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外光芒依旧，细微的声音也能在洞窟内传的很远，姜址正和哈斯几乎是始终都在控制着自己发出的声音，谨慎起见。
两人在洞穴中已经休息了十多个小时，姜址正与哈斯交流了许多——她来到这个地方可能已经有一星期左右，姜址正这么推断。
她也与姜址正一样，身体力量得到了提升，而且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天也丝毫感受不到哪怕丁点的饥饿感，换做正常人现在不死也成了皮包骨头。
自从她醒了以后，姜址正帮她换绷带就方便多了，对他来说，比起换下绷带，清洗反而要更麻烦一点。
每次帮她换上新的绷带，心理年龄已经有十七岁的姜址正总是觉得有些尴尬，虽然每次他都有意让视线避开对方的身体。但想要看不到谈何容易？所以在这十几个小时里，不管该看和不该看的东西基本上他也看了个遍……
“换好了，这次会松一点，只要你不做像上次偷袭我那种幅度的动作，我想伤口是不会再裂开了。”他包扎的技术已经相当熟练，哈斯的伤口愈合得非常快。
他也好奇是否自己也有这种自愈能力，在这段时间里他故意划破了自己的手，经过观察后，他没有发现自己的伤口愈合速度跟常人有什么区别。
“哈斯，我想问……”
“爆弹，对吧？”
姜址正有些惊讶，但经过两人这十多个小时的相处，他差不多也快要习惯对方这种思考速度了。
哈斯的思考速度依旧很快，她没等姜址正问出下一句话：“那座储藏爆弹的仓室离这里的距离很远，很可惜，位置我早就忘了。”
“按照你的说法，我可能已经在这里待了大概七天七夜。而发现那间仓库，则是我才刚醒来不久的时候的事。”
她穿上自己那套已经有些破烂的衣服——衣服以一张很大的兽皮为底，被人粗犷的剪成衣服的模样，再用细绳把一些地方绑起来。
“况且想要逃出去，现在这样可不行。”她看着洞穴外那晃眼的光芒。只要从这里走出去，用不了多久，这些光线就会将他们的行踪彻底暴露，那巨怪在光线下不仅视力极其敏锐，听觉更是几乎覆盖了整座洞穴，踮着脚尖走路都可能会被它察觉。
两人手上没有任何武器，现在出去跟送死无疑。
“也是……”姜址正承认自己确实有些急切。
他的想法是，既然找到爆弹仓库的机会渺茫，那如果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只有趁着黑暗寻找出口一种办法了。
但如果这洞穴内的光一直都不退去的话，那他们估计就只有死路一条。
姜址正不知道他们还能保持这种状态多久，悲观的看，他们身上这无视饥饿的效果可能迟早有一天会结束，而这是他们的最大依仗。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只要外面依旧保持着这种状态，那我们很可能永远都走不出这里。”姜址正难掩自己内心的担忧，他知道要改变现状几乎是不可能的，要他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等待时机实在困难。
哈斯则相反，她将双脚置入溪流，双手轻轻地搅动溪水，水面反射着石壁上矿石的微光，在黑暗中将她的脸映得洁白。
她镇定的不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
“在害怕？”
姜址正没有回答她。
“害怕也没用，就如你所说，我们要么去找到那座仓库，要么趁着黑暗找到出口离开。”她依旧用双脚来回的翻动溪水，姜址正被她弄出的动静整的很烦躁，：“甚至可以主动把怪物吸引过来，然后我们一个人拖住它，一个人趁机出去寻找出口~”
“不可能，就算把它吸引过来，它也会无视这里的人去追逃走的那一个，这种关头还是别开玩笑了。”姜址正烦躁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愠怒。
“不错，所以我的建议是，继续等下去，等到洞穴暗下来的时候，然后去寻找那个仓库。”
“你不是忘了那个仓库在哪吗？”
她耸耸肩，语气轻松的说道：“我确实是忘了，但至少回去的路，我还能记得一点。”
“那你怎么不早……”
“早跟你说有什么用，外边可还亮着呢，难不成你想冒着被那怪物拍成饼的风险在一个四通八达的洞穴内闲逛？”
“但至少……”
“好了好了好了，我的错~下次有计划了绝对提前告诉你好吧？至少这次，我希望你能听我的，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而且很可能就只有一次机会。”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水边起身。
溪水很冷，但好在这单独的洞窟内温度并不算低，对姜址正他们来说洗一洗并无大碍。
她用干净的布条擦干了双腿，穿上那双像是用动物毛皮做成的靴子，整顿一番后朝着姜址正走了过来。
“怎么，你又有什么高见？”姜址正心情郁闷。
她没有直接回答姜址正，只是大刺刺的走过来。
“哪有什么高见？要说想办法也都是你一直在想而已。”
哈斯走到姜址正身旁，熟练的就地坐了下来。
“该帮我换绷带了，换完这一次就好的差不多了。”她背对着姜址正，好像这是理所当然一样。
“搞得我好像是要伺候你一样……”
“怎么会~那我在这里求求你了，行行好吧大夫，不把这些绷带换下来我就要难受死了~”她突然换了种语调说话，整个人突然变得“活泼”起来，姜址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姜址正觉得有些丢人，他突然有一种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或者找根柱子撞上去的冲动。
无奈归无奈，但哈斯说的没错，确实已经到了该换绷带的时候，等到下一次哈斯的伤口基本上就不需要绷带来稳固伤口了。
姜址正一边在心里边抱怨，一边老老实实的帮她换完这最后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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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上天终于眷顾了他们一次，在又等待了近十个小时之后，那些“精力旺盛”的矿石终于恢复了平静，洞穴内再次被一片黑暗笼罩。
“醒醒，哈斯，该走了。”
哈斯没睡，从解开绷带后她就始终处于闭目养神的状态。
“先等等，给你这个。”
哈斯拿出一串像是手环模样的饰品，在微光下可以看得出来，制作时用上了不少颜色鲜艳的布料，靠针线缝在一块。
她是北国人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不对，现在的问题是，姜址正都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要在此刻给自己这个东西。
“这个？为什么？”姜址正接过手环，顺势就套到了手上，好像还挺合适。
当然他只是为了赶时间。
“我生活的地方，每次出去打猎，家人都会给自己的亲人送上这样一串饰品，说是这样就会得到天神的庇佑，到时必是满载而归。我有两串，是我爹给我的，一串是他的，一串是我娘的。”
姜址正听完，他没想太多，毕竟情况不妙，他迅速起身。
“原来如此，那我收下了。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快动身才好，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哈斯也迅速起身，她领着姜址正，两人在黑暗中快速的穿行。
记忆中的道路愈发清晰，纵使在极度黑暗的环境中行走，也阻拦不了哈斯和姜址正这经过强化后的身躯。
“等等……！”
哈斯停了下来，背靠石壁，姜址正立即效仿，两人静静的聆听。
石壁中透出阵阵闷响，前方隐隐约约像是传来了怪异的嘶吼声。
哈斯脸色微变，她想到了什么，记忆中的路线越发清晰，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迅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她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背对着姜址正，姜址正看不到她的神态。
“有什么东西在攻击石壁……声音很沉闷，有硬物掉落的声音。”姜址正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推断，“应该是那只巨怪没错了，没想到那样都没能杀死它。”
“算是好事，那怪物愤怒状态下在黑暗中的感知力会更弱，那边的洞窟应该不算很小，凭你应该可以溜过去。”看样子哈斯对此十拿九稳，姜址正这段时间已经见惯了哈斯说话的方式，以及她那仿佛任何时候都胜券在握的自信。
“那你呢？”
“我？我肯定能过去啊。”她的语气不像是在自夸。
“蛤？”
“经过我的观察，我在黑暗中的视野比你要清晰很多……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身体能力也比你稍强一些，我估计是因为我比你更早来到这里。”
她偏过头看着姜址正，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姜址正的脸，而姜址正只能看得出来一个大脸盘子在看着自己。
就好比一个人近视三百度，另一个人近视八百度。近视三百度的人可以认出五米之内的熟人，走到两米可以看清对方的脸。
而八百度的人五米以外人畜不分，一米以内勉强可以把对方辨认出来，要真想看清对方的脸，那只能凑到对方面前才行。
可以总结出来的是，姜址正不管是在黑暗中的视物能力还是行进速度，都是远远不如哈斯的。
“你不但视野比我清晰，在黑暗里的速度也比我快……？”姜址正好像也意识到了对方想要表达什么，他又想起了哈斯之前救下他的时候，那怪物的可是在看到他的几秒内就追上了他，而从怪物转移目标去追杀哈斯直到洞穴内的光芒“熄灭”后，可是多了将近三分钟的时间。
“对的，所以，待会儿我这个速度更快的会负责制造一些比较大的声响来试图吸引那怪物的注意力，你只要又快又安静的去到前方等我就好。”
“你确定？那怪物很……”
“我还没忘了被它追杀的时候。”哈斯的语气坚定，她的语气像是不容姜址正反驳。
姜址正看着她，沉默了数秒，随后朝着她点点头。
两人迅速行动，负责打头阵的依旧是哈斯，两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进了约莫数百米，哈斯最先看到了不远处那庞然巨物的身影。
它原本巨大的身躯如今显得瘦小了许多，身躯上尽是烧的焦糊的肉块，肉瘤似的头部再也无法闭合。
而最坏的消息不过于它所处的通道极其狭窄，要是想要强行通过，绝对会被它察觉到从而导致它陷入更狂暴的状态。
看来哈斯是对的。
此刻，它依然在无差别的攻击着周围的所有事物，每一次锤击都会将碎石打得朝四周飞溅而去，就算有哈斯的掩护，要从它身边经过依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动手吧，等我成功吸引住它的注意力后，你就延直线跑，直到尽头再停下来。”哈斯一边说，手一边朝身后探去，手中拿出一块像是野兽骨片样貌的物品。
姜址正感觉她好像朝着自己看了一会儿，不过他看不清对方的动作和神态。
错觉？姜址正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
哈斯一接近怪物，就把那骨片送到了嘴边。
随后便从她口中出现了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啸，那声音简直就像是直接灌入姜址正脑海内的一样，刚要蓄势而出的姜址正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双耳，但这样没让他好受多少。
那怪物虽然在黑暗中的感知力极弱，但这番动作显然成功的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六只异足灵活的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跑动，在几乎是在尖啸声结束的同时到达了哈斯吹响此物的地点。
接着姜址正就只能听到那怪物的咆哮、以及它肆意破坏的声音。
不是他信任哈斯，而是现在的他过去就只能成为累赘，在那种怪物的攻击下任何人都难以幸存下来。
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完成自己该完成的任务。
他一扫大脑中的杂乱念头，安静而迅速的朝前方跑去。
但随着他不断向前方的道路深入，他就是越发的觉得不安起来。
“这通道居然这么远，都已经快要听不到那怪物的咆哮声了……”姜址正内心估算，以自己在这种道路上前进的速度来看，大概就跟一个体能良好的高中生进行最后的一千米冲刺的时候差不多。
而自己已经像这样跑了大概有半分钟了，这条直行的通道居然有四五百米百米左右。
而那怪物的咆哮声还未曾有想要停止的样子，隔着老远姜址正都能感知到它的愤怒。
不对……
姜址正的心里出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念头。
“她不会是想……”
他停了下来，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
“不行……我得回去。”
他不再考虑掩盖自己行动的声音，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向后跑去。
他觉得哈斯的状况绝对不妙，那他此刻回头，最有可能的就是在灯光亮起来之前无法摆脱巨怪，然后与哈斯双双身死于此。
如果哈斯只是暂时无法摆脱巨怪，以她的速度和聪明才智过一段时间就能追上姜址正。
但姜址正觉得自己就是不能这么等着。
他的内心不允许自己就在这里等着。
如果他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就不配得到哈斯的帮助。
“越来越近了……等等……！这声音！！”
姜址正迅速捂住双耳，但这次袭来的尖啸居然直接将他的双耳震得出血。
但就算是耳朵受损也无法阻挡这极具破坏力的尖啸灌入他的脑海里，他摔倒在地，清楚的感受到那种仿佛要把大脑神经全都震碎般的痛苦。
她哪是要替姜址正引开这怪物……她是要独自一人跟这怪物同归于尽！
“唔……！我必须……”
姜址正眼冒金星，艰难的从地上爬起。
头疼欲裂的感觉消失了，姜址正听不到任何声音，应该是尖啸已经停下来了。
他管不了太多，踉踉跄跄的朝前跑去。
姜址正终于看见了哈斯，她像个断了线的风筝，被怪物狠狠的拍飞出去。
那怪物鲜血如注，像是一颗无比强韧的心脏被绞肉机划开了无数口子，即使千疮百孔但活力依旧。
“你就不能……直接去死吗！”
姜址正爆发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周身像是裹上了一层血雾，在黑暗中裹挟了浓重的血腥味。
朴实无华的一拳，纯粹的力量，比那巨怪更强，比那巨怪更快……！
更强大的一方竟是整个身躯都被这股力量砸得向后翻飞，就像是用重炮轰击巨像。
像是回应这一击那般，矿石再一度绽放光芒，这洞穴就是天然的舞台，势要见证一方的陨落。
怪物狂怒的吼叫，巨额的失血让它更为兴奋，纵是接连被哈斯与姜址正重创一次，它的生命力也远超二人！
姜址正听不到它的声音，他只是默默分看着哈斯的方向。
已然扭曲的四肢，口中的鲜血证明她伤的极重。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嘲笑。
他癫狂。
“你他妈的……就是个只知道逃跑的废物啊！”
极速的影。
极限的人。
巨怪尚未站稳，便已在转瞬之间就失去了自己的右手。
“你好像喜欢听骨头折断的响声啊……”
姜址正手中正是那巨怪的右臂，巨臂断掉的地方尽是皮肉。
他是硬生生扯下来的。
巨怪嘶吼着站起，有如卡车般的身体笔直地朝着姜址正撞来。
姜址正从它的嘶吼中感受到了痛苦。
“呵……哈哈。”姜址正没有闪避。
“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做‘痛苦’啊……”
璇身。
双拳齐出。
小小的身躯打出了攻城巨炮般的动静，巨怪受击之处血肉模糊，身躯整个瘫倒下来。
难以言表的冲击瞬间贯穿了它的身躯，极度坚韧的骨骼化为齑粉。
神经将疼痛的信号传递到了它的大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它，遭受如此重创的它仍然在嘶吼着没有倒下。
“我该庆幸，你这低级的肉瘤里仍然有‘疼痛’这一最基础的保护机制。”
恐惧。
它的嘶吼里带着恐惧。
巨怪张开了自己那烧的焦黑的巨大口器，朝着姜址正鲸吞而下。
他看着那一口吞下两个自己都绰绰有余的巨口，里面长了一副相当整齐牙齿。
“简直跟人一模一样……”
他只是璇身蓄势，用又一记力量惊人的回旋踢，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巨怪的头颅。
肉块和骨头纷飞着落下，怪物脖子喷出的鲜血染红了洞穴。
姜址正站在原处，浑身鲜血尤为可怖。
“天之道决定你的生，而现在，它应允让我带来你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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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中，距离此处不远的另一处。
此处灯火通明——不是那些矿石发出的光芒，而是一盏盏只有宫廷中才能拥有的华贵花灯。
若是识货之人定睛查看，就会知道这绝对是冉金皇宫内工匠的手笔。
别说这么多的宫灯出现在这里，就算只有一盏失窃，被追查到的人绝对难逃一死。
一个人影站立于此，静静的看着一个方向，久久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身来，显露真容。
谭霖玄。
“被吸收之后只是少量增强身体的机能，掌控势的能力突然得到了惊人的提高……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素体会掌握这么强的势……”
“仅仅战斗这一项，就足以让那些老东西垂涎三尺了，怪不得他们这么迫切的想要抓到他……”
他若有所思，心中已有定数。
“看来两个人都得带走了，还以为可以轻松一点，结果还是要卖点力气啊……”
谭霖玄耸耸肩，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扔向右手一处未被灯光笼罩的黑暗中。
“走了，巴。扛人，回总部。”
他说话做事好像都是这样，轻佻、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