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卡转身下楼，欧煌就跟在她的身后。
“说说看？”
艾丽卡无奈问道。
虽然她很想真的拿出老师的架子来狠狠教育欧煌一顿——她的星灵遗愿就是，希望自己能成为教师，教导出一位好学生。
但……她二人的关系实在复杂。
不只是老师与学生，还包含着星灵与召唤者、这一类似主仆的关系，这就有些尴尬。
艾丽卡总是下意识地学起自己当年的老师，卡斯坦达的样子。
她每每想到欧煌是自己的学生，嘴巴里就忍不住浮现出一堆词，什么“正义”、“友善”、“忠诚”、“道德”什么的。
艾丽卡之前一直都、虽然并不怎么认真，但还是有在践行着卡斯坦达的要求。
直到那支附魔箭矢摧毁她的脑袋、灵魂，死亡将她拥入星空之后，她才稍稍有些松懈。以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这个世界，判断自己需要什么、应该怎么做。
人类总是希望能总结出一劳永逸的经验的，在教育方面也是一样。
虽然是伦萨学院的历史老师，但艾丽卡其实并没有太多教育经验。她觉得自己应该摆出老师的架子，认真告诉欧煌你这个年纪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可是……艾丽卡自己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甚至都没能过来多久！她太明白这个年纪时的年轻人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了！就连她自己也是一样的！
艾丽卡对爱与情的认知，仍停留在那本《少女与她的爱情》的程度。
最直白的文字冲击也不过是第六卷第五章的夜谈：主人公萝卡和她的爱人梅琳娜，两人用各自双手对彼此隔着睡衣的试探，被一只意外闯入的野猫给打断。
就这，这都让她彻夜难眠，第二天还被卡斯坦达狠狠训斥了一顿！
欧煌在那阶梯上突如其来的拥抱、微弱但诚恳的支持，你很难说不让人产生的感动。而凭依状态下暗地里的称赞，与偷偷摸摸的窥探，也很难不让从未意识到自己女性魅力的艾丽卡，产生窃喜之类的情绪。
这是爱吗？当然不是！
艾丽卡可以干脆利落地回答：这绝对不是所谓的爱。
但如果你要问她要解释，什么是爱？她也是根本说不上来的。
艾丽卡只能模模糊糊地确认着：也许爱这种东西，至少要像那两人刚才那样？
她的脸开始热了起来，旋即又有些说不上来为什么的生气：这种事是你们这个年纪该做的吗？！
提问，那什么年纪可以做呢？
欧煌大概会开口问自己。
艾丽卡也不知道答案，不过觉得，至少也要到自己这个年纪吧？
当然，不算成为星灵的这部分。
自己当时留下的那句干巴巴的“老师相信的你的人品。”，还真是……
艾丽卡突然反应过来，对自己有点无语——你自己什么都不懂，还要规劝一只落尽粮仓的老鼠，让它不去吃粮食？
她深吸一口气。
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种事想不通的。
艾丽卡的耳边响起欧煌的声音，似乎有些沉重。
“昨天的击杀有些仓促、莽撞了！现在想想，或许会对我们产生负面影响？”
担心这个啊……也对，分析这种事，是那个叫萧妍的小女孩做不到的吧？
“首先，如果决定了要杀死一个人，就不要在杀人前、杀人中、杀人后产生犹豫、懊悔的心理，它们没有任何意义。”艾丽卡扶住眼镜框，恢复了往常的气势说道：“其次，不会。”
她来到一楼桌子跟前，把信推给欧煌。坐在沙发上叠起双腿。
“事实上，伊斯的信已经送过来了。他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袭击，并表示可以拿出一颗星尘结晶作为歉礼——”艾丽卡顿了顿道：“他还邀请我，晚上去他家赴宴。”
艾丽卡说完，悄悄观察起欧煌的脸色。但很遗憾的是她段位不够，什么也看不出来。
欧煌摸着下巴草草浏览完信的内容，抬头看向艾丽卡，若有所思地问道：“伦萨上层流通的星尘结晶，产能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隐约记得那个沸羊羊的表白信里可是说这玩意儿价值不菲，即便以他的地位来说也是如此……难道，这只是为了博感动的修辞手法？
“并不。”提及这些，艾丽卡似乎更加自信了起来。
“昨天夜里补习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星尘结晶都来自于坠星之地。而最近几十年，大陆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坠星之地的消息了……以莱特举例，最开始你还能从莱特人手里买到星尘结晶，之后就只能去找他们的黑市商人了。再之后，就是如今，即便是在黑市上你都很难听说有星尘结晶出售的消息。”
坠星之地……星辰坠落之处……
“流通的星尘结晶，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减少啊……”欧煌无奈道：“真希望今晚能看到流星，嗯，最好是流星雨！”
艾丽卡白了他一眼，“你这话就好像是在跟人说希望你的同类今晚多死一些。”
“老师是老师，跟普通人普通星灵是不一样的。”欧煌笑了笑，他站起来凑到餐桌跟前：“这是老师亲手做的？”
乳白色的黄油豌豆汤散发着异样的香甜气味，表面煎至焦红的牛肉卖相相当不错，至于烤面包，只能说是这种美食观下的一道奇迹……
总而言之，接受之后，还是能接受的。
“家里的食材不多，我就随便做做，味道还可以。”艾丽卡相当谦虚地说道。
她又停顿片刻后道：“伊斯的歉礼确实有些耐人寻味……晚上的宴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欧煌点头答应，他看完信后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去的。
大元帅伊斯作为可能的目标人物之一，有关他的真实评价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说找出boss的弱点、窍门，起码要摸出来一两条技能信息，建个攻略大纲吧？
想到伊斯在那封信里提到的，提拔。
欧煌不禁笑了起来。
伦萨公爵真应该好好看看，什么叫专业人士。
呐，这个才叫拉拢！而不是搞那种“把人的月薪从50铜提到3银！”的若纸操作！
“殿下……伊斯对老师的态度很奇怪啊……”
欧煌拿起刀若有所思道：“艾丽卡老师殿下，我晚上以什么身份过去？”
艾丽卡瞪了欧煌一眼，沉思片刻后问道：“你是想说能不能拉拢伊斯、对付伦萨公爵？”
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两种，师生以及星灵与召唤者。
前者是明面上、所有人都知道的。而后者则是需要藏起来，至少不能被伦萨公爵和米歇尔所发现的。
欧煌叹气点头道：“……是啊！”他记得当时在办公室的时候，艾丽卡提到过监视她的人是大元帅。
凌晨的战斗初体验结束后，他对星灵的力量有了更为直观的认知。以前所想的依靠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比如说下毒、下毒、下毒之类的，估摸着是很难成功了。
但牛皮已经吹出去了，那就试着想想别的法子呗？人嘛，都是逼出来的！
他可是来自文明古国，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什么的虽然不懂，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挑几个别管对不对症的，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