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见陈逸硬要做虾笼拢鱼虾,还说要进甲鱼,也就不横加阻止,要是真进了甲鱼,那算是发了小财。
甲鱼在这带也有人叫脚鱼,骂人时叫王八。
甲鱼拿到街上卖,起码要卖个二块五、三块五角钱一斤,现在街上没见过有甲鱼出现,如今吃个鱼也难,七角钱一斤的鱼,得早早跟打渔的人说好,也不一定有,总会有人插队。家里的小船,爸爸在时,放个流网,多少有大小几条鱼的收获,家里能吃上一次鱼,但爸爸一走,这船都很少动,下半年,或明年上半年,这船得拉上岸,进行修补上油。
再说,陈辉想,陈逸在家也没少干活,只要在家,就先帮陈敏喂猪剁猪草,还有洗衣服,然后是挖土锄草帮自己种菜,再就是辅导小欣、小成做作业,也教小妹认字数数,他在家,小妹就是他带了。陈辉这一想,感觉陈逸在家里还是个大忙人,现在要做虾笼放虾笼,也是为家里,自己也不用说什么。
“行,你去做吧,我们好象还没吃过甲鱼吧。”陈辉点头笑道。
“二哥,甲鱼是鱼吗?”陈玫靠着陈逸手臂问。
小丫头这一问,她的哥哥姐姐们才想起陈玫长到六岁,还真没见过甲鱼,农村不比城市,没动物园,不捉到实物,就没办法见到,而这时的教材上也没图画,因此,小丫头才有这一问。
陈逸拍拍小妹的手,说道:“甲鱼不是鱼,也是生活在水里的生物,二哥一定捉到甲鱼,让小玫认识甲鱼。”
小丫头乖巧地点头,对二哥无比信任。
听了陈逸的保证,陈欣和陈成也是两眼放光,两人知道甲鱼,但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见过的了,都说甲鱼好吃,补身体,二哥要是捉得到,总能吃上一次。
这时候,大小孩都喜欢吃,肉经常吃不到,油水不够,哪能不好吃。
“小玫,靠大姐坐,二哥去村里砍竹。”陈逸把小妹放到椅子上,要去干活。
小丫头见二哥要做事,也不缠着,六岁了的小丫头与四岁时的小丫头是不一样了。
“二哥,我跟你去。”陈成是男孩,坐不住。
没人反对。
农村的男孩,家里人不担心他晒多了太阳,一惯的想法是,男孩子就是干活的,得从小适应。
陈逸换上草鞋,家里的布鞋是陈敏做,草鞋是陈辉编,陈辉在草鞋的耳绊处加了布条,就好穿多了,不伤脚。
陈逸会做布鞋会编草鞋,见姐姐忙,自己空下来就帮着纳鞋底,跟姐姐学了两次做鞋面上鞋面,就学会了做布鞋,编草鞋就更容易,坐长板凳上,将绳子挂专用的搭扣上,将揉好的稻草编成鞋就行。陈逸好学,现在又二世为人,陈逸会做的事情太多了。
陈成还小,皮肤嫩,就不穿草鞋,事实上,家里也就陈辉和陈逸有草鞋穿。
陈敏手巧,家里自行车换下的破轮胎纳在鞋底上,在下雨天,湿地上,布鞋都可以踩。
拿上柴刀,兄弟俩就出发。
大黄狗爬起来,想跟着,被陈辉喝住了。
养狗是为了看家,不能让狗有离家的习惯,那会成为流浪狗,也会成为别人家的盘中餐,本地就有打流浪狗吃的习俗,没人指责不对,只会喝彩,关系好还能要上一块狗肉。这不用怪别人,狗本身是六畜,自古就是养来吃的,另外,既然养狗看家,你自家就得管好。
陈逸记忆中有两次在六月二十一到玉林过节的经历,古人驯养六兽,是有道理的,六兽最适合人类生产生活的需要,陈逸知道今世的自己仍喜欢吃狗肉,尽管今世还没吃过。人类聪明,还将狗训练成了看家狗和猎狗及宠物狗。
当然,陈逸也想起了爱狗人士这类异端,其原因有两点,一点是爱狗人士关于狗的“道德观”是源于西方文化,由于文化的差异,东方人并没有将狗视为家人。如果你用西方的观点套在东方人的头上,那无异于用明朝的剑斩清朝的官,定然是不行的。吃狗肉这件事情本身没有错对,只有文化的不同,但崇洋媚外的爱狗人士利用道德绑架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本身就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走出自家大道,上了公路,就见这大平坝更宽广了。
整个田野,一派稻谷的金黄,基本上不见田垅,平坝中间的小河,如同一根泛白的带子,将陈家湾和周家坪两个大队隔开,总的来看,陈家湾这边小多了,处在一个由山形造成的大湾里,而周家坪顺着小河往里延伸出去,连着九家湾大队,周家坪公社大院就建在九家湾大队上面的石桥大队,石桥上面是三棵树大队,西村煤矿在石桥大队斜队面的八里村大队,是在大条山脉的山腹中开采煤炭。八里村大队的社员比较富裕,他们种的菜,可在矿里自发形成的集市上卖给矿里家属和矿里的食堂。
平坝中央没有房子,农家的房子都盖在两边的山脚或凹进山腰的小山冲里,大多数小山冲也是有田的,这些田不用担心没水,在位置高的上面山冲里修的有小水库和山塘水坝,开挖了水渠,田里要水时,管水员就会按照大队的指示统一放水。
“二哥,我们家里的山离家太远了,要是别人家砍了我家的树,怎么办啊?”看着前面的层层山峦,远方的大山,陈成担心道,十二岁的少年有了为家担忧的思维。
“一般不会的,小成,你看,这屋子盖得这么近,哪家做了什么,瞒不住人,再说,大家的觉悟还是高的,为人也朴实,不过,我们的树真要被人砍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我们亲戚多,发动大家找线索,再报案,总要把人揪出来,让这样的人后悔一辈子。”陈逸为弟弟讲解为人之道。
陈成放心了,说道:“我想也是。”
走进了村里的机耕路,这条可走大货车的大路是在“实现农业机械化”的口号下修的,田是集体的,修路是为集体,不存在补偿,一声号召,这条机耕路就修成了。
这条大路确实方便了村里所有人的出行,只听说夸这条路修得好的,没听说过不该修这条路的只言片语。这条路是贴着农家修的,没占多少水田,倒是占了不少社员家的自留地,但允许占地的社员家在山脚下重开自留地置换,也就没什么意见。
这里叫陈家湾,自然是姓陈的比较多,但没占大多数,周、莫、夏、刘、何、杨、李、蒋、卢、薛、孙等姓也不少。
陈逸家能随便建在河边,自是这块地属于本生产队,生产队的队名也叫河边生产队。
兄弟俩经过的本生产队人家,只要看见家里有人,都大声喊“叔叔”“伯伯”“伯娘”“婶娘”“哥”或“姐”或同辈的姓名,这是礼貌。
生产队的人都是看着陈世民和周玉嫦的子女长大或是一同长大的,听到陈逸陈成兄弟俩的招呼,个个笑脸相对,也从心里佩服这一家年轻人,在父母双双去世后,活得不比一般人家差,更可贵的是,没满二十岁的兄妹俩,不仅将弟弟妹妹带大,还靠喂猪养鸡卖菜,将为给母亲治病借的钱还了个七七八八,大家都说,明年就能还清,了不起啊!有人说起那抚恤金,人人都嗤之以鼻,相比借的钱,抚恤金是少了点。总之,年轻的兄妹将借的钱还得快,不让借出钱的人家担心。
“二哥,我们家的山怎么在夹山冲那里面?”陈成不懂的就问陈逸,形成了习惯。
陈逸笑道:“小成,你知不知道,我们能看到的这些山,在解放前,都是地主家的,解放了,就分给了贫下中农,家家才都有了山,后来走集体化道路,各大队各生产队的山进行了一些调整,就成了现在的样子,我们生产队的山在哪里,我们家分到的山就在哪里了。”
陈成点头,表示搞懂了,望着越走近,就越显得高耸的山,一边走路,一边对陈逸说自己听说到的事情:“二哥,我听别人说,我们这座大条山,里面还有没人去过的地方,是原始森林,我们后面的高山,就很少有人上去,说那些山是国家的,归地区管。还有,说里面有很多动物,野鸡算是最普通的,说山沟里有娃娃鱼,沟边野草里有野兔小鸟,我们眼睛看得见的山麓有穿山甲,老师也说,那山里面还有许多野猪、野山羊、麂子、蛇,嗯,还有果子狸、獾子、狍子,竹林里有竹鼠,还有很多鸟类。二哥,可惜太远了,我们打不到野猪。”
陈逸听得点头,知道弟弟了解的事情日益增多,这是好事,自己也是通过听人说、听人传、听老师讲才知道周围和社会上的事情的,三人行,必有我师,就是指别人传授了自己不知道的知识。
陈逸笑道:“是可惜,要是打到野猪,我们就可以餐餐吃肉。不过,小成,你二哥我在练功夫,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让你吃上野猪肉呢!”
“真的?”听陈逸这么说,陈成抬头看看己望不见的远处大山,对自己很信任的二哥也将信将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