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看到廖进山放到长条高凳子上的小布包,外面的轮廓像是一枚鸡蛋一般,他脸上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心里面想着难道这人也是会“烧蛋”的人,就和刘芳的奶奶她们一样?
“烧蛋”确实也能趋吉避凶,可这门民俗手艺不是说的传女不传男吗?
当他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的时候,廖进山直接解开了“谜底”。
只见对方把布包细心地打开,然后非常小心地从里面取出来了一个明黄色的纸卷。
一见到这个明黄色的纸卷,王安一愣,不是“鸡蛋”吗,他又看向那个布包,外头鼓起的轮廓还没有改变,他立马又反应了过来,原来是对方还没有取出来。
与此同时,廖进山已经把纸卷柔和地展开,铺到长条高凳子的正中间。
王安顺着这人的动作望过去,看到这张明黄色的纸卷展开过后竟然是一张通体黄色的纸画符,这张纸画符上面被人用细支的毛笔,笔走龙蛇地描绘出来了整幅的符字。
那上头的符字王安一个也不认识,只看起来符头上好像是一个天字,符尾下貌似是一个鬼字,只是看着像,但细看之下却又好像不是。
他不懂这些东西,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纸画符上面倒是给人一种莫名的气势,这让王安不禁高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有点邋遢又有些猥琐的廖进山。
他暗自想着,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人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廖进山把纸画符放到长凳中间了之后,又马不停蹄地从上面的小布包里面取出来了一枚小小的铃铛,然后把铃铛轻轻地放到凳子正中间纸画符的正上面。
他拿着铃铛的时候,动作异常地缓慢,比刚才取黄纸还要更加谨小慎微,貌似是生怕这枚铃铛发出来一丝一毫地动静。
看见铃铛,王安有些失望的想到,原来不是鸡蛋,那这人就不是和刘芳奶奶她们一样的。
这枚铃铛的大小大概就和小孩的拳头差不多,上面的颜色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有些光亮的暗沉黑色。
等廖进山把这些做完,长条凳子下面的火盆中,燃起来的纸钱已经烧过了一轮。
他见状顿下身子又丢了一些进去,把火势续上。
然后把旁边的香挑了一支出来,又从那些剩下的还没有被错散开的纸钱上分了几张出来把香包好拿在手中。
他一面往火盆里面继续丢刚才王安的爷爷奶奶帮忙揉散开的纸钱,一面把手中那支香靠上去点燃。
与此同时,廖进山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末了又往火盆里吐了一口口水。
那支香甫一点燃,一缕袅袅的青烟顿时飘散了起来,这烟雾和烧纸钱的烟雾完全不同,烧纸钱腾起来的烟雾是那种黑色的,而这缕香上飘出来的烟则是那种飘渺的青色。
见到香完全燃了起来,廖进山陡地一下站起来了身子。
接着他正对着王安爷爷睡觉的这间房间窗户,缓缓闭上双眼,屏气凝神,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而窗户外面正是那处被偷走上好棺材的牛棚,也是小白被残害的地方。
一直站在旁边的小老太太,看着廖进山的一举一动,可能是老人家的年纪比较大了,不太能见得这种稍显诡异的场面,也有可能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那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透露出了丝丝的恐惧,然后身体不由自主地便往王安爷爷的身旁靠了靠。
老爷子也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廖进山的所有举动,当他看到对方面向这扇木窗户,正对着窗户外面那处牛圈闭上双眼、屏气凝神的时候,脸上也不由自己地变得极为凝重了起来。
他那已经有些佝偻的身体缓缓挺直了起来,然后稍稍把身子侧上一些,把王安的奶奶挡在了肩膀后头。
两位老人家靠在一起,紧紧盯住站在窗户面前的廖进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突然。
廖进山猛地睁开眼睛。
“哎呀,你先回去。”
一道非常不和谐的声音在房间里面陡然响起。
小老太太和老爷子双双看向自家的大孙子,廖进山也瞬间转过头来看向王安。
一边把手不经意地藏到身侧不让人看见,王安一边对着转头看他的三人尴尬地笑着,说起了抱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想其他事情去了,莫名其妙地就开口说话了。”
王安的爷爷和奶奶纷纷一脸没好气地看着自家孙子,可他们此时却不敢说些什么,因为廖进山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虽然他们没有说话,可是眼神中已经是流露出浓浓地责备。
王安又接着对廖进山挤出了一个很是勉强的笑容,说道:
“您继续,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廖进山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徐徐转头回去继续面对着王安爷爷房间的这扇窗户。
王安好像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精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只见廖进山转头回去过后便微微合上双眼,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他一面嘴里既高声而又快速地念着某种晦涩难懂的术语,又一面缓慢挥动着手里那支包在纸钱当中被点燃的香。
看着对方把法事继续了下去,捂住自个儿手腕的王安,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是生怕自己刚才的举动把廖进山的“法事准备仪式”给打断了。
这可是他爷爷好不容易请来的,是要花大价钱的,并且能不能找回来那副上好的大棺材就看眼前这个人了。
至于小白的死,或许和这大棺材被盗有一定的关系,但是爷爷奶奶他们并没有刻意去寻求这个“答案”。
如果找到棺材的时候能顺带解决小白死的问题,那自然是更好,如果解决不了,也没有办法,农村养的狗,死了也就死了。
这不是现在的王安所能左右的。
廖进山依旧对着外头的牛棚快速念说着咒语,手中晃动的香时而缓慢、时而迅疾。
对方嘴里念的什么,王安根本听不懂也听不清楚,可是这人手中挥动香的动作,王安却隐隐感觉到,这好像是在按照某种特殊的律动来挥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