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现在占据着塞米亚旧土的异魔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
认真听完克兰与奥兹的讲述，莫迪特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恐惧，也对塞米亚是否有望光复一事完全无感。
在听完这些对于七国而言弥足珍贵的情报后，莫迪特只觉得他似乎被卷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之中。
而这个麻烦，已经大到了让莫迪特连隐瞒不报的心思都不敢有分毫。
他很确信，如果他胆敢知情不报，无论教廷最终是否选择派出十字军，他都绝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一场足以影响七国的命运风暴正在酝酿，而他只是这场风暴中的一颗再普通不过的棋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快的离开这场风暴的中心，并时刻注意不要试图阻碍风暴的推进。
“我这就联系我的老师。”
“红衣主教罗兰·格雷戈里，同时也是圣殿骑士团团长，你肯定听说过他。”
莫迪特深吸一口气，快速关上礼拜堂沉重的木门，转身登上祭坛。
莫迪特身后的年轻修女也没闲着，在莫迪特俯身点燃祭坛上因风儿吹动而熄灭的蜡烛时，拉上了礼拜堂四周的厚重窗帘，旋即退出了礼拜堂。
很快，整个礼拜堂中便只剩下了蜡烛的微光。
银色的烛台整齐排列在祭坛两侧，烛光摇曳，投下斑斓扭曲的光影。
正中央的祭坛上，镶嵌着银色宝石的十字架静静矗立于此，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确认祭坛上的每一根蜡烛都被点燃之后，莫迪特回到祭坛前，拿起了一个装满圣水，无比沉重的金制圣杯。
深吸了一口气，莫迪特的双手微微有些发颤，但自圣杯中倾斜而下的圣水却仍旧稳定地化作一根水线缓缓进入祭坛中央的银盘中，直至将其完全覆盖。
与莫迪特此前让克兰尝过的大蒜味圣水不同，这种圣水是采集自圣城中央的生命古树的正牌圣水，数量极其稀少，只有在某些极端情况下才允许被使用。
而在倾注圣水的过程中，莫迪特的口中也在轻声念诵着古老的祷词。
这些祷词出自神明之口，已经在教廷流传了千百年，唯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将其完整念出。
随着祷词的持续诵念，银盘中的圣水忽而开始泛起丝丝缕缕的微光，而后逐渐沸腾，有袅袅的灰白色蒸汽浮出水面。
见状，莫迪特眼神一亮，旋即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诵念祷词的语速也随之加快。
直至盘中圣水完全沸腾，光线的亮度也在此刻达到极致，而后逐渐汇聚成一道光柱，藉由安装在礼拜堂穹顶的巨型十字架直冲天际。
下一刻，光柱渐渐变得透明，在朦胧的灰白雾气中，隐约间可以看到一位身穿红袍的身影。
那是远在圣城的十大红衣主教之一，七国真正的统治阶层，同时也是莫迪特的授业恩师。
有些失望地从虚影头顶收回目光，克兰带着奥兹来到祭坛之前，与远在千里之外的红衣主教隔空对视。
“塞米亚公爵克兰·罗斯？”在看清来者的面容之后，罗兰的虚影眉头微蹙，沉吟道：“你此番来，可是塞米亚边境再度出现异魔袭扰？”
克兰笑道：“塞米亚眼下并无被异魔袭扰之危，正相反，冈多亚麾下的异魔军团很可能出了问题，至少在短时间内是无法起兵掠境了。”
没等红衣主教的眉头稍有舒展，克兰便将奥兹推上前去，对其使了个眼神。
“拥有紫金血脉的血族小鬼？不过在异魔之乡塞米亚，出现这种人物也属寻常……”看到奥兹深紫色的瞳孔，罗兰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大好看，但还是给了奥兹说话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已经将冈多亚与尼德霍格之间的故事讲述了太多遍，奥兹虽然有些畏惧罗兰，但讲起来却出奇地流畅，很快便将此中原委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面无表情的罗兰。
沉默许久后，罗兰再度看向克兰，沉声道：“消息准确吗？”
“消息来自艾扎克·卡伦，再者，塞米亚已就此事与奥兹立下血契，我相信血族不会冒着紫金血脉断绝的风险欺瞒于我。”
“艾扎克虽是异族，但在中土诸国也算小有名头，”听到这个名字，罗兰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老夫早年间曾与其相伴游历过冥火之森，为我取得了晋级传奇所需的三大魔药之一，倒也算得上是个可信之人……”
片刻的寂静后，罗兰双眼微眯，轻声道：“所以，你此番来，是想要让老夫以教廷之名征募十字军，再度发起东征？”
“以光明与生命女神之名。”克兰将右手放在左胸之上，微微颔首。
“老夫拒绝这个提议。”罗兰的回绝干脆而又利落。
“为什么？”克兰猛然抬头，激动道：“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七国都不大可能再找到像今天这般有利的东征条件。”
“如今万事俱备，只需您一声令下，收复塞米亚想必指日可待，您又为何要放弃呢？”
罗兰的回绝实在太过没有道理，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莫迪特都有些好奇地抬起头来。
“你以为教廷当真不知道罗斯家族世代相传的圣武士序列并没有接受过神赐这件事吗？”
没有回答克兰的疑问，罗兰悠然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克兰，当年异魔入侵塞米亚之时，虽然其余诸国也大都遭受了不少损失，但集结起一批足以抵御冈多亚的联军还是不成问题的。”
“你知道教廷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吗？”罗兰的声音逐渐变得飘渺，不近凡尘：“因为这是诸神的旨意。”
“在塞米亚厌弃诸神之时，神明也已然抛弃了塞米亚，祂们严令教廷不得干涉塞米亚的生死存亡，哪怕它行将覆灭。”
“就连前几次的十字军东征，也不过只是几位贪图荣耀与财富的人类领主为了掠夺而发起的卑劣运动。”
“坦白说，诸神没有下令让教廷亲自出手清除异端，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
“所以……塞米亚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在虚影完全消散之前，罗兰朝着克兰轻轻眨了眨眼睛：“或许还有其他人，但至少教廷是不会亲自下场的。”
“这一点，你要谨记。”