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弟，你先把这钱拿了。”
老爷子把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廖进山。
王安从爷爷屋子里的枕头底下把手电筒拿出来，刚走到自家的猪圈旁边，就看到老爷子在递钱给对方。
在零几年的时候，虽然红色的百元钞票已经开始大范围使用了，可是在乡镇上还是能见到这种蓝色的。
这一张还是王安的爷爷奶奶以前攒下来的钱，一直没有花出去，也一直没有去换新的。
一见到钱。
廖进山刚才还不太好看的脸色，立马变得和善了起来。
他还装模作样地愣了一下，然后支支吾吾地也不说要，也不说不要。
老爷子把钱往对方手边递了递，又说道：
“廖老弟，你把钱先收了，你不收的话我这心里不踏实，再说咱们现在不是已经开始在找做法事的方位了嘛，那不就是法事已经开始了，这不就正该是收钱的时候。”
只看到廖进山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在讲，既然老王叔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把钱收下了。
他笑着接过王安爷爷递过来的这张蓝色的百元大钞。
见对方把钱收下，老爷子稍稍松了口气，他开口说道：
“廖老弟，你再看看钱有没有问题。”
廖进山佯装恼怒，说道：
“咦，老王叔，我还不相信你吗？”
老爷子却是说道：
“你看看，你还是先看看，钱这个东西我们还是当面点清的比较好，免得后面再出些什么幺蛾子。”
廖进山讪讪地笑了笑，把捏在手里的钱用力甩了几下。
只听到好像在快速翻动那种质量非常好的新书一般的声音，他又把钱对着院子里的灯光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在百元大钞人头像的衣领位置，用大拇指细细捻了捻。
这还不止，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支验钞笔，对着手中的这张蓝色百元大钞水印和那根竖着的黑线地方反复照了几遍。
做完这些。
他才装作有点生气的样子，对着王安的爷爷埋怨着说道：
“我就说嘛，老王叔你给的钱还能有假吗，我百分之百确定这是真钱，真的不能再真了。”
他笑着把钱仔细地收到上衣贴着里面的口袋中，一面把口袋上的扣子扣好，一面客客气气地回话：
“老王叔，那这钱我就先收下了。”
老爷子也跟着笑道：
“这本来就是应该的，还有先前小孩子乱说话，廖老弟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廖进山轻轻拍了拍自己上衣口袋的位置，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不少，他随意地说道：
“小事小事。”
这个时候老爷子又适时地小心提醒了一句：
“那......，廖老弟你看现在，怎么继续去找这做法事需要的方位？”
廖进山一听，面上的表情立马又变得严峻了起来，他稍稍点点头，吐出了一个字。
“好。”
对方脸上神色的变化之快，态度转变之急，让王安心里头又免不得把此人深深地鄙弃了一番。
他不认为自家爷爷会拿假钱出来骗人，不管是在任何时候，只要你被人发现是骗子，大家口口相传，要不了多久你周围的所有人都会知道，然后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你。
同时王安也认为，老爷子会在不知道这是假钱的情况下，把这一百给廖进山，因为这些钱是两个老人家辛辛苦苦攒下来，肯定早就被爷爷奶奶他们检查过了无数遍。
不过廖进山刚才这一套丝滑无比的辨别真钱假钱的“动作连招”，却又让王安对这个人加深了一些认识。
虽然对方看起来就让人凭空有些排斥，但是心思还是有几分缜密的。
在这个年代。
绝大部分人连手机都没有，更别说什么需要依靠手机的电子支付了，大家都还是在延续着传统，使用着现金。
既然是使用现金，那自然而然地就免不了碰到假钱，大到一百五十，小到十块五块。
基本上生活在这个时候的所有人，或多或少的都被人用假钱骗过。
假币在民间异常猖獗。
所以大家在一遇到有关于钱易手这方面事情的时候，都会条件反射一般的提高警觉性。
恢复了高人一般模样的廖进山，离开老王家的猪圈位置，朝着院子中央走去。
这回他并没有继续在院子中间再来一遍刚才那一套，而是直接越过院子，来到了王家老屋左边的牛圈边上。
虽然老屋客厅窗户外面的屋檐下，那一枚百瓦的钨丝灯泡依旧在散发着明晃晃的光芒，可还是没能完全驱散牛棚子这边夜晚的黑暗。
这边不像先前堆柴火的柴房那边，柴房那边是因为就在客厅窗户正外头，刚才几人还没感觉到什么不便。
可到了这边，王安发现地上小白死后留下的的血迹印子都看得不是很清楚了。
牛棚子里，廖进山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牛圈旁边的一处空地，说道：
“把手电筒拿过来照一下这个地方。”
一旁的老爷子一听，连忙说道：
“小安，手电筒赶快照一下这儿。”
王安赶紧把手中刚才从爷爷屋子里枕头下拿出来的手电筒打开，朝着廖进山指的方向照去，他发现对方指的这里，地面看起来要比其它地方要干净上一些。
看着这大约是个长方形的干净地面，他陡然记起来，这个地方本来应该放的是，爷爷奶奶买回来的那副上好的大棺材。
廖进山绕着地面上这处“干净”的棺材轮廓仔细观察了一遍，然后在这个“长方形”一条“长边”的边上蹲了下来，“长方形”另一条“长边”则是紧贴着牛圈。
他盯着靠外的这条“长边”，连头都没抬，就猛地把手伸向王安所站的位置。
王安和边上站着的老爷子都吓了一跳，随即就听到这人嘴里用不容人反驳的语气，说道：
“把手电筒给我。”
看着这只突然伸到面前的手，王安眼角跳了跳。
老爷子的话也适时响了起来，
“小安，把手电筒给廖老弟。”
犹豫了不到半秒，王安把手中拿着的手电筒递到了面前的这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