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铠感到脑子里轰地一下,快速闪过菊花盛开般的延时摄影画面。
意识逐渐恢复,头痛欲裂,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一群少年好奇地围着他看,大多数人眼神呆滞,面色蜡黄,营养不良,身形干瘪。
周铠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很迷惑。脑子嗡嗡地一阵阵疼得厉害,思绪混乱,只听见周围叽叽喳喳的,吵得人心烦意乱。
“醒了。”
“嘁,没死……”
几个少年看到眼前躺下的人醒过来,立刻失去了围观的兴趣,觉得没了意思,果断地走开了。
周铠缓缓闭上眼,试着抬起右手去按压太阳穴,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可是手臂酸痛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忍住手臂的酸痛隐隐发力,直到第三次尝试,终于勉强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尝试着按了按太阳穴和额头。
等感觉脑袋的疼痛舒缓了一些,才重新慢慢睁开眼。
眼前围观的少男少女又少了一些,可还是一个都不认识。
这些少男少女的小脑袋把天空围成了锯齿状的圆,一个灰得发黑的圆,沉重压抑。
突然,一个大脑袋伸过来挡住了圆形的天空。
周铠双眼聚焦,和大脑袋的眼睛刚对上就感到眼睛发涩,下意识地开始转动眼球,试图疏解那种干涩的感觉。
眼中有了温润的感觉,眼泪模糊了视线。
等他伸手抹掉眼泪,刚刚还在眼前的大脑袋已经消失在了。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响亮的喊声:“四爷,您放心,眼珠子还在转呢!问题不大,算数!不用再多找一个。”
是那个大脑袋的声音,似乎是在说他没死,不用再重新找一个替代他?
大脑袋的这一声大喊仿佛叫醒了他,周铠的注意力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开始认真注意自己身边的情况。
“这是哪,我为什么会躺在地上?!被一群小孩子围着?等等,这群小孩子为什么都穿着破布衣服,还是古时候那种?”
看到眼前穿得像乞丐一般的孩子,脑袋里瞬间冒出了一串疑问,突然又感到一阵眩晕恶心。
“什么东西好臭,想吐……”
突然恢复的嗅觉带来刺激的气味,直冲脑门。肚子也醒过来一般,一阵翻江倒海,干呕了几下,但是吐不出东西来。
周铠感觉到身体的各个部分在逐渐恢复知觉。他挣扎着坐起来,听见旁边的少年男女在叫他。
“哥哥”
“周火鸦”
“喂,活过来了?”
周铠心里想着:“看他们的表情,眼前离我最近的这三个孩子似乎都跟自己挺熟?”
他正想回应这几个孩子的关心,突然看到的一幕却让他心里冒出了一句:草。
“你想干什么?”
听见他的问题,周围的孩子都哈哈笑了起来。
独眼少年顿时机警地提起裤子,退开两步。
“没什么,就,就是想救你而已,听说童子尿有用……”独眼少年见周火鸦神情还是很凶狠,便转移他的注意说道:“看见刚才那个守卫了吗?你再不醒就被他拖走了!那可就惨了,会死无全尸的……”
周铠看着小屁孩又怕他又关心他的样子有些想笑,心想:“臭小子,你这么好心干嘛退开,心虚什么?就算被拖走也不想被童子尿滋一脸,靠。”
他腾地站起来,在原地站稳,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态,除了手臂的酸痛,头痛眩晕的感觉似乎都不见了。
嘴角一抽,瞄了一眼小屁孩,突然作势向小屁孩迈出一步,吓得赶紧又退开两步。
周铠没有真想和这个小屁孩计较,毕竟这臭小子看着也不是真的有特别的恶意,可能只是想皮一下。
“这他么是个什么地方,脏乱臭,一群穿戏服的合在一起演我。”
周铠觉得现在的处境很奇怪,低头看向自己,一身碎成布条的衣服,染着泥巴和血迹,光脚踩在泥地里,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都是陈旧的污垢和黄泥。
“靠,我怎么变成小孩了?”
周铠发现自己的身材缩小了一大截,根本不是自己二十九岁高大威武的年轻猛男形象,幸好脑子还是自己的,脑雾里似乎有一些深沉的记忆,可是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这还是宣国吗?”
他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是一个十多岁少年的,看了看始终留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少年男女,然后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草棚,现在挤着二十几个少年男女,脚下是干掉的烂泥和散乱的草垛,空气里有腐败的气味,也许还有一点血腥味。
草棚在一颗一颗地滴着水,像是才下过雨不久,草棚外围了一圈木栅栏,各个方向都有守卫,穿着黑色棉布衣服,不华丽却比草棚里的少年穿得好多了。
这些守卫不像是兵丁,更像是家丁仆役的角色,或者就是平民也说不定。
草棚外的一侧,有一间木头搭的房子,门口聚集着几个和守卫穿着一样的青年人。人群的后面,隐约有几只狗的影子,时不时地发出低嚎,似乎是在吃东西。
更远的地方,就只能看见墨色渐深的山峦由近到远绵延不尽。
打听了半天,他终于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叫作周火鸦。
昨天的一场打斗让周火鸦昏死过去,直到刚刚才“活”了过来。
“火鸦哥,谢谢你把我当兄弟,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独眼少年此刻特别认真地说道,他身边挤过来一个更小的孩子,看上去只七八岁,眼眸清亮,稚气地说道:“哥哥,哥哥,你是一个好人,我也跟着你。”
独眼少年低头看着身边这个小孩,心里感叹:“好家伙,比我还能捧,这群童子鸡里真是卧虎藏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