕊雅刚准备松一口气，然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满脸生无可恋地看着穆天泽：
“你说……你遇到了一个类似的东西？”
“？”
穆天泽歪着脑袋，缓缓扣出来了一个问号，是他的命运被观测恒定了，又不是阿莎蕊雅，怎么搞得跟要死的人是阿莎蕊雅一样？
他当然不知道，阿莎蕊雅原本想得很简单，也堪称胆大包天，打着在关键时刻利用那张空间系禁咒卷轴带着他从帝王眼皮子溜走的小心思，一张空间卷轴换一位无敌君主乃至将来有望帝王的无上存在的友谊，简直血赚好吧。
“喏，我原本是打算事不可为的时候用这个带你逃走的”
阿莎蕊雅从胸前的深渊中掏出来了一张奇异的卷轴，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繁复神秘的魔法符号，银白色的流光时不时在其中流转一圈，不知道是用什么妖魔的皮革制成，看起来非常不凡，根据其成色，这份卷轴应该有数百年的历史了，边角处被盘的油光发亮的，但那种妖魔的威压甚至还在逸散，原主至少是帝王级的存在。
“没用的，命运之所以是命运，就在于你知道了也不想逃，更逃无可逃，总有些比死亡能让人难以释怀的东西，让人连死亡都不再抗拒”
他轻轻推回了那张卷轴，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淡淡的山茶清香与未曾褪去的余温。
阿莎蕊雅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这份风险已经超出了对方能承受的范围，这个有点像狐狸一样狡黠，但又坚守着某种底线的女孩子，所能提供的最大帮助，就是这份足以保命的卷轴。
“该说你是聪明还是傻呢”
这卷轴毫无疑问就是第二条性命，对阿莎蕊雅的珍贵程度，从那被摩擦的边角处就能看出来，绝对是经过了现任主人精心保养的，那不是指本身的珍贵，而是寄托了某种象征意义，卷轴虽然宝贵，但也只是一个迟早被使用的物品罢了，没事安安静静躺在角落里就好，怎么可能得到主人的优待呢？
“我不聪明，也不傻”
阿莎蕊雅摇了摇头，淡紫色的眼睛带着些许伤感，“我只是觉得，相信奇迹的人，和奇迹一样了不起，我已经不相信奇迹了，但我还愿意相信一个相信奇迹的人”
过了片刻后，她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幽怨地一叹：
“其实，你应该是能离开的吧？”
“棋子早已在棋盘之上归位，作为主帅的人，又怎能弃子而逃，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棋子被屠戮殆尽呢？”
穆天泽洒脱地一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不是我的风格，或许我的性格生来就不是做主角的命吧”
若是他放下一切，隐忍个十年，到时候当然可以报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究竟是憎恨敌人的蛮不讲理、憎恨自己的弱小？还是憎恨失去了守护之物？
“你真的跟他好像”
阿莎蕊雅喃喃自语，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养父的身影，拥有雅典娜神魂的文泰，当初也是可以反抗的，至少也是拥有逃走的机会的吧？但却丢下了她们兄妹，坦然赴死，可惜直到最后，也没有奇迹发生。
“跟他好像？为什么不是他跟我好像？”
“真是的”
阿莎蕊雅此刻也没有计较穆天泽的无礼，只是伸手拢了拢额前垂落的青丝，无奈地叹了口气：
“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之前我捡到某人的时候，可是躺在泥巴沟里失魂落魄啊”
“那不然嘞，我直接跳过流程先死给‘祂’看？都是将死之人了，还在乎那么多干嘛”
反正命运无解，倒不如去看看传说之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想要我的躯体，你够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