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兹玛尔和兰斯特在从教堂回到奈汀格尔宫的路上去了一趟他们带来的那些士兵暂住的地方。
军营大概是这世上最有秩序的地方了,所有的东西都有统一的标准,不管是居住的房子、吃饭用的碗、还是士兵们头发的长短。这是一个等级至上的地方,也是个力量至上的地方,与其他任何都无关,与性别、年龄、出身都无关的地方。
暮歌城的军营修建在城墙的一角,在当下这个特殊的时间,这里应该是整座城内最冷清的地方了。
利兹玛尔和兰斯特先简单拜见了在这里驻守的少将,卢克.克鲁尼。这是个十分年轻的男人,他蓄着两撇儿末端微微翘起的小胡子,帝国内少见的一头黑发整齐的后梳着,如果不是他眼底有着不太健康的青黑卢克应该不会看起来这么憔悴。利兹玛尔隐约记得他好像是齐娜子爵的弟弟。
他们本只想简单寒暄几句,但却发现卢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时不时瞟向门口或窗外,似乎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兰斯特微笑着开口说到,
“少将阁下,感谢您的时间,我们就不再过多打扰了。”
“哦,不不……”
卢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矢口否认,但他的话语却在这之后顿住,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才好。兰斯特这句话本没什么问题,但是他语气中那一点点不满还是很好的传达给了听者,卢克深知这两位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他嘴唇嗫嚅了几秒后又一次开口说到,
“是……是我的姐姐,对,我姐姐她说希望我今天回去见她。”
“如此。”
兰斯特和利兹玛尔微微欠身与卢克少将道别,而后退出他的办公室,并在一名士兵的带领下向他们的人的住处走去。
暮歌城作为边境城市自然是有很完备的军事设施的,但这里已经太平太久了,所以城内只保留了最低限度的人员,所以这里的军营空出不少房间,这让利兹玛尔和兰斯特带来的那些人几乎都是两人一间宿舍住的十分舒适。
他们本来也只有一些人受了点轻伤,经过一天的休息和调整后基本都恢复的差不多了。至于他们之前饮用的那金黄色药剂也早已过了时效,利兹玛尔有仔细观察过,昨天在他们抵达暮歌城后没过多久这些人眼中的那不正常的黑色就全部褪去,而他们的眼神也又一次变得冷漠空洞,这转变几乎是一瞬完成的。利兹玛尔估算了一下时间,那金色药剂的时效大约就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这个药效实在算不上长,如果利兹玛尔担心的情况真的发生,那么这些人每人都至少需要三瓶药剂。
与士兵们的交流都是由兰斯特来完成的,而利兹玛尔只是坐着或站在他旁边带着和煦的微笑时不时点头。作为公爵的继承人以及下任宰辅的候选者,兰斯特拥有能够令人信服和想要追随的能力,他恰当称赞他们的能力,并适当的表达自己的关切,那样子看起来真诚极了。
不到一个小时,兰斯特知道自己再询问不出什么,于是跟利兹玛尔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上了马车后,两人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而是在到达奈汀格尔宫后才在兰斯特房间的会客室内整理起目前的信息。
“他们目前每人还有三瓶药剂,按照你之前的推测来看,正好能坚持一天的战斗。但他们似乎对这药剂的来源并不清楚,并且十分不愿意描述药剂的服用体验,这倒是可以理解。可你发现了吗?他们似乎总是下意识的去看他们存放药剂的地方,有些人甚至像是习惯性的去触摸它们。”
“你见过酒鬼吗?或者资深赌棍?”
“你的意思是……?”
“嗯,那感觉很像是上瘾了。但我猜测那药剂刚开始的感受不会很好,甚至有些痛苦,不然他们不会忍得住不将那些东西一口气干掉。”
“痛苦?怎么会有人对痛苦的东西上瘾呢?”
“大概是对服药后那超越平常人的能力上瘾吧。兰斯特,人性这东西谁都猜不透。”
“可是……”
就在兰斯特开口想要再说些什么时,利兹玛尔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的目光看向门的方向,但兰斯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如果他没记错,他门口的走廊上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但几秒后,他的门扉被敲响,侍者的声音随后传来。
“兰斯特阁下,子爵阁下邀请您和利兹玛尔殿下一起去享用晚餐。”
“稍等。”
兰斯特看向利兹玛尔,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利兹玛尔从桌子上拿过一叠备好的信纸,掏出钢笔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后递给兰斯特,后者快速看完点了点头又还了回来。利兹玛尔接过后用指尖轻轻一搓,信纸从他指尖的地方开始燃烧,一瞬就彻底消失只剩下些许黑灰散落在地上。兰斯特这
与此同时,随身携带的雪茄盒中抽出一只雪茄,快速修剪点燃,深吸一大口后吐出一缕缕青烟。做完这一切,他才起身开门,并和利兹玛尔一起跟着侍者向餐厅走去。
今天的午餐又换了一处。奈汀格尔宫有一个不小的后院,在后院内有一座玻璃围成的花房,里面中了不少沙漠地区根本无法见到的花草。利兹玛尔和兰斯特走进这里时都有些恍惚,这里的植物种类繁多,并在主人的悉心照料下长得格外茂密,走在里面有一种身处热带雨林的错觉。
餐桌被设置在这座花房的中央,四周有不符合世界的艳丽鲜花盛开着,丛林深邃的气息中和了浓郁的花香,让人只觉得惬意。
利兹玛尔和兰斯特到达时,桌边已经做了两人,齐娜子爵以及他们刚刚见过的那位卢克少将。
“久候了,先生,女士。”
利兹玛尔和兰斯特行礼后在桌边坐下,今日的菜色依然令人期待,但兰斯特却没有多少心思享受,他满脑子都是刚刚利兹玛尔给他那张纸上的内容,那并不是多么难以完成的事情,但那需要他做出许多不符合他审美的事情。
午餐很快结束,席间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讨论除了菜色和香料之外的任何话题,直到面前的餐碟被侍者撤下,而房间内只剩他们四人后,齐娜子爵特才缓缓开口。
“明天就是暮歌节的开幕式了,白天会有花车游行,我希望二位先生能与我一起乘坐头车迅游。”
兰斯特听完微笑着开口,
“那是我们的荣幸。我此前总说达蒂斯虽然强盛但缺乏娱乐,相比之下远远不如南大路的亚尔更利亚帝国,不过我想这次或许能让我有些改观。”
齐娜子爵敏感的把握住了兰斯特口吻中那暧昧的腔调,她暗自冷笑着想,什么亚尔更利亚帝国,不就是号称无所不可的依兰夏吗?谁不知道那里一年一次的盛会?果然是公爵家的傻少爷。但她脸上依然笑容不减的问到,
“兰斯特阁下这是对南大路风情有些兴趣?”
她这话文的不算十分委婉,但这反而高明,如果对方不反感那就说明她之前笼络那些达官显贵的手段这次也能奏效。兰斯特当然也知道她这样问的目的,而这也说明他和利兹玛尔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了。
“当然。”
兰斯特简单的回答了齐娜子爵的问题,他端起酒杯慢慢喝着,但眼睛却看向齐娜子爵轻轻眨了眨。那模样像极了对那些事情很感兴趣,但又不好意思只说的少年。阅人无数的齐娜子爵一看就明白。
“那明天不会让您失望的。”
坐在一旁的利兹玛尔也适当的露出一点害羞的神情表达着他其实也是一类人,只不过更加害羞。
齐娜子爵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想,这拾荒兽可真是她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