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那片乌云飘到这边下了雨,树林被烧光的地面全是灰,雨水淋过之后,一踩便粘在了脚底。
走起路来,脚下又滑又重,像踩进了烂泥一般。
而且小周火鸦几岁的少年男女们,毕竟脚力比不上,这一趟比周火鸦自己走的时候多花了不少时间。
两个时辰之后他们才走到了悬崖边,那棵巨大的“迎客松”跟前的地方。
那晚神秘人的巨大火球没有烧到这棵参天高的松树,绳梯也保留了下来。
周火鸦看着自己挖的陷阱就在眼前,现在只剩光秃秃的一个土坑,想走到边缘去仔细看看,周围却找不到能拿到手里防身的东西。
这时候,何薇天从后面递过来一把刀,那是她哥哥从道观的厨房带出来的。
是一把宽刃的菜刀!
接过菜刀,周火鸦心里欣喜,好歹有了一件武器可以防身。
随后又想到,小姑娘何薇天竟然带着刀上路,一直没有告诉他,还隐藏的这么好没被发现。
“如果何蟹没有带这把刀,是不是就不会对雨道人起杀心,也就不会……”
想到这里,周火鸦心中不禁一阵叹息。
他一步一步踩稳脚下,走到陷阱边缘,看见里面的尖刺木桩露出泥土的大部分也已经被烧成了黑炭。
木桩周围是被雨水淋得坑坑洼洼的灰土。
没有见到木叶的残骸。
“这么大一个人,又不可能整个平铺在坑底被灰土埋起来了,所以是连骨头都烧成灰了吗?”
想起那个神秘女子喷出火焰的骇人画面,以及道观废墟中被烧成灰青石板台阶,周火鸦觉得木叶道士整个成了灰也是很有可能的。
犹豫片刻后,还是放弃了跳进陷阱的想法。
“就算找到尸骨也不过是再亲手碾碎,何必为此费一番时间精力呢。”
他可没有虐尸的爱好,就让木叶道士永远就在坑里吧。
大家跟着周火鸦来到大松树旁边,看着悬崖下的林海,不由得战战兢兢。
青丘走在前面,看着悬空吊在树干上的绳梯在风里缓缓摇动,双腿禁不住开始打颤。
“青丘,你知道有条路?”周火鸦坏笑着问道。
“额……”青丘右手紧紧抓住松树遒劲的树干,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看向悬崖底部。
“真有条路,就在这下面。我,我看到了,这里下去可能有,不到一百丈……”
看着悬崖下面,声音在颤抖,“这悬崖虽说异常陡峭,倒也不是完全的深渊,沿着峭壁下去七八十丈吧,就能到有路的地方,那是采药人开辟出的山路,我能带着大家走出去……”
周火鸦看着被雨水浸湿的绳梯,心里很是担忧。
“这么高的悬崖,手上一松,可能就摔得粉身碎骨。”
转念又想到,万一雨道人回来了,他们就跑不掉了。
“雨道人是会仙术的高阶修行者,没死掉的可能性很大吧,如果他真的回来我们就完了,可是绳梯湿漉漉的情况下去攀爬也很危险。”
“我们还是等绳梯干了再走吧……”大家现在都听他的安排行事,周火鸦始终还是不想拿大家的命冒险。
“如果老道士回来了怎么办?”
何薇天竟然主动开口说话了,“相比悬崖,吃人的老道士才是更可怕的”。
“我们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每天都会遇到危险的情况,悬崖虽然让人害怕,可是相比老道士带给我的恐惧,又算不得什么了……”
一个少年也站了出来,开口说道。
眼神中带着恐惧,似乎又想起了雨道人的模样。
阿水牵着周火鸦的手,语气特别认真的说道:“大伙儿都不愿忍受被关起来等待死亡的恐惧了,恐惧比死亡更可怕。
宁愿选择主动走出去的死亡,也不再愿意在逃避中承受无尽的恐惧。”
周火鸦听得一怔,瞳孔放大。
这个世界的孩子都这么成熟吗?看来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既然如此,就听大家的,晚走不如早走。
他望了一眼西斜的太阳,鼓起胸膛,大声一喝:“好,那我们就打起精神,现在就走。
我来断后最后走,谁来打头阵?”
“火鸦哥,你先来。”
“对,火鸦哥,还是你先来吧。”
连着几个人都提议周火鸦先探路,相比断后,他们更需要一个勇气十足的先锋带路,毕竟只要自己不断后就行。
“你们,我最大最重,先上不合适……”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周火鸦也不废话了。
“好吧。”
他走到绳梯旁,抓住绳梯,用力向下拉,尽力让粗大的绳子绷紧,坚持了好一会儿,见绳梯也没有出现异样,然后才松掉手上的劲。
他本想着让大家用木头烧成的灰土抹在手上,这样可以抓得更稳当些。
可是被雨水湿透的灰一受了力就成了光滑的腻子一般,抹在手上只会起到反效果,便只好作罢。
周火鸦使劲抖了抖放松手臂,左手捏成拳头举到头顶,看着其他人:“可以的!我先上了。”
说罢,双手抓紧绳梯,半蹲着伸出左脚踩到横着绳子上,脚底用上力之后便双手发力,将身体拉过去,把重量挪到左腿上。
好在这绳梯的每股绳子都很粗大,没有周火鸦想象中晃得厉害。
他看向绳子上的明显的划痕,第一次来就发现了,现在还是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痕迹。
“管不了那么多。上路再说。”他抓牢绳梯,开始往下攀爬。
待他往下走了两丈远,青丘才爬上绳梯,成为上梯子的第二个人。
后面的人便接着爬上了绳梯。
阿水主动留到了最后,将何薇天扶着上了绳梯,才跟在了后面爬上绳梯,像模像样地退着向下走。
绳梯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七个人,大家用力不同,步伐不同。
随着不同的力道拉扯,绳梯在空中摇晃的幅度渐渐大起来,逐渐有了清风拂面的感觉。
风一起,晃动就更厉害了,引得各人心中慌乱起来,手上越发地发紧吃劲。
“火鸦哥,好高啊。”青丘不时地埋头,去看悬崖下的深谷。
谷中林木繁茂,层层叠叠,一条乍现乍隐的石头小路蜿蜒向更深处,仿佛林间的一条银色小蛇。
越看越怕,越怕越看,看得心虚头晕,四肢脱力。
“不会掉下去吧,火鸦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其实不想死。”
“别往下看,闭嘴!”周火鸦虽然年龄大一些,第一次悬挂在近百丈高的仞壁上,也难免心慌意乱。
这高度谁看谁晕。
他心中发颤,嘴上却不能认怂,作为所有人的主心骨,此时必须要稳住自己才能稳住其他人。
“都凝神聚力在手里和脚下的绳子上,别瞎看,专心下绳梯。
你们走的都是我走过的路,沉住气就没问……”
话没说完,一个身影嚯地从身旁掉了下去。
“我……!”
周火鸦惊得左手一松,魂飞九霄。
“谁,谁掉下去了?!”青丘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有人掉下去了。
他一声喊,吓得绳梯上所有的人心惊肉跳,纷纷紧张地挣扎着胡乱用力,手上脚上都用出了全力,在这种混乱的劲道下,绳梯跟着更加剧烈地摇晃起来。
悬空之中,一行人垂死挣扎着,濒临绝望。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